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杨伽南

上了地铁的申中省，耳朵里塞上耳机。

他把声音开得很大，一副面无表情与世隔绝的样子。

相比于现在，之前的他是阳光的，是充满活力的；之所以成为现在这样，还得从前段时间说起。

几个月前的一天，杨伽南接到了一通来自重庆妈妈的电话；起初，她以为又是妈妈想劝自己离京回川渝的。

接通后，却有些出乎意料，老人只是单纯地想孩子罢了；打个视频电话想看看人，聊聊家常什么的，并无他需。

因为是上班时间，杨伽南不想聊太久；在即将挂断电话时，老人叮嘱了几句；类似要对方多注意身体…之类的话。

杨伽南表现得有些不耐烦；敷衍地回答着“知道了，知道了。”

看如此态度，老人很是嗔怪，不免多絮叨了两句；道：“别看现在年轻，身体新；不容易出问题；等年纪一大，身体出的病痛、可都是年轻时攒下的。

比如你妈我|…现在左腿腘窝内，就有积液；去医院做了检查，倒是不严重；可也得要做个小手术呀；所以嘛、趁年轻的时候，要做好预防才行。”

杨伽南听到妈妈身体有恙，心下就是一惊；语气立马跟着急起来，忙问具体。

可能老人怕孩子心切，就避重就轻地形容了一番；说没什么大碍，让对方别多想，也不用担心，一切都很好…

于是，电话里再听到絮叨声…杨伽南也不觉难耐了，语气也缓和了；满口应着，开始说起了体己话。

挂断电话后，杨伽南一时没了工作的心思；眼睛盯着屏幕，却陷入沉思；作为家里唯一的孩子，离爸妈几千公里；最怕的就是老人有闪失。

如今，面对父母越来越年迈，杨伽南不得不慎重地、重新考虑回家的问题了。

说到不愿回家，或许是每个想脱离爸妈掌控的孩子，从小的愿望吧。

小时候，总被管着，不自由，被强加的愿望，使人喘不过气；长大了，放松了；可思想上，又有隔阂了。

要不怎说、是冤家呢？

不过，对杨伽南来讲，除上述外还有另一个原因；就是她恋爱了，有了新的男朋友。

那人叫申中省，性格大大咧咧的，像是什么事儿、都不往心里放，每天都开开心心的；对方也很听话，怎么说就怎么依你；偶尔会有不踏实，很多时候会制造小惊喜。

而且，对方小杨伽南五岁，而杨伽南却处处被迁就，处处被照顾；俩人灵魂契合度很高，彼此很亲密。

俩人是通过网络认识的。

她们在线上聊了很久，因为太投机，都害怕见面；怕、见了面，彼此失望；之后断了念想。

终于有一天，杨伽南发出了邀请；让对方去机场，接机，接出差回来的自己；她依然记得那天，两人第一次见面。

在人头攒动的洪流中，在你来我往熙攘的人群里；像是有某种魔力，只一眼，彼此都认出了对方；正如有人所言：“缘起，在人群中，我看到了你…”

洪流中，双方的眼睛、如同生出了蔓藤，相互缠绕着，又仿佛打了结；挣不脱，也都不想挣；忽然，只觉得蔓藤、越来越紧绷；像是双方拉缰绳…

二人，紧盯着，狂奔着；

走近了，停顿了；

确认了，失笑了，相拥了。

然而，相拥中，耳朵也失了灵；像被斩断了感知神经，听不见声；身旁的喧嚣和纷拥…犹如关了音响看电影；周围变得寂静，好似全世界、只有两人偕行…

看着对方的眼睛…用后来申中省的话说，“当时的我，真想淹死在、你那一汪秋水中……”

真可谓：“未曾相逢先一笑，初会便已许平生。”不觉中，沉浸在回忆里的杨伽南，不自知地嘴角上扬……

在一起后，杨伽南慢慢发现，申中省有很多优点；聪明，会说话，人际交往中、灵活还多变…这些是自己不具备的。

或者，用申中省说的，是自己不屑于迎合；可是社会上的人情世故，只凭自己的骄傲，却不能摆平；而有了申中省，在跟别人交往中，润滑了不少，也顺利了不少。

申中省对别人的好，是让人舒服的；尽管他也有自己的坚持，但却让人觉得，他对什么都没有成见；无论喜欢与不喜欢，脸上都不怎么表现；不是装出来的，而是真的在表达尊重。

很多时候，会让杨伽南禁不住感叹，问他：为什么、你可以这么随性？

为什么、你对很多事表现得那样宽容？

申中省回答的是：“因为你。”

杨伽南不懂，疑惑中问：“啥子嘛？”

微笑中，申中省如是回应：“我感谢命运、让我遇见你，拥有你；这是我最大的运气，也是我最大的福气；我的心里，已经盛满了如意。

至于其他的人或事…只要我身边有你，都不足以让我分心。

我不敢太贪，我怕贪多了、会失去你…这就是原因。

只因：我心之不往，所以才能随性；我心中不放，所以才能宽容。”

“真的假的呀？”杨伽南羞赧道。

“假的呗！”申中省道。

“你…”杨伽南嗔怪着，举起小拳拳就要打。

“救命啊，谋杀亲夫了…”申中省打趣道。

“那你说，是不是真的…”杨伽南边质问边捶打，力道适中。

“是、是、是…”申中省的回答，湮没在笑中。

“你又骗我，我不信。”一边说，还一边在打；申中省不再忍，抓住小拳头，顺势一拽，整个人都被拽进怀中。

“我是说、我没那么聪明，就像厉害的程序、都是多线程一样；我笨，是单线程，只能处理你一个。”申中省说着，目中含情。

“什么‘处理’…真难听。”杨伽南声哝哝。

“难听啊！那就只做、不说。”申中省继续逗弄。

“做…做什么呀？”杨伽南脸色赧红。

“你说呢？嘻嘻…”申中省喜盈盈。

“啊~啊！”杨伽南欲逃，喊：“救命…”

……

当然，对杨伽南的爱，申中省不只是说说而已；而是真诚的，更是炽热的。

有一次，杨伽南清楚地记得，她以撒娇的方式跟对方说：自己对做饭的男生没有抵抗力，以后要让申中省、为她做饭一辈子。

此时的申中省，别提做饭了，连刀都不会用；本来是可以当作玩笑的话，只是没想到，申中省却认了真。

自那天后，申中省竟从煮面起步，从零学习；每天与刀为伴，逐日进步一点点，同时、也跟创可贴…变得亲密无间。

杨伽南心里不忍，几次让他放弃；申中省不依，咬牙说没关系。

坚持一段时间后，还真让杨伽南享用到了；天天不重样的可口饭菜，一直到现在。

其实，两个人有很多共同点；就比如，在表达自己的爱恋时；都不吝啬，而且都还很直接。比如，申中省每天一早醒来，会先看时间，若尚早，便起来做早餐。

停当后，叫开饭，女方不愿睁眼；

男人则拉其胳膊，扯起对方，离床单；

只见、两个人，一个闭眼，一个把（着）肩，相对、坐床边；

中省轻摇伽南，伽南长发脑后散，越发显娇憨；

中省笑着喊，想让对方睁睡眼；

伽南“哼哼唧唧”讲条件，啰嗦老半天；

申中省不耐烦，一口亲上对方的眼；不醒，再亲脸；然后，是鼻尖；最后，舌战…

不得已，伽南只好服软；

吃完饭，餐具伽南不用管，下班回来中省涮。

待到上班离家前，彼此亲吻道“再见。”

工作一天不能见，当中不是微信就电联，断断续续到下班；

到家见人、便会诉“想念”，搂搂抱抱、缠缠绵绵，过后、做晚饭；

吃完，散步或聊天；

待至晚上睡觉前，亲吻说：“晚安。”一觉、睡到第二天……

杨伽南从思绪里缓过神，走到窗边看窗外；窗子没关严，有风吹来，感觉有些许凉意，便用右手，来回摩擦着左臂。

“自己一次次拒绝回到重庆，拒绝回到爸妈身边…是自己不舍得放弃现在的日子，不舍这种让人、欲罢不能又爱意满满的生活…害怕，怕丢了；怕丢了之后，再也没有了。”

其实，要说起回家的话题，杨伽南老早就跟申中省提过；只是一说起未来…对方的关注点只在现在，像是不关心未来；想法仿若个大男孩…

她也曾不止一次，做申中省的工作，让他跟自己一起回去，可都被他搪塞过去了；借口说什么，供职的大厂、各方面都不错；目前有个很好的发展机会，很有潜力，不能分心等等。

“不能再拖下去了…”杨伽南心里这么想着。

尤其是她，想到了此时的妈妈，更是一阵愧疚；于是，便说服自己道：“问题总是要解决的嘛，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于是，一下班，她便早早离开了公司；在住家附近的超市，买了很多东西，多是申中省爱吃的；今晚她要做饭。

“宝贝，我…”申中省一进门，“回来啦”三个字都没来得及说，就被扑鼻的香味，引得大呼小叫：“哇，好香啊！”

慌乱中，在门口换了拖鞋；就径直冲向了厨房。

一眼、就看到身穿挂脖围裙的杨伽南，站在煲罐的灶台前；左手拿着瓦罐的盖子，右手持着一把长柄的汤勺，小心翼翼地放在嘴边；轻轻吹气，正试图尝汤的咸淡。

申中省一进来，就站在了杨伽南背后；双臂环过对方的腰，将对方整个拥入怀中。

一躬身，顺势就把、下巴放在了对方左香肩；娴熟，又习惯；随后，鼻尖贴着玉颈，缓缓向上，凑到对方耳边；轻柔道：“宝贝，好香。”

“都快煲一个小时啦，当然香啦！”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杨伽南语气温柔，透着幸福。

“我说的是…我家宝贝儿，香。”申中省的口吻，略带挑逗；说完，还不忘在她粉嫩的脸颊上亲一口。

“那我煲的汤不香喽？”杨伽南转过头，眼里有爱意，却语气嗔怪地质问道。

申中省扑哧一笑，柔柔回答道；“也香...”

随后，看向对方的眼睛…悠悠间，人就陷进了那双美丽的双眸中、不能转睛；像试了魔法，不能自拔；少顷，心中波涛汹涌，有了反应，情绪在抑制不住中，吻向对方面容。

“哎呀，讨厌啦，人家在煲汤呢！”杨伽南好容易挣脱掉欲要纵情的申中省，然后羞赧地提醒道：“快去洗漱，准备吃饭啦！”

“不要...”申中省还想温存。

“乖，听话；”杨伽南下巴一扬，眼神故作妩媚状；说道：“晚上再好好奖励你。”

“嗯、嗯，”申中省点头，同意中松开魔爪，张着大嘴说：““那好吧...”；哈哈地笑着，像个傻瓜。

于是，在不舍中，离开了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