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书网

字:
关灯 护眼
香书网 > 今生难对 > 第9章 流花旅社

第9章 流花旅社

但凡做走私的,都巴不得一手进货一手出货,中间不要停留,哪怕是一分一秒。如果不及时出手,多囤积一天,便意味着多增加一天的风险。所以,每次孙明畅们订完货,当务之急就是找车回家,容不得半点懒散。而王阿健这边,货款结清,剩下的事就是送他们离开普宁,越快越好。只有他们走人,他才彻底心安,他可不愿意老主顾在他的地盘出事,即便出事无需他担责,可生意人谁不希望两头好呢。

三人来到流花旅社停车场开始找车。

此时,偌大的车场停有三四十辆外地货车,转了一圈,居然没有一辆贵州省的。许多空车上的司机一见有货主来,纷纷从驾驶室里探出头,问道:“师傅,有货吗?上哪儿?”

孙明畅一报家名,他们无一例外地表现出极大的失望,缩回脑袋,怏怏地说:“不去。”

闫晓梦弄不懂他们为何不去.孙明畅告诉她,“这些司机离家都有些日子了,现在个个归心似箭,恨不能找到货物赶紧往家跑,没人愿意离家越走越远。再说,贵阳地处山区路况不好,外地司机没点技术和胆量,根本不敢轻易上咱老家去。”

这时,一个云南玉溪的司机在背后喊道:“喂,两位老弟,等一下。”

三人停下来,看着他满头大汗地撵上来。刚才孙明畅吴海三和他聊了几句。

“行啦行啦,老弟,我愿意拖你们的货。”他擦了一把脸,心烦意乱地说:“到了贵阳,怎么说都比这儿离家近。他妈的,老子在这里待不下去了。四天啦,连个货主的球影子都看不到。”他看了闫晓梦一眼,“哦,对不起。这狗日的太阳快把老子烤干了。这几天,我他妈的吃不香,睡不着,光知道脱皮。这儿简直不是人呆的,老子受不了了!只要能离开这个鬼地方,没有直达玉溪的货我也不讲究了,老子他妈的跑起来再说。”

闫晓梦完成能够体谅这位司机焦灼不安的心情。因为,此刻头顶上那个该死的太阳散发出无穷的光能和热量,不仅叫人睁不开眼,头发好像都快被烤焦了。她断没有料到,这里的太阳如此狠毒,暴徒一般,家里的那一个相形之下,成了贤良。如果不是第一次出门,不想给他们留下娇里娇气的印象,她早就想喊救命了。

孙明畅说:“我们只有半车货,你再找半车货,也好有个赚头。”

司机极不耐烦地说:“哎呀,我上哪儿找去?你看这车场,除了你们几个,哪来的其他货主?我都不怕亏钱,你们怕啥?今晚就走吧,我一天也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

孙明畅对他撒了谎,说货还没有备齐。司机听罢沮丧无比,像听到亲人死讯。等孙明畅们走出老长一段路,他才梦醒一般地在后面高喊:“老弟,我住三零一,到时联系啊。”

闫晓梦问:“干嘛不答应他呢?”

孙明畅说:“咱们这种散兵游勇的小走私,无法像大宗走私那样讲究,多数时候靠的是运气。但是,必要的安全措施,能讲究的还得讲究,不好的预感能预防的还得预防。比如,烟不能随便装车,要铺在车厢的最底层,上面要有其他货物做掩护;找的车车况一定要好,不能走一路修一路,否则,会增加风险系数;司机给人感觉要可靠,最起码看上去要稳重。你看刚才这位司机,我对他预感就不好,毛毛躁躁的,恐怕是个喜欢开飞车的。坐他的车,别说货不安全,恐怕命也不安全,所以不能答应他。”他对吴海三说:“时候不早了,吃过中饭,大家好好休息一下,坐了几个小时的长途,够累的,下午再来车场看看,争取尽早离开这里。”

闫晓梦跟着两人离开车场。她看着孙明畅伟岸的背影,心想:别看他在外面嘻嘻哈哈没个正经,办起事来却有条不紊。她轻松地叹了一口气。看来走私很简单,没有想象得那样复杂。一等把车找好,就呼呼往家跑。沿途能出什么事呢?即使有,有他俩前头扛事,轮不到自己出力。如此一来,自己的聪明才智派不上用场,只能当个摆设花瓶了。

下午,孙明畅吴海三从房间出来,吴海三正要举手敲闫晓梦的房门,孙明畅拦住了他,说:“让她多睡会儿吧。”

两人在车场一泡就是一下午。

车场里的车进进出出,有四辆贵州凯里的大东风开了进来,不到两小时又开走了。他们说他们有现货,并且是集体行动,所以,拒绝零担。直到六点半,再没有贵州方向的车开进来,两人才回到了旅社,叫醒了闫晓梦。几小时不见,两人被晒得又红又黑。闫晓梦惊叫连连,为自己的皮肤即将出现如此后果担忧不已。“天哪,”她说,“这么快就成包公!太可怕了吧!”

孙明畅说:“在国外,这可是时髦颜色呢。”

孙明畅给闫晓梦买了一套同样也是走私品的防晒霜,当他悄悄把东西塞给闫晓梦时说:“不管有用无用,擦上再说。你要是晒成包公,可没人喜欢了。”

闫晓梦欢天喜地地收下,说:“你不是说那是时髦颜色吗?”

孙明畅说:“那是国外。我还是比较倾向喜欢自家的小白脸。”

王阿健七点准时到旅社接三人去吃饭。他今天刻意把自己修饰了一番,从头到脚一身新。他对闫晓梦说:“阿姐,我带你四处走走参观参观,好不好?两位大哥跟着受累,不怪我吧。”

孙明畅说:“怎么会?谢你还来不及呢。”随即换成贵阳话,对吴海三说:“拍马屁的来了。”

吴海三示意他闭嘴,说:“他有时也能听懂一两句贵阳话。”

坐车兜了一圈,闫晓梦照例没发现普宁有什么漂亮的建筑物,街道脏乱差,马路上看不到漂亮的人儿和时髦服装,汽车横冲直撞,没有交警,没有红绿灯。王阿健兴冲冲地问闫晓梦观后感,闫晓梦违心地说,不错。

晚餐很丰盛。王阿健有恨不能把海底能吃的东西都捞上来吃的架势,那豪爽劲头连孙明畅都稳不住了,直嚷留点下回。喝点酒的王阿健顾不上两个男人,心思全扑向闫晓梦,不停地给她夹菜,倒饮料,只看她和她说话。

孙明畅用贵阳话对吴海三说:“这小子滑丝了。”

吴海三说:“这么好的菜都封不住你的嘴吗?”

孙明畅说:“他小子几时对咱俩这么好呀?”

吴海三把酒倒进嘴,说:“男女有别嘛。”

孙明畅说:“怪不得都说广东人色呢。”

吴海三说:“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王阿健听到两人在那儿嘀嘀咕咕,便问:“两位大哥说什么呢这么开心?说出来大家一块儿乐嘛。”

孙明畅把筷子往桌上一拍,手指吴海三说:“他正在这儿发愁呢。我劝他既来之则安之,了不起回家大小全换。”

王阿健关心地看着吴海三,言下之意:怎么回事?

吴海三一头雾水看孙明畅。孙明畅不耐烦地用贵阳话低声提示他:“这小子他妈的眼珠子好不容易滑过来,你拉紧点。再让他滑回去,老子下来扁了你。还看什么看,赶紧看着编呗!”

吴海三“哦”了一声,随即傻笑,边想边费劲地缓慢地编起瞎话来。

“是这么回事。我老婆半月前去了上海……这次我走的时候,她还没有回来,家里没有人。刚才,我突然想起,这次出门太仓促,忘了关窗,好像……连门也没有关。”

正在喝茶的闫晓梦听到这里,含在嘴里的茶水来不及下咽就扑哧,天女散花般地喷向一桌美味佳肴。“对不起,对不起,我我我……”她手忙脚乱地站起来。

孙明畅幸灾乐祸地说:“没关系,我们刚好吃饱,再多一筷子就要撑死。”

王阿健叫服务生撤菜重新上菜,孙明畅赶紧阻拦,“别上了,再上你可就有陷害嫌疑了,三个不撑死两个才怪。”

闫晓梦万分内疚,王阿健拼命安慰她,说:“这有什么?不就是洒点花露水吗?小意思的啦!”

吴海三趁机推桌站起感谢主人美意。让两男人不快的晚餐到此结束。

饭后王阿健要请大家唱卡拉oK,孙明畅一想到他又要借故和闫晓梦粘在一起,怒不可遏,压着火气说今天累坏了,想早点回去休息。王何健执意要请,孙明畅斩钉截铁说不,王阿健只好作罢。

王阿健依依不舍地跟闫晓梦告别。

孙明畅斜着眼睛不怀好意地看着王阿健,一字字对吴海三说:“这家伙从头到脚一身新,油头亮脸,对老大姐这样献殷勤,年纪是不是小了点?我怎么瞧他那小样这么恶心?”

吴海三笑不出声,说:“我瞧你这老醋坛子也恶心!”

“孙哥三哥,那咱们明天见啦。”王阿健朝他俩挥手,然后钻进面包车开走了。

孙明畅像迎接海外归侨,热情洋溢地说,“老天,你可回来了。哎哟,今天晚上可把你害苦了。”

闫晓梦说:“如果不是你们说他如何如何好,我可真想翻脸啦。我几时对这么色的男人有过耐心啊。”

吴海三替王阿健说好话,“色的男人不一定都坏嘛。明畅也很色,但不坏,对吧。”

孙明畅叫道:“哎,说那臭小子,干嘛把我扯进去?”

吴海三说:“扯进来找机会夸你呢。”

闫晓梦听出吴海三的话外音,赶紧转移话题,说:“刚才你那个破玩笑,害我今天晚上出了一个大洋相。”

孙明畅说:“那场及时雨下得好,救了我和海三。”

闫晓梦说:“怎么啦?”

孙明畅说:“晚餐油水太足,倒胃,再吃就要吐了。”

闫晓梦说:“不至于吧,那些海鲜很美味的。”

两男人几乎同时从胃底挤出一个高亢刺耳的声音:“呕——”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