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电费问题谁来负责
连续多天，林漠北都在晚上持之以恒地为母亲和刘姨妈上夜校课。
他白天到学校里去学习，晚上回来迅速把作业做完和提前预习一下第二天的课程，就书归正传，开始认真教学。
众所周知，在岱港寨这个小山村里，以及周围村寨围绕盆地似的环境里，除了过去有人创办收费私塾学堂在白天教《三字经》《弟子规》《百家姓》《千字文》和《千家诗》外，新时代一路走来，还没有谁人开创夜校无偿教百姓识字的先例。但恰恰林漠北这样做了。
林漠北是只报春鸟，高歌一曲，好事当头。我为她人；他人为我。我为她人识字教学；她人为我带来快乐。
消息不胫而走，寨上很多目不识丁的妇女前来看热闹，有的甚至加入到学习的活动中来。值得庆幸的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不仅仅是女同志加盟，而且也有几位男同志也加盟到这一活动中来。
人员增加，空间拥挤，仅仅一张四方桌解决不了问题。林漠北想了想，索性把长板凳连着摆起来当课桌，再请学习者坐小板凳上课。这样仿佛委屈了大家，但林漠北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这样做了。
渐渐地，人越来越多，附近的人就主动叫孩子抬桌子来拼用。几张四方桌摆成两排，学习者才感觉到宽松一些。
在纸张问题上是个大的消耗，林漠北就把从外公家带来的烧纸当做写字纸。用笔也是个问题。林漠北提前把自己挣得的钱按照1角5分钱一支买一些圆珠笔来给大家换着用。
人多嘈杂，各有特色。有些是第一晚上参加这一识字教学活动，言谈举止笑话连天，五花八门。
林漠北看到这样的情景，马上把李翠花叫来，一起为大家服务。
他们每天晚上只上两节课。林漠北和李翠花各上一节。但李翠花没有教学经验，学员年纪又大，不大服从和配合。这样一来，林漠北的负担就很重了。
尤其恼火的是黑板问题。人数从一个增加到20个后，林漠北是买7分钱一大张的光连纸来裁小写字，再双手举起给大家看。例如“大家好”、“书本”、“圆珠笔”“四方桌”等等。
屋里的光线本来很微弱，但光连纸还会反光，大家看起来很费劲。林漠北就双手端着写字的纸片一个一个给大家看，并加以读音和解释……
上面个别教育负责同志打听到林漠北无偿扫盲的新鲜事，很是感动和支持。领导上认为:作为小学应届毕业生，自告奋勇创办夜校，无偿为百姓举行识字教学是一件好事。他们很快派人亲临现场了解、指导和测量环境，特意为他制作一块不大不小的黑白和12套课桌支持。
从外面简易马路抬桌凳进寨的当天，很多百姓伸出友谊的双手，欢天喜地地帮忙把桌子搬进屋来。此时，林漠北家的茅草房堂屋里更显得拥挤不堪。过路的人都是从小门出出进进。
还有个关键问题，人数增多，用光面积增大，距离遥远，一颗25瓦的灯泡显得不够亮了。林漠北准备换成40瓦的的灯泡，但母亲在这个问题上有些纠结。
连续三个晚上，其他参加学习的人员一走，林漠北就把换灯泡的事提出来商量。父亲勉强同意，但母亲还是摇头。因为经济有限，增大灯泡瓦数，就是增加电费开资。倘若要从当初的15瓦灯泡换成40瓦的灯泡，那差一点就相当于扩大了三倍；若从现在的25瓦换或40瓦，相当于增加了一颗15瓦的灯泡。这样一来，到月底开电费，别的学员一点不管，要被自己家全部搂起走。
林漠北一听母亲为难地讲述，觉得言之有理。但摆着的问题不能不解决呀？
回忆过去，这个寨子的老百姓，是家家点桐油灯，后来改为煤油灯。每逢赶集乡场，都会有很多人提起瓶子去打一斤煤油来，节约用之。
林漠北家也是这样，每天晚上把晚饭吃了，把碗洗了，没事就把灯吹息，一边烤柴火，一边借柴火光照明。
林漠北晚上看书学习和做作业，是摇曳如豆的油灯进行，还要把灯线剪得很短，吸油很少，减弱光亮度，节约煤油，减少开资。
1969年冬季，寨上与附近铁路工区用电单位联系才开始栽桩拉线。当时小小的林漠北也投入到拉毛藤线的行业中。电线拉通后，百姓破天荒用上了点灯。但为了节约电费开资，很多人家是一颗灯泡管两隔屋子，而且灯泡小到5瓦、15瓦；有钱人家才用15瓦和40瓦以上……
时隔短短几年，经济好不了多少，但突然要把一颗灯泡换成40瓦，自然加重开电费的负担了。
又是几个不眠之夜，林漠北反复考虑这个问题，究竟要怎么办才能两全其美。
有一个周末，林漠北和母亲到自留地里面去掏茶叶，顺便把这件事情提出来用委婉的口气商量。
林漠北称自己可以挣钱了，就是眼下忙于抓时间学习，迎接升学考试。等考上初中了，再一边学习一边挣钱，弥补家里的亏空。至于电费问题，他目前手中还有一点点钱。原计划是准备再挣一点钱，便去城里买台小收音机来玩玩。他读书去了就留给父母亲听听《红灯记》《沙家浜》和《智取威虎山》等样板戏。现在面对眼前的情况，他决定暂时不买收音机了，而是把这点钱的一部分用于电费的开资上。
此外，眼前的夜校不可能长期办下去。倘若林漠北考上初中，学习时间就更加紧张了。他早出晚归，身心疲惫，不能继续教学。所以，大概几个月以后，母亲和寨邻百姓学到一些常用字，会计算简单算术就告一段落。今后有时间再来重操旧业。
林漠北这么一说，母亲的心也软了下来。看着眼前这个乖孩子，母亲不知道要用什么语言来形容才合适。
母亲告诉他：既然这么说，那么灯泡可以换成40瓦，每天晚上以两个小时的用电时间为准，不要拖时间。电费之事，大人会负责。目前林漠北面临初中升学考试，以及小学毕业的方方面面费用。手里有点钱先留着，万一学校要喊交更多的钱，大人又拿不出来的情况下，就由他自己想办法。俗话说：屋檐水参得一下锅。
第二天晚上，林漠北家的堂屋里被40瓦的灯泡照得更亮，参加学习的人，积极性更高涨……
当天晚上教学结束时，外面突然下起了大雨，而且还是电闪雷鸣狂风暴雨。大家一时回不去，自然就要呆在屋里等雷雨停下再离开林家。
林茂芝把茶水提出来倒给大家喝。
杨秀琼为了节约用电，就把40瓦的灯泡关掉；再打开另一边的15瓦灯泡。
大家一看情况特殊，就马上明白其中道理……
一个男同志站起来看了看大家，提出一个问题来：“大家听好：我们在这里学习，林漠北不收一分钱。但是我们不能让他家贴电费太多。我们干脆一个人拿出5角钱来，帮助他们家减轻点电费负担？”
大家听罢，异口同声地说：“可以！”
杨秀琼没有说话，心头暗暗高兴。但林茂芝马上回答说：“不行！这事大家不用考虑。大家有缘聚在一起说说笑笑，顺便学习几个常用字，是一种缘分。大家不要把这点小钱看得太重。只要大家愿意来，我们林家还要高高兴兴准备茶水……”
林漠北接着父亲的话说：“大家都是一个寨子的人，并且还是山野竹子根连根，一个寨子亲连亲，怎么会说给我们的电费钱？怕这是让外面的人听了笑话我们寨上不团结哟！大家的这5角钱就不要给了，只要你们努力学习就行。你们还要抓紧时间，否则我考上初中以后，就暂时没有时间来为大家教学了。”
大家一听，激动得热烈鼓掌，笑口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