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郁结四散
徐文睿扛着大包袱策马奔驰了一天两夜,又在破庙里宿了半宿,无时无刻不想着宋姝,再没想到第一眼看到的竟是这番景象。
他捂住剧痛的胸口,后悔上次离开之前两人没有把话说开,心想老子只不过走了个把月,这后院就不清净起来。
待要上去打那个狗男,又觉得自己才是后来的。
待要转身就走,看了看手中沉甸甸的包袱,脸都气得一片漆黑。
好在不过片刻之间,事情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扭转:他的好姝儿竟然抬脚踢了书生的腿心!
徐文睿一边替他蛋疼,一边替自己念佛。
这时又听到宋姝骂街,可见他俩绝非那种不良关系,当即来了精神,勃然大怒起来,一边跑一边骂,“你这贼驴,竟敢如此放肆!”
噔噔噔几步跨上斜坡,揪住苏觅的后衣领拖拽出来,砰砰砰冲他面上连打几拳,一手推将出去。
苏觅落到他手里,犹如小鸡崽儿见了老秃鹰,毫无还手之力,还不是任人拿捏?到底是让徐文睿做了绿春想做未做的事:直接在苏觅脸上砸了个酱油铺子,砸的那叫一个满脸开花。
苏觅顾不得斯文,大声哎呦哎呦倒下,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又被徐文睿踩住了手指,硬生生扯走了鸭子香囊。他刚爬起来喊“大胆你知道我是——”,就被徐文睿兜头一脚踩在腿上,扑棱棱滚下半截山坡。
徐文睿嘶了一声,觉得没有发挥好,这种禽兽就应该一脚踹下整条山坡才是。
撸起袖子,正要过去补一脚,被宋姝扑过来紧紧拉住了一只胳膊,她明亮的眸子里秋水盈盈,小声哀求,“不要了。”
“他调戏你,你还求情?”
“我不是怕打坏了他,是怕连累了你。”
投鼠忌器,为这样的人偿命总是不值得的。
徐文睿意会到她的关心,胸中郁结四散而空,嘿嘿嘿嘿笑起来。
趁这个功夫,苏觅连滚带爬地跑了。
其实,苏觅倒不算是个极品色胚,要怪就怪他太心高气傲、自以为是。
他家境优渥,自幼被捧在手心里长大,长大后因着读书聪明样貌好,听惯了夸耀赞美之词,慢慢变得心高气傲起来。
石娘子与他定的娃娃亲,嫁过来的时候他刚考中秀才,所以两家也算登对。新婚小夫妻,石娘子时时撒娇撒痴,他都一一笑着哄了。
后两年入了青桐书院,得了陈山长青睐,时常以大弟子身份服侍其左右,便以为自己是世上难得的才貌双全之人,等闲不把他人放在眼里,这种心态在秋闱中举后更为明显。
连石娘子都变得小心翼翼,时不时瞧他眼色说话,要不怎会想在杏林坡诗会上出风头、集焦点呢?说到底还是怕丈夫被年轻小娘子们勾了去,这年头撇了糟糠另娶的进士可太多了。
苏觅偶然从石娘子口中得知宋姝美貌无双,起了好奇之心。待那夜偶然相见,果然惊得失了魂魄,况且这位佳人又对他微笑示意、频频回眸,便自以为她已经被自己的才名与皮囊迷住,弄了个两情相悦,遂起了猎色之心。
恰宋姝接了石娘子的针线活,又附送双鸭戏水香囊,他更以为是她有意接近撩拨。
从石娘子处旁敲侧击的打听宋家境况,得知她不过是个外县来投奔亲戚的小户之女,爹爹没有正经营生,弟弟岁小读书,一家子全靠她做针线过活。
实则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石娘子从商户女成了举人娘子,风头也高涨起来。
从她口中所述,宋姝是个美貌无依的贫家女,只能靠两只手赚钱糊口,故而追着自己求些针线活计。不仅针线活做的极为上心,还赠送糕点、香囊讨好,以求再度光顾。
石娘子同丈夫如此讲,无非是想衬托自家身份高贵,被村女追捧巴结的意思。
但在苏觅耳中听来就不同了:一个美貌的小娘子,既美又穷,这事不就好办了?
正不知如何下手,现在简直是欣喜若狂。
商户出身,他顶喜欢在心里扒拉算盘子:我是堂堂举人老爷,未来的两榜进士,况且家境富裕,风流倜傥... ...
最终得出一个结论:纳她做妾简直是救人于水火。
只是如何捅破这层窗户纸却犯了难,听说她爹是个古板的老秀才,若不声不响找媒人上门要人家闺女做妾,定会被乱棒打将出来。
最好是私下露些消息给宋姝,先哄得小娘子春心动,女大不中留,不怕宋秀才同意。况且,自己往后少不了是要为官做宰的,随便提拔一下小舅子便享用不尽。
盘算来盘算去,宋姝跟了他,绝对比嫁个村野莽夫好上千百万倍,想来说服宋秀才并不难。
他越想越美,已经迫不及待跑来宋家门口,专等着与佳人偶遇。每每瞥见她的身影,便觉手麻脚软,心头好似有个小鹿儿撞来撞去的折腾。
——今天果然撞了个硬的。
苏觅惨白着脸,一只眼青黄,一只眼黑紫,留着两管鼻血,跌跌撞撞地跑回家,忍着手痛栓上门,生怕那白脸细眼的糙汉追过来。
为了悄悄地与宋姝“捅破窗户纸”,他特意把石娘子哄回城内家中去了,此时七弯巷里只留个粗使丫鬟小甜桃看家。
他捂着脸往正房里走,生怕小甜桃撞见了一惊一乍的吵出声。
不承想小甜桃今日并不在,留下的是娇杏儿那丫头。
娇杏儿借口肚子疼没有随石娘子回城,等家中无人了便对镜贴花黄,打扮的妖妖娆娆的,腰带杀的紧紧的,显得小细腰只有一掐掐,专一等着服侍苏觅吃午饭。
忽听得门板响,她推开吊窗伸头看,一个背影很像苏觅的人捂着头脸往正房走,赶紧出来问:“是郎君回来了吗?”
平日里总要称苏郎君的,今日故意叫的亲热。
苏觅见躲不开,松开双手,露出猪头般面孔,叹口气道:“你与我拿些药酒纱布来洗洗。”
“天爷呀!”
娇杏儿一声娇呼,差点儿没认出他。
“嘘!噤声!”苏觅恨声骂她,“这么大了,一点沉不住气!没见过被人打的吗?”
娇杏儿见他俊美的脸蛋惨不忍睹,噘着嘴去拿了药出来,轻轻与他擦了,口中故作心疼骂打他之人粗鲁不堪非君子,一定是嫉妒苏郎君这般清俊潇洒睿智风流的人物,真真是个老杀才!
苏觅听得舒坦,那鲁莽汉子可不就是个杀才!
他靠在罗汉床上,吩咐娇杏儿捏一捏酸胀的腿脚。娇杏儿拉起裤管一看,青紫可怖,忍不住心疼得啼哭起来。
苏觅被她哭的更舒畅了,心想你看不上我,有得是人看上我!自尊心瞬间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忘了自己此时两眼黑紫,只使媚眼斜睇着娇杏儿,暗送秋波。
娇杏儿本就时时刻刻等机会翻身做半个主子,岂肯错过?
尽管苏觅今日俊脸被打的破破烂烂不成个样子,她眼一闭也就忍了。于是侧头歪身做出半副害羞的样子,温柔软款,自不必多说。
苏觅在那头吃了亏,便想在这头找补,要重新显现出自己的男子汉气概,于是伸出手臂轻轻把娇杏儿的身子扳将过来,腾得跨了上去。
娇杏儿闭着眼,颤巍巍地承受了,与他高高低低,往往来来,好不畅快。
两人千恩万爱滚作一团,全然忘了怎样与石娘子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