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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二婶听训

果然被宋姝兜头啐了一口,“徐郎还有心思说笑?”

“嘿嘿嘿嘿。”

徐文睿胡乱呼拉一把脸颊,喝了几口冷茶,道:“官场沉沉浮浮俱是常事,陈大人这般聪明豁达之人,不会不留后手。况且他无甚得罪圣上之处,手中又不曾握有兵权,怕个甚?”

“但这两年皇储不稳,圣上他老人家疑心渐重,格外不好伺候。再者团哥儿没差事,琏哥儿又日渐长成,后面又有老三,陈大人不得不为他们谋算前程。”

似他们这样的鼎盛之家,父子几人同朝为官太过扎眼。

宋姝这才松了一口气,道:“陈家既不是为着祸事躲避,那就不至于祸及徐郎。什么官不管,职不职的,有就有,没有也无妨。咱俩拿手中余钱置办些田亩,再开一间小铺,何愁养活不了家小?”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眼下时局动荡,但凡朝廷当差的,就没有谁是高枕无忧的。

若徐文睿不幸被遣到生僻处当差,碰上那等满腹草包的上峰,哪能指望他庇护属下?

于是宋姝倒转了心肠,一心盼他安稳,有无官职且放在一旁。

一席话说得徐文睿心里百般道不出的酸楚甜蜜,他将屁股挪到宋姝旁边坐着,悄声道:“你眼见着便是我的妻,咱俩百年修成一床被子下的恩情。若我被带累着吃了亏,你岂有不心疼的?”

“所以,当下我绝不去趁那些个热灶,无论调遣到何处当差,都只把尾巴扎起来闷头做事,安安稳稳把这阵子熬过去,必不会叫你牵心挂念。”

宋姝又气又笑,一推他,“好厚的脸皮,三媒六聘还不曾走完,哪个跟你是夫妻?”

徐文睿险些被她推下榻,挣扎着爬上来一把搂住,厚颜无耻道:“如今我的上峰、同僚、友人、亲戚,无一不知我同你有婚约,岂还能有改?若不是老祖母在上京城不便过来,咱早就走了三媒六聘哩!”

... ...

翌日,徐文睿一行人出发去往上京城。

宋姝照旧带着梅红、梅霜、初雪、微露二人在绣坊忙活,裁裁剪剪做出许多针线。

宋大姑的布坊生意兴隆,受邀参加县里富绅官吏太太们组织的春日宴会。

宴会所费不少,那些太太们说是邀请她们这些商户同乐,其实是拉她们赞助出银子的意思。

宋大姑想这是个绝佳的推销机会,每年都会带一点新布料过去展示,如今也通知宋姝准备一些精致样衣带去。

针线是宋家的、布料是郑家的,同时替两家打宣传,一箭双雕。

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宋姝更不会吝啬功夫,每日迎着朝阳出发,踏着夕阳归家,一时倒散了与徐文睿的离别之愁。

自打徐文睿归家后,夏婆子便张罗着裁新衣、置办会亲家的见面礼,那股子热情劲儿比当年自己儿子娶亲还要热上几分。

庞氏看到眼里,直撇嘴,背着人对徐二叔嘀咕:“娘好偏的心肠,对大郎的事这般上心破费,不知咱家二郎娶亲时又是什么样?”

徐二叔斜睇她一眼,这娘们儿除了倒碎嘴子就没个正经事。

他不禁手痒痒的很,但老娘儿女俱在家里,不好随意揍婆娘。

忍气道:“只不叫你我出银子就好,你闲得蛋疼乱管事?”

当年虽是大哥多分些田亩房产,但他也拿了补偿银子,搬出乌衣巷买宅过活。

后来大哥死了,老娘到二房生活,但到底做主叫他承袭了职位。

再加上老娘自有体己,三五不时买些肉菜补贴他们,又时常与孙儿孙女们做衣裳,这还不知足?

别说一家子弟兄掰扯不清,就算是大房多沾了光,也是老娘怜惜他们孤儿寡母。

后来孙氏卷财跑了,只留下两个幼子,没投靠叔叔让他养着就是好事!

做叔叔的哪还能找大房翻旧账要钱?传出去他还要脸不要?儿女们还要不要说亲?庞氏这婆娘着实短见。

他恶声恶气道:“大郎的婚事,不管娘怎样做,你都要听她的。若是敢偷奸耍滑、索要好处,或是背地里闹幺蛾子,别怪老子休了你回家。”

“至于大郎本人如何做,你更不能指手画脚,管他是拿竹竿子剔牙,还是用扫把刷锅,那都是他自家的事。你若是不能看得明白,至少不要在外面编排闲话。”

庞氏气弱,她见识过夏婆子棒打孙氏,再不敢乱蹦跶,不过是背人处唠叨几句出出气罢了。

等徐二叔摔门走了,才敢小声嘀咕着“冤家”,摆着粗腰去张罗晚饭。

刚到厨房,便见夏婆子提着一刀肉,喜眉笑眼地吩咐大孙女徐秋芝。

“晚上烧一碗卤肉,多放油盐,你大哥要过来吃饭。”

一家子口里素了好些天,偏等着徐大郎过来吃饭才肯割肉... ...

庞氏心里不自在,又不敢跟徐家母子叫板,闭了闭眼就当没看见她们,提了水桶去打水。

她不想看见夏婆子,夏婆子却看得见她,张口唤道:“庞氏,到我房里来一趟。”

庞氏以为又要挨训,哐当丢下水桶,垂头丧气跟在她后面进了屋。

“你这是怎么了?哪个给你气受?”

儿媳脸色灰败令夏婆子讶然,不过她并不放在心上,打开柜门搬出两匹红蓝绸缎递给她。

“喏,拿去裁两身见人衣裳。”

庞氏比她更讶然,想起徐二叔刚说过不许她讨要好处,支叉着两只手不知该不该接。

“娘,这是为啥咧?”

“还能为啥?当然是为大郎的婚事呀,前日他亲手与我两个大元宝,叫咱俩紧着做衣裳、打头面。”

夏婆子把绸缎塞到她怀里,又扯开抽屉拿首饰与她看,笑道:“我与你打了两支嵌珠花蝶发簪,一对银丁香耳珰。我自己是两支双股素簪,一对银镯子。”

“过个三五日,咱们俩跟着大郎去温塘宋家提亲,我这眼花的不中用,你得快些把咱俩的衣裳做起来。”

“大郎给的银子还剩些,我再添几分,给老二和几个孩子一人做一件春衫。”

庞氏糊涂了,口中讷讷,“娘,大郎亲口说让我去吗?”

她一直以为徐文睿眼高于顶,素来看不上这个婶婶。

夏婆子白她一眼,竖起眼睛骂道:“怎么,做侄子的又给做衣裳,又给打首饰,还割了鲜肉送到家里,请着你提亲还不肯去?”

“去,去,怎么不去?”

庞氏回过味来,一时心里又喜又酸,分辩说:“我这不是,这不是一时没想明白。”

“你个缺心眼的货,成天不知盘算的什么?到底是亲叔叔亲婶婶,婚事哪能不叫你们?”

夏婆子嫌弃地瞪她,好妇旺三代,若是把家交到庞氏这娘们手里,一准挑唆得兄弟阋墙。

但这把年纪也没有让老二休妻再娶的道理,只好睁只眼闭只眼凑合过吧。

其实,夏婆子市井妇人一个,斗大的字不识,看着泼辣厉害,为人却并非不厚道。

当年大儿死后孙氏卷财改嫁,她百般气不下,终还是念在孙氏给徐家生养了一对孙子的份上放过。

且这般不光彩之事,闹开来对大郎小郎有甚好处?家丑成为街坊茶余饭后口中的谈资,往后更教人指着他们鼻子骂野种?

要不是孙氏不识相,改嫁十年后,还敢插手大郎婚事,夏婆子这辈子都懒怠见她。

想到这,她重重叹了口气:徐家两房儿媳都不怎么可心,只盼着长孙媳妇是个讨喜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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