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不是瑾儿!是本宫!
前院,喜宴还未结束,内阁首辅大臣褚固又跑起了腿,入宫送了新鲜出炉的消息给皇帝。
“皇上。”
皇帝一听他的声音,立马头皮阵阵发麻。
今日朝中人都去给安宁润捧场贺喜去了,眼下这时间,喜宴才进行到一半,洞房都未闹,褚固又来了,肯定是又有事。
“唉——说吧。”
褚固不动声色的把袖中藏着的几封信递了过去。
儿子的字迹,皇帝自然认得,脸子“啪嗒”一下就沉了下去,打开来看过,气得攥成一团。
“几日前朕才训斥过他!这个混账!色迷心窍!见一个爱一个!”
褚固耷拉着眼皮,盯着鼻子,幽幽道:“皇上,二殿下在这位楚儿身上下功夫,可不只是垂涎美色那么简单。”
皇帝皱着眉斜了他一眼。
“什么意思?”
褚固走近了,指头刚好按在信封的字上。
“皇上,这收信人于楚楚是一位婢女,于楚楚是她的本名,而她现在的名字,是襄王妃给起的,叫做清鸢。老臣曾在襄王府做客,听下人嚼过些闲话,说襄王妃身边有两个贴身丫鬟,一个叫做清芷,而另一位就是这清鸢。这两个丫鬟的名字犯忌讳,按规矩该换掉这个‘清’字,可襄王妃不肯,襄王与襄王妃恩爱,也便由着襄王妃。由此可见,襄王妃很是看重这两个丫鬟,尤其是自幼就跟在她身边的这个清鸢。”
瑾儿任性,一贯想什么就做什么,丫鬟名字虽冲撞了主子,但到底是他们小两口自己的事情,由着也便由着,这种琐事皇帝不关心。
但褚固嚼这个舌根,皇帝岂会不明白他影射的是什么。
于楚楚,也就是清鸢,是瑾儿的身边人,是她信任到可以带去陪嫁的贴身丫鬟,说白了就是瑾儿的心腹。
这十年中,安宁润明里给瑾儿勤送信不说,暗中居然还在她的丫鬟身上做文章,便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好长的线,朕竟不知,朕这二儿子还有如此心性。”
皇帝眼光复杂,把手中的纸团捏得更紧了些。
褚固缓缓点头。
“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何不利之有……二殿下的身边藏龙卧虎,委实不简单。”
他们夸赞的不是同一个人,皇帝疑惑的看向褚固。
“爱卿是说,此事并非宁润的安排?”
褚固垂着眸子笑了笑。
“若真是二殿下之意,老臣此行便该是来向皇上道喜,恭贺皇上膝下出了两位可堪托付的龙子,只不过其中一位需要些引导和矫正。”
也对,皇帝捻着胡子想了想,很快也想通了。
最近安宁润接连犯的错一气回忆起来,无一不在说明,安宁润其实是个急于求成的人。
反正叶舜华也已经嫁给了安永清,安宁润再怎么妄想也没用了。
皇帝叹了一口气。
“朕也真的希望他可堪大用,”说着皇帝又拍了拍桌上剩余两封信,气愤道:“可他实在太让朕失望了!今日是他的婚礼!他却授人以柄、作茧自缚!这些不干不净的东西到底是从哪里、被谁挖出来的!”
褚固地位尊崇,婚宴上是坐首席的,距离安宁润最近,也就把襄王夫妇到来之后的一切情况看了个清楚。
“皇上,这些信是极私密之物,只会收在收信人身边,想是襄王妃发现了,认为丫鬟背叛了她,对二殿下也多少生出了些怨气,才会在喜宴上命人公然抛出。不过……”
想到襄王对襄王妃无止境的宽容,以及襄王妃所做之事,褚固霜须抖了抖,悄悄笑了一下。
“不过老臣以为,襄王妃尚且年少,偶尔轻狂任性些,无甚顾虑的快意恩仇、以牙还牙,也在情理之中。襄王妃到底帮了皇上不少,皇上待她适当的宽容些,未尝不可。”
皇帝气笑了,把桌子拍的“咣咣”响。
“瑾儿!又是瑾儿!她如今也是皇家的人了!受点委屈就任性妄为!你还要劝朕给她收拾烂摊子?!”
褚固揣起手,开启了贤者模式,眼观鼻、鼻观口、口关心,直接高高挂起。
反正他不是皇帝,也不是他儿子做下了那些污糟事。
扪心自问,若他是叶舜华,被二殿下那样一个人从小纠缠到大,还在婚礼上故意送往日信件混淆视听、惹她夫君恶心。
他只会比叶舜华做得更离谱。
皇帝是又气又笑。
笑的是褚固这个两朝元老,摆明了是偏袒自己的得意门生襄王,爱屋及乌也对襄王妃有所偏私,再问下去也是白问。
气的是安宁润做事不谨慎,婚礼当天丢了皇家的颜面,而叶舜华也是任性闯祸,不顾事情大小全凭一时痛快。
皇帝刚打算再说话,一直听墙根的皇后推开了窗子,理直气壮道:
“不是瑾儿!是本宫!”
皇后的突然出现,不只皇帝头皮发麻,耳报神褚固也同样麻得厉害。
“老臣告退!”
褚固果断撤离战场。
笑话,马上帝后就要夫妻拌嘴,他不走难道还在这尴尬杵着?等着当炮灰?
皇帝傻眼,盯着吉祥面目狰狞的使出吃奶的力气,把皇后从窗外掫到了殿内。
“你……”
你不能走门?你又裹什么乱?
皇帝一脑袋问号,皇后拍拍两手,不躲不避的叉腰往皇帝身前一站。
“是我让他们这么干的,怎么着吧!你的好儿子!三心二意一肚子坏水!许他瞎勾搭还不许他遭报应?!”
皇帝拿起那几封信,在皇后眼前晃着,嘴张了又张,话全都噎在嗓子眼,气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皇后白眼一翻,夺了信丢回桌上。
“你是不是想说,他犯错你可以打他骂他,我不该知道了之后私自决定,让他给皇家抹黑?”
皇帝青着脸用力点了点头。
皇后笑眯眯凑在了距离皇帝的脸三两寸的地方。
“我呸~你也知道让你丢面子的人是他!收信那个小贱人根本就是他放在瑾儿身边的!勾三搭四、恬不知耻的东西!你儿子闯祸就该你收拾!”
皇帝也翻了翻白眼,完全是给皇后气的,差点直接厥过去,甚至隐约看见他那已经故去了几十年的太爷。
皇后十分嫌弃的给他拍胸口,顺了顺气。
“博广啊,我看这事儿,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了。你可是皇帝,一个丫鬟的事也犯得上去管?既然泽儿喜欢,现在又已经满朝皆知了,就让泽儿自己瞧着办呗。挺大个人了,收个通房丫头总不至于还得你批准吧?这种事只要你不提,它就不存在,你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皇帝抬手指了皇后半天,还是没能说出话来。
她哪来的这么些个歪理?!虽然说的对,他不提自然没人敢提,可到底是丢人啊!!!
皇后瞧着他的脸色,突然歪嘴坏笑了一下,学着皇帝的语气粗嗓子道:
“身为国母!处事莽撞!举止孟浪!言辞轻率!成何体统!”
皇帝懵然,又被皇后不轻不重拍了一下脑门。
“得嘞您内~!臣妾知道这件事处置的不对,不该纵容小辈乱来,臣妾知罪了,这就回去脱簪素服,到您门口给您跪上两个时辰助助兴~!”
说完,皇后拍拍屁股扬长而去。
皇帝万分无奈的捶了半天桌子,又靠在椅子上摇了半天头,思考了半天人生。
结果?结果还能如何,他还真能去管儿子收个通房?
老婆都下跪认错给交代了,那他还是只能选择原谅她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