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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生日(2)

1

如果有时间,叶清晨也喜欢来书店,在潜意识里,她也在等人,等那个和聂明宇一样有着温和坚定,自信飞扬双眸的沈思明,这个人给她一见如故的亲切感,让她心生欢喜。

那天叶清晨和他对弈后,感觉他围棋的水平和自己差不多,但比自己要沉稳的多,自己虽然输给了他两子,心里有些很不服却满是欢喜,就跃跃欲试地想与他再下了一局,临走时约了以后再较量,但后来一直没有再见他。

叶清晨不知道朱媚有没有等到陆慎言,她自己在这里不仅等到了沈思明,还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熟人王炳权。

那天是周五下午,书店没有客人,很安静,小李又在叶清晨没课的时候碰巧有事,让叶清晨帮帮她的忙,朱媚最近很忙,刚开学没多久,要进的书和复习资料都不少,她要同辅导班还有学校的老师交流,这段时间周未很少有空能在书店。

叶清晨正在专心看书,沈思明突然走了进来,见她在专心看书,面带微笑走到桌前,自然而然地敲敲桌面,对她笑道:“下一盘?”

叶清晨抬头见了他满心欢愉道:“恭候多时!”

她脸上的笑容从心底涌出,用“心花怒放”这个形容词形容一点都不为过,她笑的如此灿烂,满心的欢喜毫无遮掩地呈现在脸上眼睛里,连沈思明都被她的笑容感染了,也失了一丝沉稳看着她抿嘴笑了起来。

他们两人虽然棋风不同,但是水平算的上旗鼓相当,又都想胜对方一筹,因此这局下的都有些小心翼翼。

王炳权不知何时进了棋室,看见正在和沈思明下棋的叶清晨很是吃惊。

叶清晨也看见了他,因为心思都在棋盘上,只是与他笑了笑叫了声“王叔”算是打过招呼了。

叶清晨一门心思在棋盘上,她想要赢这一局,所以落子要比过去稍微慢了一些。

可下着下着,她忽然发现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而且很明显地这些人都更关心她的对手沈思明,即使不语,也能让人感觉到他们都站在沈思明一边。如果他们不是下围棋而是打乒乓球的话,这些人绝对是沈思明最卖力的啦啦队。

叶清晨的心思稍稍一跑毛,下了一手臭棋,突然失了先机,随后几手她捏着手里的棋子,迟迟落不下去。

当她再次举着棋子犹豫不决时,只过了一会儿,沈思明倒没有什么态度,围观的人中渐渐沉有不住气的,竟然有人开口催她。她从来都是下快棋,只有她催别人时候,现在自己仅犹豫了一会,竟然被人催,这让她心里很不爽,沉了脸,用毫不客气的眼神犀利地瞪了说话人一眼。

见她毫不遮掩地怒形于色,围观看棋的几个人都敛了神色,有些活跃的气氛也安静下来。沈思明见她喜怒形于色的样子,轻轻摇头笑了笑。

这盘棋对叶清晨来说下的很漫长,好在她最后赢了沈思明两个子,心里暗暗地舒了口气,脸上又有些喜形于色。

沈思明显然意有不平,对着棋盘沉吟了一下,看了看周围的人,对叶清晨说:“我们有空再来一盘”。

叶清晨险胜,心中得意,脸上笑意晏晏地说:“好啊,不过,下次不要带这么多人来”。

沈思明稍一愣神,看了看周围笑道:“他们不是我带来的人,都是来看热闹的闲人吧!”

2

叶清晨回到书店后不久,王炳权找了过来,他环顾四周一圈后问叶清晨:“这是谁开的书店?”

叶清晨笑道:“是我朋友开的,我有时过来帮忙看看店”。

叶清晨给他倒了一杯茶,他坐在叶清晨的对面叹了口气说:“你经常在这里看店,钱不够用吗?”

叶清晨笑道:“不是,我只不过给朋友帮忙而已,而且这里人少,看书也挺安静的”,随后她又笑问道:“上次吃饭时,你说王杰不回来,留在北京哪里了?”

王炳权长叹一声道:“那孩子提不成,前面说是要留在北京,现在突然又说要去澳大利亚留学,也不知道想折腾到什么时候,你看王玉早早结婚,孩子都有两个了,老大明后年都要上学了,小的也三岁了,他还不知道要晃到哪一年”。

叶清晨已想不起来王杰是个什么样子,只客气地说:“那也都挺好的,想结婚的结婚,想上学的上学”。

王炳权哈哈一笑道:“也是,我对他们没有过高要求,希望他们俩能平平安安的过日子就好。他们不像你,你从小就聪明漂亮,你妈妈一直想让你上个好学校,将来考个好大学,如果不是出了姚丽、林清浩那件事情,你也许不会像现在这样。我们家王玉呢没你学习好,也没有你那么好强,可听话知足,女婿也是个老实人,有他们在我跟前,一家人也热热闹闹的。就是王杰就有些好高骛远了,不过男孩子折腾去吧”。

看他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叶清晨笑了笑转了话题问道:“聂叔叔还好吧?那天见了他和乔阿姨,感觉他们老了好多,人也不是很精神”。

王炳权叹息道:“聂明宇多好个孩子呀,真可惜了,搁在谁身上都过不去这个坎。聂明宇没有了以后,他们俩人变化挺大的,乔新红不像过去那样开朗了,你聂叔叔也不再像以前一样有进取心。他到省城后开了一家做防水的小公司,做一些小的防水工程,他不揽大活,手下也没有几个人,只做一些小的项目。而且只干省城的活,天天回家,有活干活,没活就在家照顾孩子。不过他那个人做事踏实,信誉也好,这些年虽然没发展起来,但日子过的也还算可以。

乔新红生聂平平时年过四十了,生的挺不容易的,取名平平,大概只想孩子平平安安的,人老了,只求个平安吧。

以前他们也就过年过节回去看父母,前几年他们的父母也相继过世了,就很少回玉阳,心里难受吧,和你联系少,你们也不要介意”。

叶清晨笑着摇了摇头说自己都明白,聂明宇死后被授予为见义勇为的烈士,乔新红向上级领导提出要调离玉阳县,上级部门也能理解他们的心情,后就被调到了西北市一所学校任教。

叶清晨知道,乔新红之所以要求离开玉阳,除了不愿意睹物思人,还有一个原因是她和聂重义都是林老师的学生,和林清濯是挚友,她在林老师家闹了那一场后,林老师和林清濯卖房还清了她家债务的事传出,众人议论纷纷。而且林清濯还因此离了婚,这让她和聂重义倍感压力。他们搬离了玉阳,就是不想见过去的人,不愿想起过去的事情。

两人感叹一番后,叶清晨说:“周末林老师过生日,你知道吗?”

王炳权惊异道:“林老师要过生日?林老师八十多了吧?他过去从来不招集人过生日的,不收学生和家长的任何节日礼物。林清濯也是这个脾气,今年怎么想起来要过生日了,谁的主意?”

“是林老师自己提出来的,我们都觉得挺吃惊的”叶清晨笑道。

王炳权感叹道:“看来林老师确实老了,我也应该回去看看他了,当年他是我们的班主任对我、聂重义和龚建军都很好,我们家在乡下,离家远,住在学校的宿舍里。学生宿舍离教师家属院不远,他经常放学了还留在学校,辅导我们作业教我们下围棋,有些时候我们回不了家,就去他家混饭吃。你的围棋也是林老师教的吧?但你下棋的风格却和林老师很不一样”。

叶清晨呵呵笑道:“林老师当初是因为我坐不住才非要让我学围棋,也常说我下棋顾前不顾后,凌厉有余稳重不够”。

“虽然你长的像你爸多一点,但看来你的性格还是像你妈多一点,你妈要是发起脾气,我们都害怕,我们那时候跟别人去打架,都会叫上你妈的”王炳权笑着说。

“我妈虽然劲大,但你们男生打架把她叫上,这有点太夸张了吧!”叶清晨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王炳权狡猾地嘿嘿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你妈不仅劲大,还很聪明,喜欢凑热闹,跑的特别快。那时候打架不像现在街头的混混无理取闹,我们那时候打架是要有理由,要约定见面的时间,地点,我们约着打架时,你妈就是传信的”。

叶清晨睁大了眼睛满眼兴奋地问:“真的?那时候聂叔叔也打架?林阿姨呢?她和你们一起吗?”

王炳权笑道:“聂重义是我们这一帮的头,打架都是他领着,但肯定不能让林清濯知道,她从来都是一本正经,而且很倔,主意很大,她要知道了打架的事那场架肯定打不成,所以我们每次要出去打架,聂重义的第一句话就是‘不要让林清濯知道了’。不过乔新红和你妈都知道,乔新红家是住在城东,经常和我们找事打架的就是东城一帮混混,他们经常在学校外拦着学生要钱,这些人乔新红都认识。有一次他们中的几个人抢了我们班一个女生的钱,这个女生不认识这些人,就是乔新红根据这个女生的描述,查出是谁干的,聂重义领着我们去找这些人算帐”。

“你们为什么不去找警察,而是自己去找人打架?”叶清晨对此很是不解。

“那都是三、四十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的法制哪像现在这么建全,打个110警察就来了。那个时候全县就那么几个警察,那管的过来那么多事,所以那时候很多问题都是自己解决,不过那时候的人也讲情义讲义气,打赢打输都认”王炳权感叹道。

“不过,八三年‘严打’以后,打群架的事情就少了,城东那群混混里面有好几个人因为打架斗殴、抢劫被判刑了,那时候也才点把我们也搅了进去,后来因为我们还是在校学生,而且是因为替自己的同学打抱不平,林老师和办案的民警据理力争,公安机关就没有处理我们。不过林老师却把我们好好的收拾了一顿。高中毕业后,聂重义和龚建军去当兵了,林清濯考上了师范学校,你妈早一年被招到了体校,乔新红家里有关系进了学校当老师,我就开始在社会上瞎混了”王炳权自嘲地笑笑说。

“那我爸呢?那时候你认识我爸吗?我爸在哪里”叶清晨觉得十分好奇,她从来没听自己的父母说起过这类往事。

“你爸比我们岁数大的多,不常和我们在一起玩,但我们也熟悉,你爸和你妈是邻居,你妈什么事情都给你爸说。你爸是个特别阴险狡猾的人,我们那时就是些愣头青天天在外面喊打喊杀的,你爸就在一旁出谋划策,基本上是我们的军师,连聂重义都听他的”。

“我爸阴险狡猾?怎么可能!我爸是个多和气的人,我从来没见他发过脾气,也没听他说别人的坏话”叶清晨抗议道。

“你爸是那种哑巴吃饺子,心里有数的人,看着和气,心里有主意。我们那时候年纪小,横冲直撞的,你爸根本看不上我们这些生瓜蛋子把我们当傻子。所以你家会被姚丽坑,我觉得挺奇怪,但绝对是你妈的问题,或者是你爸跟着你妈生活的时间太久变傻了”王炳权摇头道。

叶清晨有些无语,感觉自己的世界观都被颠覆了,她在自己的家里生活了二十多年,对自己父母的了解还不如外人多。

她现在想起林清濯说的那句话,他们这群孩子生活的环境太简单了,他们接触的人除了老师还是老师。他们接触的社会只有学校。他们看似和别的孩子一样,可因为他们周围都是老师,这些老师会自动的屏闭很多他们认为不正确、不适合、不应当让孩子们知道的东西,而给他们灌输他们认为正确的观念,他们这些孩子把那些高高在上的大道理,当成了日常生活观念。当他们这些正确的观念和残酷的现实碰撞的时候,他们内心所承受的冲击就超过了他们的承受能力。也许每个人走入社会都可能遭遇到这种情况,可他们却正在青涩的年纪毫无提防地被残酷现实伤害的很深,治愈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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