第54章 使臣进京
明儿就是除夕了,因为广平王去世而躁动的汴京城逐渐迎来了节日的气氛,而温照凛也逐渐淡出了人们茶余饭后的闲谈,取而代之的是北越的使臣和皇上赐婚的旨意。
秦杳对此不置可否,这几日广平王府闭门谢客,只接待了永宣大长公主,大长公主惊闻温照凛之事,硬是撑着病体来了王府,秦杳心中感谢,陪着大长公主说了一天的话。
只是皇上似乎转头就忘了她如今还在丧期,北越使臣一进京,就开始给她找不痛快!
一大早就派了太监来消息,表面客气,实则轻蔑的对秦杳说:“王妃,北越国使臣进京,今晚的接风宴,皇上命您务必出席。”
“知道了。”秦杳此刻正在擦拭自己的佩剑,久未出鞘的利剑锋芒依旧,昏暗的屋子被剑光照亮,对于太监的话,秦杳只是淡淡的开口,连头也不抬。
这个太监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一眼便瞧出秦杳手里的剑削铁如泥,不禁胆寒,最后趾高气昂的来,垂头丧气的离开。
——让她出席北越使臣的接风宴?
——就不怕她当场宰了那些人?
秦杳心里冷笑,不知道闫曜梁这是考验她呢?还是试探北越的态度呢?
不过闫曜梁还真是会恶心人,明知她跟北越有不共戴天之仇,还让她务必出席,简直小人作为!
但是她不能不去,抗旨不尊的罪名,她现在还不想承担。
利剑归鞘,秦杳忽的唤了冯伯进来,“冯伯。”
“王妃有何吩咐?”
“叫祝伯夷来见我,另外,这些药需要你给我准备好,在今夜我回来之前。”说着秦杳就把写满药的纸给了冯伯。
冯伯大致晃了一眼,心里有数了,随后道:“是,老奴这就去准备。”
“麻烦冯伯了。”
“王妃言重了,这是老奴应该做的。”
说完冯伯就退下了,大堂内又只剩下了秦杳,不过好在祝伯夷来得很快。
“王妃。”祝伯夷一接到消息就赶来了,此刻还在微微喘气。
秦杳见状,点了点头,“嗯,坐下说吧。”
“都准备妥当了?”等祝伯夷呼吸平稳了,秦杳才开口问道。
祝伯夷点头,“一切都准备就绪了,白骋今夜出发,先到西南然后绕道去跟蔺飞章汇合,我元宵之后,直接前往南海,应该跟白骋差不多时间到。”
“按照王爷的意思,谭蒙的人留给王妃,王府的暗卫任凭王妃差遣,王爷先前给您的虎纹玉佩便是统领暗卫的信物,凭此信物,汴京城的暗桩随时为王妃效劳,暗桩的消息也还是会每日送到王府。”
祝伯夷就好像交代后事一样,断断续续的说个没完,话音刚落又起,“至于王妃您回苍北之事,王爷的意思是请您稍安勿躁,等时机成熟,朝中自会有人替您安排。”
“最后,我离京之后,王妃若是有难,可前往落臻阁,他们会护送王妃到达安全的地方。”
交代完最后的底牌,祝伯夷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何,今日跟王妃说话,总有一股子莫名的压抑,他在秦杳身上,好像看见了温照凛的影子一样,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祝伯夷不知道的是,这样的秦杳,才是往常的秦杳,才是从苍北飞回来的孤鸟,桀骜,清高!
“这些事你们安排就好。”祝伯夷只听温照凛的话,即便自己不同意,他也不会收回这些决定,既然如此她也懒得多费口舌,“今夜我要进宫,留小团子一个人我放心不下,北越的人不会放过这个绝好的机会,这件事交给别人我不放心,思来想去,只能拜托你了。”
其实秦杳从未见过祝伯夷的功夫,但是她知道,祝伯夷绝不是等闲之辈。
“王妃是担心那些人夜闯王府?”
“呼延桀视我为死敌,他不会放过任何机会,你没跟呼延桀打过交道你不知道,呼延桀此人,心狠手辣,睚眦必报,出尔反尔乃家常便饭,他也不是拖泥带水的性格,闫曜梁答应他把我交给他处置,但却不能保证真的能将我降伏,呼延桀心知肚明,所以他不会把希望寄托在闫曜梁一个人身上。”
“他若真的只是冲着我来倒也不怕,就是担心小团子的安危,虽然有暗卫日夜护着,但呼延桀的人也不是吃素的,当初我家后院何尝不是有重兵把守,不照样被呼延桀血洗,所以想来想去,今夜还是需要你留在王府才行。”
“王妃放心进宫即可,今夜我绝不会让那些人侵犯王府分毫。”当初秦将军府后院被敌军血洗何其惨烈,祝伯夷虽没有亲眼见到,但情况可想而知,“不过王妃既说呼延桀不会善罢甘休,那日后该如何?”
“呼延桀在杀我的执念上虽然急切,但不至于莽撞,一次不成,后面他们就需要小心斟酌了,且这里毕竟不是他们的地盘,人手肯定有限,后面的情况,我小心应对便是。”
她这么多年跟呼延桀的交道可不是白打的!
想想也是这个道理,祝伯夷认同的点了点头,开始思索起来。
进宫之前,秦杳陪着小团子用了些糕点,小团子这几日郁郁寡欢,平日里上蹦下跳的在府上乱窜,这几日倒是格外的安静,只是这眼睛时常都是红彤彤的,一看就是躲着哭了好几次的。
心情不好食欲也就大减,原本肉嘟嘟的笑脸,这两日下来,摸着都不圆润了,秦杳看在眼里,虽有心安慰,但却无从小口,而小团子也懂事非常,什么也不问,看着秦杳来了,还是黏糊糊的叫娘亲,挤出可爱的笑容反过来安慰秦杳。
“柚柚今夜不能和娘亲一起睡了吗?”听完了娘亲的话,柚柚鼓着眼睛问道。
秦杳给他擦了擦嘴,哄道:“你在家里乖乖的,听嵇荷姐姐的话,好好睡觉,娘亲回来了就来陪你。”
小团子看着秦杳,满眼不舍,又带着点害怕,紧紧的握着秦杳的手,道:“那娘亲一定要回来,柚柚乖乖的,一定乖乖的。”
秦杳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但转瞬即逝,她伸出手,对着小团子认真的保证,“娘亲跟你拉钩。”
“好!”
“拉勾上吊一般年不许变!”
“乖乖在家等娘亲,娘亲很快就回来的。”
安抚好小团子,秦杳这才起身离开,出门的时候,她叫了嵇荷。
“王妃?”嵇荷机灵,一看王妃的表情就知道是有话要问她。
秦杳转身看了看身后,确定远离的小团子,这才开口问道:“这几日有人在小团子耳边嚼舌根?”
“王妃......”嵇荷有些迟疑,但片刻之后便说道:“这几日咱们府上的变故,王妃该是最能感觉到人情冷暖的,风气如此,即便是咱们府上,也在所难免,小公子不是您的所出,王爷没了,那些人自然揣度起了王妃您的心思。”
“他们是觉得本妃会抛下小团子不管?”秦杳嘴角上扬,笑得些许讽刺。
嵇荷没有回答秦杳的话,转而说:“王妃您别放在心上,终归是那些人的闲话而已。”
“我不在乎别人如何看待,想要如何尽管说便是,但是不能在小团子面前嚼舌根!”她是真的喜爱小团子,这跟小团子是不是她生的没有关系,“王爷没了,即便日后我回苍北了,我也会把小团子带在身边的。”
大概是没料到王妃会同自己说这些,嵇荷惊讶的同时又因为她的话而欣喜,“小公子有您这样的娘亲,真是老天爷的恩赐。”
对此秦杳摇头,“这些日子你留意着,若是有人再在小团子耳边说三道四,不必留情,告知冯伯一声,将其赶出王府便可。”
她不是良善之辈,有些人留不得就不必心慈手软!
“是,婢子会小心留意的。”
“今夜我不在府中,你要一刻不离的守在小团子身边,他若是有什么差池,我唯你是问!”
“是,婢子记下了。”虽不明白王妃这话里的意思,但是嵇荷也不多问,王妃这样说,自然有她这样说的道理。
等嘱托完这些,秦杳才不紧不慢的动身往宫里去。
大概是为了彰显国威,今日这场接风宴办得格外盛大,出席的人随便抓一个出来身份都不一般。
秦杳依旧只带了那两个不喜欢说话的丫鬟,她来得不算早,已经有不少大臣到场了,此刻正彼此寒暄,互道新年祝福。
也不知道这里面有几分真心,几分虚伪。
有不少上前来跟秦杳打招呼的,秦杳都一一笑过,却并不热络。
大家也都体谅她的情况,三言两语后便离开了,这倒是让秦杳乐得清闲。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太监尖锐的声音贯穿整个宴会厅,还在客套的大臣们瞬间站好了,等上头那一抹明晃晃的身影出现,大臣们齐齐开口:“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位爱卿平身吧。”
“谢皇上!”
等众人落座,晚宴还不算正式开始,直到有人跑到闫曜梁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才算是正式进入主题。
“宣北越国使臣觐见!”
“奉我王之命,参拜东堰皇帝。”使者一共三人,在太监的带领下走了进来,此刻站在大殿中央,双手握拳交叉置于胸前,微微颔首,行的是北越的礼节。
按旧历,外臣来访,当以我朝礼仪参拜,方显诚心,但殿中三人显然没有这个意思,不仅不下跪,颔首也只是敷衍了事,倨傲得很。
秦杳不动声色的留意着闫曜梁的脸色,像闫曜梁那样心气高的皇帝,哪能受得了这般轻慢,眸子当即就眯了起来,上扬的嘴角也没了笑意,但意外的是他却没动怒,也没甩脸色,反而是收敛了情绪,笑着道:“使者不必拘礼,入座吧。”
“多谢东堰皇帝。”三个使者说着就要落座,只是在转身的一瞬间,为首的那人却顿住了脚步,将视线落在了秦杳身上。
秦杳缓缓抬眸,与其对视,那一瞬间的秦杳变得威严肃穆,隐约可见杀伐的气场。
“秦大将军,好久不见了,苍北一别,将军别来无恙。”男人先开口,言语之间满是挑衅。
当然秦杳也不是软柿子,回了对方一个疏远的微笑,回道:“穆察先生好记性!”
来人三个,两个老对手,为首的穆察,是呼延桀身边的第一近臣,呼延桀的智多星,呼延桀阵前杀敌,他阵后谋划,秦家军在他手里,多次吃了大亏!
而今已经五十来岁,竟然不远万里来了汴京,属实让秦杳意外。
他左手边的那位,呼延桀的左先锋——索金,很是年轻的小将,当年初次上阵杀敌,就斩获头功,而她的哥哥秦暮停,就是折在了他手里,以至于如今寸步难行!
自那以后索金则一战成名,在北越军营里威望颇高!
还有一个人,秦杳没见过,此人看起来跟温照凛年纪相仿,从进来到现在,虽不曾说什么别的话,但是总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神秘感。
这样的感觉很不好!
秦杳不免提高了警惕。
“秦帅好兴致,不知秦大公子如何?还请秦帅代在下问声好。”说话的是索金,他上前走了半步,看着秦杳得意的说道。
索金提及哥哥来刺她,若是在意料之中,可是听到这这话,秦杳还是没忍住,藏在衣袖下的手瞬间紧握,但她不能表现出来,脸上平静道:“不及左先锋好,先锋的问候,本将军会代为转达的。”
“好了,使臣快落座吧,尝一尝我东堰国的美食。”闫曜梁见了秦杳吃瘪,这才心满意足的开口。
闫曜梁出言,穆察几人自然落座,只是嘴里有话不说完,憋着难受,“东堰皇帝莫要见怪,出行前,我王叮嘱过,来到这里见到秦帅,要替他问好。”
“无碍。”闫曜梁笑着表示不介意,“我们东堰有句老话叫不打不相识,今后两国交好,苍北和北越更是要友好往来。”
“那时自然,我王的想法跟您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