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暴风雨的前奏

刑警队里。

周队长在回放监控录像：“这个杜金平，曾因为参与偷盗文物判刑，出狱后贩卖翡翠玉器为生，没有发现直接犯罪行为，但他的资金来源十分可疑，所以一直在我们视线中。”

警员小王接上介绍自己掌握的情况：“以往他从来不关注当代书画，偶尔弄些古旧字画，现贩现卖，能赚到钱马上就转手，其实不懂艺术。来画展，一定有别的目的。”

周队长点头：“对。他未必懂艺术，但是长期在古玩圈子里活动的人，嗅觉是非常灵敏的。我看他是在找什么东西的线索，或者是找某个人。最近国内市场由前一时期的火爆渐渐冷却，境外交易却持续升温，有迹象表明，走私团伙已经渗透进来。同时，由于古玩行业价值的不确定性，是洗钱犯罪高发的领域。对杜金平要密切关注，查清他的资金渠道。”

警员小李道：“这家伙很诡，一般不使用银行卡，都是现金交易。在古玩行业，多数人习惯使用现金，从账户上很难查出来源。”

周队长凝思着：“但经查实，他和墨里斯通大酒店老板杜金刚有往来。杜金刚是他堂房兄弟，而且是黑社会头目，是这次打黑除恶重点侦查对象。杜金刚耳目众多，势力渗透到社会很多方面，甚至政府官员也有被收买的，既猖狂，又隐蔽，前些年市政法委副书记亲自端掉他们一个赌博窝点，竟遭到报复，被打成重伤，居然没有抓到嫌犯，任何线索都没有留下。杜金平表面很少跟他直接接触，但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私下碰面，或有人联络。要一举摧毁这个团伙，必须拿到确凿证据。目前侦查工作必须严格保密，刑侦处代号飞猫的同志正在追查线索，检察口子也安排了内线，大家要配合。”

一幢小楼的背后，紧贴着几间平房，狭窄的夹弄是唯一通道。其中一个昏暗的房间里，灯光昏黄，烟雾缭绕。

一个长发盖住双耳的男子背对窗口坐着，对面站着相貌凶恶，满脸横肉的杜金刚，手中夹着烟。他身体有些发福，厚实的背板可以看出，他曾是个强壮的男人。

杜金刚的手机响起，他打开接听，里面传来杜金平的声音：“老大，姓钟的展出的都是新作，没有我们要找的东西。”

杜金刚：“仔细点，再查查。”

坐着的男子站了起来，转过脸。他脸部轮廓分明，有五十多岁，年轻时也是个帅哥。此刻目光阴冷，声音低沉地：“想办法接近钟亚欣，会发现一些隐秘。”

杜金刚点头，朝手机：“注意姓钟的周围的人，找机会接近他。”

杜金平：“是，老大。”

第二天一早，农家乐的庭院房门前，江问天提起画板用具又要出门。

乐乐跟出来：“江大师一早又去写生啊？”

江问天：“别乱叫，我可不是什么大师。”

乐乐：“嘿嘿，你这样画，的确一辈子当不了大师，充其量就是个民间艺人。”

江问天白了他一眼：“你懂画吗？”

乐乐：“不懂，可我知道，你只画不炒作，画再好也白搭。你瞧人家钟大师，那才叫气派。官场商场都吃得开。没人捧场，怎么出头啊？”

江问天：“兔崽子，也是追名逐利的势利眼。”

乐乐：“你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虽然我们萍水相逢，好歹咱有缘同房……”

江问天：“你怎么说话呢？你跟谁同房？”

乐乐：“啊，不是不是，口误，口误，是这次农家乐的室友。可别说我俗气，我是搞自媒体的，不红就不能糊口。你清高，就只能自我欣赏。诶，你觉得钟大师画得怎么样？”

江问天：“不怎么样。”

乐乐：“嘿，有道是同行必妒，人家是大名家，你拜到他门下人家还未必乐意收你做徒弟。”

江问天：“我不攀他的高枝，那你觉得他怎么样？”

乐乐：“我不懂，不过我看也不怎么样。哪儿行，哪儿不行，我不懂，你说说？”

江问天：“这几十年的功底嘛，也不能全否定。可要说灵性，那就差太多了。说白了，没有创造力。”

乐乐惊讶地：“开创了一个画派，还没创造力？噢，我明白了，你是说，他的画其实没什么开创性，只是在炒作概念，弄出一个什么主义的名词。”

江问天：“倒不能说新表现主义只是名词，这是一种创作的理念，不过早在就有人提出了，被他搬用过去。你应该看得出，其实我也是这个路子。”

乐乐：“他画花鸟，你话的是风景，我看不出。你不会说是你首先提出的吧？”

江问天：“我是江问天，不是江贪天！”

乐乐：“说笑嘛。我自然信得过你的人品。”

江问天：“最早提出新表现主义观点的是秦亚新老师。”

乐乐：“什么是表现主义？没又叫新表现主义？”

“表现主义很早起源于欧洲，主张表现画家自己的思想情绪，却没有突出的创作成就，多数作品画面凌乱缺少美感。秦老师把中国以形写意的传统和西方审美结合，提出了新表现主义的创作观念。钟亚欣的作品不过是模仿秦老师的路子。”

乐乐摸摸头：“这就奇怪了，钟大师是大名家，你说的秦老师没几个人听说过。他们认识？”

江问天解释道：“其实，钟亚欣和秦老师是师兄弟。他们都是海老的学生，但秦老师的才气远胜过钟亚欣，我曾随秦老师拜访过几位前辈大师，他们都这么说。可秦老师对自己太过苛刻，稍有不中意就把画稿撕了，后来又发生了一些事，生活潦倒，所以作品不多，也没参加什么展览。钟亚欣活络，到处应酬，自然容易出名。”他从背上取下画筒，展开一幅没有装裱的作品，“这幅画，我一直带在身边，百看不厌。”

画面主体是一只青铜尊，刻画细腻，质感很强，背景是山水，朦胧幽远，水墨淋漓，构图全然不同于平常的国画，映入眼帘时，立即让人感到一种跨越时空的神秘感。

乐乐看着画：“哦，是很神奇。我不懂画，却也看过不少画展，这幅画真的很让人产生遐想。没机会被大家欣赏，真是太可惜了。”一拍脑门，“不对，照你这么说，钟亚欣自称是新表现主义画派的开创者，岂不是欺世盗名？”

江问天一愣：“有这么严重吗？”

乐乐：“这个问题很严重哇。真正的艺术家被湮没，捡便宜的人飞黄腾达，这公平吗？哟，不说了，我还想去展馆，那个冷美人应该还在。”

江问天笑道：“看样子你是迷上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