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薅羊毛

邝埜接着说道：“官军去年已经在柴河击溃兵力数倍于己的海西辉发部，证明官军的战斗力要远高于他们。我们可以趁辉发部还没有恢复的时候，与他们和解，毕竟朝廷的目的是同化他们，并不是消灭他们。”

朱祁镇觉得邝埜说的有点道理。思索片刻又问道：“如果辉发部迁到浑河之后，与我大明或者女真发生矛盾又该如何。”

“臣认为，海西女真受到兀良哈和脱脱不花的连续打击，已经是心力交瘁，他们现在已经没有能力再发动对我大明的战争了。让海西女真迁入浑河流域，既可以让朝廷的同化政策起作用，还可以制衡建州女真。”

一旁的王直也产生了疑问，“如果辉发部在浑河流域发展壮大，岂不是造成尾大不掉的情况。”

邝埜笑了笑说道：“谁说会让他们在浑河发展壮大呢？朝廷只要做好对建州女真的表率，相信一定会有大量的海西女真百姓转投朝廷，对于我大明来说，女真的百姓可比他们的贵族更加的重要。”

朱祁镇恍然大悟，原来又是表面上与你斯斯文文，背地里挖你祖坟的套路，“邝爱卿所言极是，但是如果海西女真的百姓不投我们怎么办？”

“陛下，只要他们敢南下到浑河流域发展，朝廷还能拿捏不了他们吗？”

话说到这，内阁几人会心一笑，看来大家都不是什么好人啊。只要他敢来，那么结果就只有一个，要么自愿加入，要么被自愿自愿加入。

去年，董兴由于在柴河打败弗剌出，辉发部不敢继续南下，只能聚集在柴河两岸，过着清贫的渔猎生活。皇上和内阁同意了于大人的建议，为了让海西女真能够相信朝廷，继而迁往浑河，那就需要有人给柴河之战背书。

虽然明军下手黑了一点，但是锅肯定轮不到董兴来背。当仁不让的角色必须是：董山。这口锅无论跟他有没有关系，都必须得扣在他的身上，而且他自己也承认了（反正人都死了，朝廷是他那就是他）。

董兴立刻向柴河一带的辉发部的女真部落派去了使者，诚恳的解释了事情的缘由，反正一句话：都怪董山，挑拨离间大明和海西女真之间如“兄弟般”的友情。为了表示上次在柴河大明出手过重，朝廷同意辉发部的女真部落迁移到浑河去居住。

消息传到弗剌出耳朵里的时候，这个海西的勇士，瞬间老泪纵横。不是被明朝的善意给感动了，而是他再也没机会找董山报仇了。这一年来，他卧薪尝胆，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手刃董山。没想到这大明朝不但砍了董山，而且连带他的家人一个都没放过，就是一个人都不留给自己。

不过面对明朝突如其来的好意，弗剌出也觉得纳闷。按照流程，明朝怎么不派人来找找自己道个歉什么的。毕竟自己也是辉发部的一个猛安呀，就算自己地位不够，也该派使者找辉发部首领益克得哩谈呀，怎么只是派人到辉发部的部落里去发小广告呢？

虽然弗剌出想不明白，估计他贫瘠的小脑袋也不可能想不明白。但辉发部的女真部落已经决定用脚投票了。对于他们来说，明朝朝廷也没有什么恶意，不就是准许咱们南迁嘛。上次费劲巴拉的和明军打了一仗不就是为了南下嘛。

而且朝廷已经给大家解释清楚了，都是董山那个坏人从中搞鬼，而且坏人已经被正义的大明朝廷给消灭了，那咱们哪有不南迁的理由呢？消息一经在传开，柴河沿岸的一些部落就有些蠢蠢欲动了。

上一次与明军的战斗在大家心目中多少都留下了些阴影，但是还是拦不住一些部落，决定冒这个险。很快。就有陆陆续续的辉发部的女真部落南迁到了浑河。明朝不但协助他们在浑河沿岸安营扎寨，还送去了一些女真人急需的物资。

弗剌出所部一直没有动静，他在看明朝会怎样对待南迁的女真部落。没想到朝廷如此善待大家，这反而给弗剌出一丝不好的预感。天上掉馅饼不说，朝廷还给大家准备好了碗筷，还亲自喂各位吃。这和大明在江湖上的名声，相差甚远啊。

弗剌出不得已，派人到辉发城找到首领报告了此事。益克得哩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明朝对建州女真的打压与改造，作为邻居的辉发部可是看的清清楚楚。明朝这一手显然就是釜底抽薪嘛。

虽然女真部族不像蒙古人那样组织松散，但毕竟女真各部它并不是一个个统一的国家，有着固定的领土。统治结构也不是自上而下的中央集权制，即便这种再紧密的部落联盟制度，统领也没办法完全管控住最底层的部落个体。

益克得哩这下头大了，南下进攻大明？这不是自己没事找事嘛。整个海西都知道明朝和叶赫部好，自己要是这一南下，叶赫部顺手就抄了自己老家可怎么办。但他又不愿意平白无故的让自己部族的百姓去大明的势力范围内生活。

既然打不了你大明，我自残可以吧！益克得哩亲率五千大军来到了柴河，向聚集在此地的自己人发布了命令：谁也不准南迁。只要让我知道谁有南迁之意，就全以叛徒的罪名处决。在大统领的威胁下，明目张胆的迁徙结束了。

其实大家只是把明面上的行动，变成了在地下进行。还是不断的有辉发部的女真人，偷偷的迁徙到浑河流域去。益克得哩说话算话，他派出游骑，在柴河南岸往来巡视，一旦发现辉发部的女真人，便立刻斩首不留。

南迁到浑河的这些松散的女真小部落，沿河两岸形成了一个个的小村落。自从益克得哩带兵来了之后，他们就都被定义成了背叛部族的叛徒了。本来大家只是迁徙到浑河生活的，益克得哩这样一搞，就等于和大家一刀两断了。

只能说朝廷玩的这套民族政策是真的溜啊。于谦也没想到，本想着能薅羊毛就薅一把，不能薅，再来硬的。结果这辉发大统领的一套神助攻，直接等于把羊毛送给自己了，都不需要自己去动手了。

这找谁去“说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