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身不由己
朋友们有没有了解过,要定一个人故意杀人罪,是需要一个完整的证据链的。
其中,凶器是这个证据链中最不可或缺的一环,当然,有一些谋杀罪定罪并不需要凶器,但没有凶器,很难形成完整的证据链。
投名状这三个字从徐让口中蹦出来,我便知道为何今天只能是我和徐让动手,不能有其他人帮忙了。
扳倒瘤子之后,整个柳巷镇只剩下陈强一个大哥,而我和徐让在这次办瘤子的事件中,充当着一个十分亮眼的角色。
不管是废了王海,还是绑了罗锅,亦或者看着瘤子死去。
任何一件事,都足以让我和徐让在柳巷镇打出名声来。
今后是个角色,是个真正混社会的人,有资格让人跟。
可我和徐让身上太干净了,没有任何能拿捏我们把柄留在陈强手里。
如果我和徐让凭借这一次的名声,在柳巷镇的社会上,成功混了起来。
难保今后不会成第二个瘤子,就算不成第二个瘤子,也有尾大不掉的可能。
瘤子已经死了,至于王海和老鱼,办不办他们,他们都掀不起风浪来。
但我和徐让,必须要办两个人,办的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要办。
我们要将杀人的凶器,足以控告谋杀罪的证据,定我们死罪证据链关键的一环,留在陈强手里。
可惜好像是老天保佑,我和徐让都没有成功,或者说陈强没有成功。
诊所内炉火不熄,上面还放着一个烧水壶,里面的热水咕噜咕噜的沸腾着,热气让整个屋子都暖暖的。
徐让站在窗边,一口接着一口的抽烟,我艰难的鼓动了一下喉咙。
炉火和水汽,都不能让我感到半丝温暖,恍若置身在冰天雪地当中。
“徐让,你是故意放走老鱼的吗?”
徐让摇了摇头,“一开始我也没想到这些,只是在回来的路上,陈强说我们这事办得不漂亮,我才回神过来。”
这一次,徐让没有再叫大哥,而是直呼陈强二字。
看来徐让心里对陈强,也有了一丝埋怨。
我则是全身都是冷汗,突然有种想要给撞我手那个小孩,磕几个头的冲动。
要是我没松开那把三棱刮刀,真把王海给捅死了,我的命也就被陈强死死攥住了。
我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徐让,我们这是躲过一劫了?”
徐让扔掉烟头,用脚踩住,狠狠地来回碾压。
“哼,躲过个屁,老二,你信不,这个投名状我们早晚是要交给陈强的。”
我啊了一声,想不通徐让为什么会这样说。
“我们都是跟他混的,他连这点信任都不愿意给我们吗?”
徐让冷笑,“信任?怎么信任,老二,你还记得他那天把枪递给你的时候,问你的那句话不。”
我记得,我当然记得。
当时陈强问,楚山河,你是不是个拿枪的人。
“我们跟他一起办了这么多事多人,就凭瘤子这一件,都可以送他进去好多年了,你说他怎么信我们。”
我回想了一下,确实如此。
这几天只要是重要的事,都是他陈强带着我们和羊胡子三个办的,其中就有看着瘤子死去。
至于那些刀手,只看到了陈强办罗锅,而且罗锅他们并没有死。
没死人就算不得大事。
瘤子的死,我和徐让是见证者,也是陈强不放心我们的原因。
徐让再次点燃一根烟,语气带着惆怅的说道,“老二,那天你不该拿枪的,现在这个投名状我们不纳也得纳了。”
我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只能跟着点起一根烟,默默地抽起来。
片刻之后,我怀揣着一丝侥幸的说道,“这次没有办死人,陈强应该也不会再逼我们了吧!”
“毕竟他不是神经病也不是杀人狂,不可能无卵事都要杀个人耍耍。”
徐让脸色难看,抽烟的动作一顿,直勾勾的看着我。
“老二,你最好祈祷,我们还有纳这个投名状的机会。”
我一愣,随即忍不住骂道,“徐让,你神经病了不成,还真想着杀个人给陈强助助兴啊!”
徐让的眼中满是讥讽,淡淡的说道,“按照陈强的性子,我们要是不纳这投名状,做不了真正的自己人,你说我们会是什么结果。”
刚刚止住的冷汗,再次被徐让一句话给吓了出来。
做不了自己人,那就只有做死人。
徐让叹了一口气,“其实也不怪大哥,换做是我我也会这样做。”
我眼角跳动,要不是徐让和我是过命的交情,我都要破口大骂了。
你他娘还真是个人才,这种事都能大度,都能理解。
我突然明白了羊胡子前面说的那句话,混社会走江湖,是一条羊肠小径,连转身回头的余地都没有。
江湖是打打杀杀,江湖是人情世故,江湖更是身不由己。
徐让拍了拍我的肩膀,“老二,你也不要多想,既然混了社会,早晚都有这么一天的。”
或许是发现我脸色不对,徐让勾住我的肩膀,笑道,“你不要乱来,我跟你说啊,现在瘤子没了,整个柳巷镇,除了衙门那些捕快,官府那几个衣冠禽兽,剩下的就是大哥最大了。”
“我们两个捆在一块儿,他一只手横办竖办都能办到我们动都动不得。”
我扯动嘴角,勉强笑了一下。
我不喜欢这种,让别人来左右我命运的感觉。
任何人我都接受不了。
哪怕陈强是我大哥,也不行。
徐让继续安慰道,“其实也不错,纳了投名状,我们和大哥就是真正的自己人了,到时候少不了我们的好处。”
我有些烦了,但也不好直接开口呛徐让,只能随意的敷衍道。
“是啊是啊,我们跟了个好大哥啊!”
徐让没有听出我话里的不满,笑嘻嘻的回道,“那不就得了,虽然我心里也不舒服,但我真能理解大哥的想法。”
“老二,大哥对我们都不错的,跟着他混,我们不会吃亏的。”
这下我连敷衍的心思都没了,低着头一口接着一口的抽着闷烟。
见我没什么说话的兴致,徐让拍了拍我的肩膀,留下一句话后,回到床上躺下,继续睡觉。
徐让说,“既入江湖中,便是薄命人。”
……
我第一次写到徐让时,我就说过,徐让是千禧年之后,唯一一个有着江湖大哥气质的黑道大哥。
最主要的表现就是,他忠义,一生只跟了陈强这一个大哥。
在我与徐让锋芒毕露的那几年里,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出两句有关我和徐让的评价。
第一句是我:楚山河楚老二能做黑道大哥,是他手黑心狠,心肠毒辣,敢拿命闯,活该他做黑道大哥。
而徐让的则很简单:他这般忠义的人不做大哥,那谁做大哥?
2012年之后,我爪压整个西南,黑道之上无人敢应我锋芒。
陈强前后三次枪击我,打中我两枪,我能给他一条活路走,就是因为徐让拿命保了他。
要不是徐让以死相要挟,陈强早就被我沉在乌江底下,卵子都给鱼虾啃没了。
徐让一生,只有一个拜把兄弟,是我楚山河,几次拼死相救,从未负我,这是义。
只跟一个大哥,是陈强,无论何种境地,他都保这位大哥性命安稳,这是忠。
那两句评价,有关于我的,我不发表任何意见。
但徐让那句一点也没错。
他不做大哥,谁做大哥?谁配做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