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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清鸢,我走了啊

二皇子成亲,场面同四皇子相比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朝中数得上的基本都来了。

毕竟二皇子执掌户部,搞好关系是有实打实的好处,而四皇子更多的是让人忌惮,谁都不大敢得罪他。

故而安宁润喜宴上的气氛,也比之前安永清的轻松随意许多,不少人数杯黄汤下了肚,嘴边把门的就溜走了。

“诸位仁兄,我说什么来着,襄王夫妇果然没来。”

“什么叫果然没来?兄弟手足之情,襄王不会不顾,说不定只是公务缠身,要迟一些到罢了。”

“嘿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二殿下与襄王妃实际上是青梅竹马,是襄王横刀夺爱,把刚回京没两天的襄王妃给抢了去。这次二殿下成亲不比上次襄王成亲,襄王成亲襄王妃在洞房里躲着就是了,但是这次若是来,就要和襄王一起来,一定会碰到二殿下。两位皇子,一个是新欢、一个是旧爱,想也知道多尴尬嘛——”

“这位大人编故事倒精彩,诏狱里的犯人整日闲着没事,不如请大人也去给他们讲讲?”

酒气被一阵香风吹散,说话的人抽着嘴角愕然抬头,刚好对上了叶舜华那双笑弯了的眸子。

“襄王妃恕罪!臣……臣是……臣是不胜酒力……信口胡诌……”

叶舜华心里冷哼一声。

这话别人说出来她信,偏这个人说出来,她连个标点符号都不会信。

因为这人姓吴,刚好在户部任职,他有胆子说这种话,自然是经过了安宁润的授意,故意来恶心人的。

叶舜华露齿一笑,“吴大人的意思是,你方才说的是醉话?有两分醉意就可以以下犯上不守规矩?那我一会儿也要多喝两杯,好壮壮胆,也趁着醉意去刨了你吴家的祖坟,吴大人到时候可千万别生气啊。”

那吴大人脸色立刻暗了下去,眼瞅着就要动气,偏还不敢,只能憋着,把一张脸憋成了猪肝。

安永清冰冷的目光扫了他一眼,抬手揽住了叶舜华的腰身。

“喜宴之后,本王在府门前恭候吴大人,若吴大人不来,本王会亲去府上迎接。”

这下吴大人可急了,立马站了起来。

襄王这是要办他?那岂不是乌纱不保?说不定人头也会不保?

“王爷!臣只是酒后一句玩笑罢了,不必惊动锦衣卫吧!您放臣……”

叶舜华笑眯眯竖起手指贴在唇边。

“嘘——大喜的日子,吴大人还是别添堵了,闹起来二皇兄的脸面可不好看。再说了,我家王爷也在开玩笑,怎么吴大人就惊慌成这样?是连我一个女流之辈都不如,如此不禁逗吗?”

吴大人傻了眼,呆愣愣又被同僚拽坐了回去。

小插曲结束,安永清与叶舜华牵着手,宛如一对璧人,走到了安宁润的面前。

“给二皇兄道喜。”

异口同声、惜字如金,尤其是叶舜华,那敷衍的态度,简直多一个字都懒得说。

安宁润的笑容更加难看了。

他选择叶舜华,说穿了就是因为叶舜华的姿色。

他每年都让清鸢给他随信附一张叶舜华的小像,眼看着她脱了稚气,变得越发美艳逼人、雍容华贵,眉眼之间却又不失清泉一般的澄澈,让人一见难忘。

他私心里还是觉得,叶舜华是他的东西,是他养大的娇花,只有他能摘。

可刚刚那一幕他也没错过,虽然没听清,但安永清揽叶舜华的动作,和叶舜华脸上的笑意,他看得一清二楚。

心里酸涩难当。

她果真喜欢上了安永清么?果真开始真心对他、死心塌地的要跟着他了么?

他有种实打实的感觉,他养大的娇花终是被猪拱了。

叶舜华的笑容刺痛了安宁润的眼,一时间直直的盯着,竟没顾得上回礼说话。

安永清的心情霎时间雷电交加,沉着脸清了一下嗓子。

“瑾儿,不如你先去后院探望你妹妹?”

“好哇!”叶舜华的声音立马轻快了不少,勾了勾他的手指道:“那给二皇兄贺礼的事,就全权交给你了。”

指尖柔软的触感融化了坚冰,安永清的唇角轻轻勾起,语气也从数九寒冬变成了三月春风。

“嗯,去吧,放心。”

他浅笑着看她走远,只是他还没意识到,他以为不明显的笑容,杀伤力属实是非凡。

回过神之后,周围百官变成了一群打鸣打到一半的木鸡,嘴都合不上。

天老爷啊!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襄王笑了!铁面阎罗居然也会笑?!

众人的目光太过灼热,安永清霎时间又被烦躁吞没,周身的温度都好似降到了冰点。

熟悉的逼人寒意扑面而来,木鸡终于变回了人。

“四皇弟肯赏脸,着实给了为兄不小的惊喜。”

安宁润扯着嘴角,手里的酒杯险些捏碎,大红的喜服映着他铁青的脸色,活像一颗没长熟的柿子,又青又涩。

安永清漠然负手,瞥了他一眼。

“本王精心为二皇兄准备了贺礼,还请二皇兄笑纳。”

一招手,抬着礼品的下人鱼贯而入,然而最让安宁润“惊喜”的是,他的院墙上突然出现了几位不速之客,把一沓又一沓不知是什么内容的纸撒遍全场,桌上、地上,到处都是。

有些大臣捡了距离最近的纸张来看,只一眼就大惊失色。

“这不是……这不是二殿下的字迹吗?”

再一看内容,原本的觥筹交错的嘈杂声,刹那间就变成了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

“这信上的楚儿……说的是谁?诸位可知道?”

“不清楚哇……但是……但是本官记得……今日过门的二皇子妃为戚姝炜,妾室为叶韶华,她二位无论大名还是小字,都非这个‘楚’字……”

倒抽凉气的声音响成一片。

也就是他们手中的收信人,绝非眼下后院那两位,而是另有其人。

二皇子的亲笔错不了,字里行间透出的倾慕追求之意也错不了,二皇子可真是“艳福不浅”,这若是叫皇帝知道了……

诸多官员都觉得后脖子开始冒凉气。

谁不知道二皇子受了皇帝责罚?今日婚宴上又闹出了这种事,这不是公然打戚家的脸吗?皇帝一定又要生气了……

最让他们心里连连叫苦的是,二皇子拈花惹草的信件被他们看见了,很快就会满朝皆知。为官者明哲保身最为要紧,诸如这种皇家丑闻,谁知道的越多,谁的脑袋越不稳当。

众臣稍一互递眼神,便开始接二连三的起身找借口告辞。

安宁润还搞不清楚状况,直到行色匆匆的人擦肩而过时,有一张纸落在了地上,他才满腹疑惑的捡起来看。

不过看了个开头,安宁润的脸色就变成了青白交加,手止不住的发抖,语无伦次道:

“你!四弟!这、这……怎会!这些东西……怎会出现在这?!”

安永清并未回答他,只是抱拳稍行一礼,冷声道:

“二皇兄,恭喜了,看来不日二皇兄就会再得佳人。”

二皇子府后院。

叶舜华跟着丫鬟寻到了西三所,叶韶华的门前。

清鸢正在门口守着,见到她先是一愣,而后眼神复杂的垂下了头,缓缓双膝跪倒。

“奴婢给二……襄王妃请安。”

叶舜华神色淡漠的抬手,事情来临那一刻,她反倒比平时更加冷静。

“起来吧。”

“谢王妃。”清鸢起身抬眸看了她一眼,又快速低下头去,小心道:“奴婢这就去叫三小姐出来相见。”

“不必。”叶舜华笑着摇头,“我不是来看她的,是来看你的。”

清鸢的心底浮起了一丝愧疚,抿紧了唇,怎么压也压不下去。

“你别紧张,”叶舜华回手从清芷手中拿过了一个老旧的木盒,递了过去,“我只是来给你送东西的。”

清鸢慢慢摇头,眼眶发热,头越低越深。

“奴婢无功,不敢受王妃的赏赐。”

叶舜华的眉梢微微一颤,心里却是狠狠一酸。

还以为已经足够失望了,失望到释然,可以不为她的情绪而有所感触。

如今看来,那十几年胜似姐妹的感情,不是她想忽视忘却,就能够不存在的。

她疼得很,心里的伤疤又被撕开,露出了柔软、还渗着血的刀口,疼到她甚至有些胆怯,害怕面对即将发生的事。

但木已成舟,就如一块滚石自坡上而下,只会越滚越快,无法停止。

她深吸一口气,勉强稳住了情绪。

“我与你,主仆一场,原是该赏你些什么的,但很可惜,这并不是赏赐,等你闲暇时打开一看便知。”

说完,她深深的看了清鸢一眼,已不知到底谁才是谁眼里的那个陌生人。

她最后一次轻轻唤了她为她起的名字。

“清鸢?”

清鸢捧着木盒,并未抬头。

“奴婢在……”

她难看的扯起了嘴角。

“我走了啊?”

木盒上静静出现了两小滩水渍。

“嗯……王妃走好……”

叶舜华再未回头,清鸢的眼泪雨点一样接连落下。

她怎会不认得这个木盒?

木盒里装着的是她送给她的第一个礼物。

那个会摇头的瓷娃娃。

叶舜华把这东西送回来,清鸢收下了,一切便已经无法挽回。

这个瓷娃娃就是佐证,足以证明,清鸢之前的一切猜测,都是真的。

前尘往事皆断绝,她们这次是真真切切的,站在了彼此的对立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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