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王阳明的疑虑
王阳明被伊辉这话彻底惊到了。他感觉心好累。为什么每次交代好的事情他总要出些幺蛾子。
“老夫不是再三叮嘱你不要节外生枝画蛇添足，你为何总是不听老夫所言？你直接找个离关卡近的地方把人放了不就行了？为什么要多此一举？你难道不知道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危险吗？”王阳明实在是无语了。他现在非常后悔让伊辉去做这件事。
这也怪自己太贪心。想利用这次机会给藩王下点套。可到现在非但套没下好，还惹的一身骚。
“哎，看来阴谋诡计以后是能少用就少用，解决藩王还是得堂堂正正的来。”王阳明自叹道。
冀元亨突然开口问道：“伊兄，你说把人交给了胡百户。是你把人放了之后被胡百户自己发现的。还是你亲手交给胡百户的？”
王阳明闻言顿时心头一动，对啊。说是交给了胡广全那家伙，但主动和被动的区别可就差的远了。旋即双目死死的盯着伊辉。
“呵呵，当然是主动给他的。否则我怎么会说给大舅哥带了狗粮呢。”伊辉笑道。
这个答案让王阳明非常失望，他实在想不通这家伙凭什么敢把人交给胡广全？
虽然恼怒，但现在也不是一味的追究他的责任的时候，事到如今，唯有先搞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再说吧。
“你把整件事的经过原原本本的和老夫说一遍，其中不要有所遗漏。”王阳明语气冰冷的说道。
伊辉也收敛起了笑容，一本正经的说道：“其实我今日来此的目的，就是为了把这事情和你详细说一下。回来的路上我越想越觉得有点不太对劲，那胡广全对我的态度实在是让人费解。”
“哦？你细细说来。”王阳明也觉得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
伊辉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开始讲述起放生的过程来。
“大舅哥你虽然再三叮嘱我，叫我随便找个关卡把人放了就行。但我却没有这样做。”
王阳明没有打断他，而是让伊辉继续讲下去。
“因为我考虑到如果在庐陵县附近把人放了的话，那么很有可能会给庐陵县带来很大的麻烦。首先一点就可能会让对方察觉到我的老巢就在庐陵县附近。一旦赣王府加大力度对庐陵县开始搜查的话，我那个竹林也很难不被发现。”
“尤其是大舅哥你。身为知县你应该不喜欢在庐陵范围内天天有一支赣王府的护卫四处扰民吧。”
王阳明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说明他很赞同的伊辉的说法。
“因此。我就考虑着把赣王妃带出庐陵县的管辖范围后再把人放了。而且我的初衷也和大舅哥你说的那样。只要出了庐陵县，我就随便找个关卡把人放了。”
“我本以为夜间行动会做的很隐秘，尤其是昨夜还是一个风雨交加之夜。我架船顺禾江而下，如果顺利的话，不出几个时辰，我就能到达下游的永新县。”
“可我万万没有想到。我的行踪很快就被锦衣卫的人发现了。”
王阳明闻言心头一紧。忙问道：“锦衣卫是如何发现你的？莫非夜里锦衣卫在禾江之上还有巡逻不成？”
伊辉苦笑道：“我这也是百密一疏。我本以为昨夜那种天气。根本就不会遇到什么阻碍。可哪知道我错就错在不该顶着风雨还要在江面上行船。”
“此话怎讲？”
“其实道理很简单，昨夜那种天气，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不会选择在禾江上行船。而好死不死的偏偏江面上还出现了一艘船。岸上的锦衣卫看见我的船后，立马就察觉出了不对。因为我这举动实在是太反常了。因此锦衣卫的人就立刻派出了船只对我进行拦截。”
这道理一说，王阳明和冀元亨就明白了过来。昨夜那种天气，不是十万火急的事情，哪个百姓会在江面上行船啊。
如此说来，只要出现在江面上的船只，反而就像黑夜里的明灯一般显眼，绝对有着猫腻。锦衣卫这要是都没反应过来，那这锦衣卫也算是白干了。
接下来伊辉又把自己如何应对来船的搜查，如何用人质冲过设伏的木桥。最后又是如何碰上暗礁被迫上岸说了一遍。
听到伊辉亲手把王统领干掉。王阳明也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王统领算是彻底疯了。他竟然连赣王妃都想杀了。要不是我思虑周全。没有一味的护着赣王妃的死活。否则结果就很难预料了。”
“你这么做是对的。要是被那王统领看出你根本不想杀赣王妃，甚至还不想让她死的话。那么你们的攻守就要易位了。”
“不错，正是考虑到这点，为了不让自己陷入被动。我只能把赣王妃扔到一边，自己独自去和那王统领周全。本意外我放弃赣王妃后王统领就不会再对我追击，而是先救王妃要紧。可没成想，那王统领眼中除了要取我性命便再无他想。”
“于是我只能一边躲闪一边用言语扰乱他的心神，抓住一个空档，我才做到对他一击必杀。”
此事听起来简单，但王阳明和冀元亨都能想象到当时的凶险。但凡伊辉的心境和手段差那么一点，下场就不是现在这样了。
“而当我刚把王统领干掉之后，胡广全就出现了。看他的样子，应该也是一路追击过来的。”
听到胡广全的名字，王阳明也格外认真起来。
“我本以为这胡广全见到我之后，肯定会新仇旧恨一起算的。毕竟他的耳朵还是被我削掉的。我都已经做好了一场恶战的准备。可让我万万没成想的是。那胡广全却说了一番我至今都费解的话。”
“他说什么了？”王阳明急忙问道。
伊辉想了想，说道：“他的原话是。下官打扰大人办事了。下官这就走，大人就当下官没来过此地。”
此话一出，就连王阳明也愣住了。难怪伊辉会觉得这番话令人费解。
“你确定你没记错？”
伊辉摇了摇头：“没有。他就是这样说的？”
王阳明一脸的疑惑：“可他为何称呼你为大人？而且他还以下官自居？这不应该啊？”
“是啊。这就是我想不通的地方。他不止一次称呼我为大人。从头到尾他都是这么称呼我的，而且一直都是以下官自居。”
“那后来呢？你们又说了什么？”
“胡广全说完那番话后就想要走。可我哪里敢放他走啊。鬼知道他这么一走到时候又会带多少人过来。因此我没有让他离开。”
接着伊辉就把他和胡广全两人之间的对话尽可能的还原了出来。为了让王阳明有更透彻的理解，他甚至把胡广全当时与他对话的语气和动作神态都一一模拟了一遍。
王阳明看着伊辉一人分饰两角，算是把当时的场景都一一还原了。
“我真的没想到。他真能狠下心来捅自己一刀。见他都做到这个地步了。我要是再不把人交给她就没意思了。开始的时候我是觉得这人一定是迫于大舅哥你的威严才如此做的。但后来我越想越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就算大舅哥你再怎么魅力无限，也不可能让胡广全对你有这么高的忠诚度。毕竟你们相处的时间还很短，何况你自己也说了。你对他只有威，没有恩。就更谈不上只要报你个名字就能让他捅自己一刀了。”
“所以我思虑再三，就算冒着极大的风险也要把这事来和你说一下，否则我怕到时候弄你一个措手不及。”
听完伊辉的讲述，就连王阳明也一时猜不透胡广全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也自认为胡广全对他还不至于忠诚到了这个地步。这其中一定还有他没有抓住的东西？
王阳明站起身来，来回不停的在书房内踱步。脑中一直在思考刚才伊辉说的那些话。
“他为什么会叫他大人呢？是什么原因让他对他的身份有这样次判断？”王阳明一边踱着步一边心中想道。
“如果换做是我的话，我看见伊辉在现场，我会如何做？”
“如果老夫是胡广全，看到绑架赣王妃的人是伊辉，那么老夫应该第一时间就把伊辉和老夫联系起来。毕竟胡广全是知道老夫和伊辉的关系的。”
“如此说来，他也应该猜到了这事老夫也可能参与其中。可好算猜到了这事和老夫有关，也不应该称呼伊辉为大人啊。而且看刚才伊辉的复述，他不还不像是猜测，而是肯定伊辉是大人一般。”
“什么样的人会让他称呼为大人呢？他好歹也是一个锦衣卫百户，论官职的话也不算低了。而他却下意识的就把伊辉当成了一个地位比他高的人。”
“比锦衣卫百户地位还高？锦衣卫百户可是实打实的正六品，如果非要按品级划分的话，那老夫甚至还不如他呢。老夫这个知县也仅仅只是正七品而已。”
“就我整个江南省，都找不出几个比他官职高的。既然江南省没有，那还能被胡广全称之为大人的那就只剩下京官了。”
想到京官两字。王阳明突然就福临心至。他感觉到眼前就差一层窗户纸还没有捅破，一旦捅破这层窗户纸，一切就将迎刃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