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侧妃
重明研究那盏茶花费了小半个时辰,之后便赶回去给屹川配药熬药,这差事他非常兴奋地接了下来,摆弄药材更是乐此不疲。
他们是未时抵达的京城,安永清到了酉时才回来,之后宫里的赏赐流水一样,一车又一车的运进了王府。
“北境诸部皆臣服,父皇了却一大心愿,母后也跟着高兴,赏了不少东西来。”
安永清宽下大氅,茶水都没顾得上喝,便拉着她走到殿门前。
“那些文房四宝、书画珍玩,你大约是都不感兴趣,但我找到了一样你一定喜欢的东西。”
他笑得像个孩子,眸子里迸着星子一般,招手唤来两个人,捧起一样东西,送到她面前。
“打开来看看。”
叶舜华因为屹川的事闷闷不乐,但看他如此欢悦又实在难得,只好配合。
揪住红绸的一角,用力一扯,金光银芒入眼的一瞬间,她几乎忘了呼吸。
是一把长枪。
首尾俱为精钢所制,枪杆为百年红木,通体各处分布着金色的铭文,古朴而高贵,只看便知其锋刃可吹毛断发。
“这、这是……”她僵硬扭过头去看他,又飞速把目光挪了回去,眼珠被吸住了一般。
“你就是为了它,才在宫里耽搁到了晚上?”
安永清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这就是昭武将军曾用过的崩岩枪,是皇祖父命人特地为其精制而成,你要不要试试?”
他一脸邀功的表情,叶舜华也当真想试,不禁勾起唇点了头。
崩岩枪在如今的大乾算是个传说了,虽然使用它的人才逝去几十年,丝毫不妨碍它在人们心中的地位。
先帝在位初期,西萝部是朝廷的死敌,屡屡来犯,当时就是这把枪见证了它的主人,是如何奇迹一般,不过短短三个月便将数倍于己的敌人重创,赶进了千里荒无人烟的戈壁。
自那时起,崩岩枪就有了“枪中之王”的称号。
同样是用枪的人,叶舜华早就想一睹它的真容,却从未想过某一天能拿在手里试一试。
她深吸气,稳住下盘,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单手握住枪杆,往上一提,笑容顿时有些不自然。
拿是拿得动,舞大概也舞得起来,可多半要付出折腰的代价。
叶舜华很有自知之明,马上把它放了回去。
“你磨了父皇多久?”
安永清坦然道:“不多,两个时辰。”
“……”
合着他进宫禀报正事,只用了一个时辰不到,但是跟他爹要这把枪,多花了一倍多的时间……
“嗯,多谢王爷,我很喜欢。快,拿去大佛堂,供起来。”
安永清一愣。
“既然喜欢,为何不……”
试试?
叶舜华一把拧住了他的腰肉,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
“你是不是傻,我试不动!”
安永清恍然大悟,刚想说什么,又被她提着耳朵拽进了屋。
“府里出事了。”
开门见山,安永清的眉头霎时间皱起。
“有人知道了?”
叶舜华垮着脸摇了摇头。
“不是,是屹川出事了,他被当成我,代我遭人暗算,再晚些就会危及性命。”
“他情况如何?”
“还好,我叫重明为他调理着,需要静养几月,借口刚好也不必费心,我是顶着他的脸在玉虬关参战,对外只说他是在与阿古达木的搏斗中受了伤便是。”
夫妻两个都搓起了扳指。
安永清思索片刻,抬起夜空一样的眸子看她。
“良妃?”
她面无表情点头。
“嗯,沐晓。……避子药。”
安永清愤怒之余有些无语。
这沐晓别是个傻子吧?所有人都知道,他不在王府,有这么盯着执着的下避子药、下到一个大男人都卧床不起的必要吗???
叶舜华意外的替沐晓说了话。
“她大概也不知道那药的药性如此猛烈。”
安永清搓着扳指的手指一顿。
“你不想现在就处置她?”
她弯唇一笑。
“直截了当的处置不是我的风格。”
对付这种人,她的风格是让人自食恶果。
安永清了然于胸,伸手把她拉在腿上坐着。
“需要我做什么?”
“嗯……”她手指放在唇上点点点,“府里不需要。你若实在闲得慌,就打听打听良妃的喜好吧。”
她要投桃报李,总得先投其所好。
他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好,明日我便再入宫。”
可次日早朝之后,安永清便没有回过王府,也并没有任何人传回任何消息来。
他从未如此过,叶舜华等到半夜,心中也浮起了前所未有的焦虑,坐立难安,在王府里转了一圈又一圈。
“不行,我得找人问问,实在不行我进宫去看看。”
清芷劝、流月也附和着,王爷毕竟不是小孩子,没必要这么担心,但她还是坐不住,心里、骨头里都长了刺一样。
她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像心被人揪着,越揪越用力,虽不疼,却让她心神不宁、忧心忡忡、骨鲠在喉。
她隐约觉得是出事了,但她猜不出会有什么事,也无法派人打探。
浮玉他们在宫外天高任鸟飞,但宫墙内的消息,里面的人若不放出来,外面的人就不会轻易知道。
等到三更末,她实在受不了了,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她必须知道。
“我进宫去看看!”
在寝殿还没坐上一盏茶的功夫,她就又腾地一下站起来。
清芷也知道这次是劝不住她,只得去给她拿冠服。
她抓耳挠腮的在榻前转磨等,焦虑到后窗被叩响了好几次才听见。
推开一瞧,是位稀客。
吉祥两手被冻得通红,整个人瑟瑟发抖,嘴唇都有些发青。
“王妃……是皇后……皇后娘娘怕您担心……差奴婢来……来赶紧给您送个信……”
叶舜华二话不说摘了自己的斗篷给人披上,再急急地把暖手炉往吉祥手里一塞,根本顾不上寒暄。
“说!”
“是永清殿下……殿下他……顶撞了皇上……还执意不走……在皇上门前从上午……跪到了现在……”
“原因呢!”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亲自问了司礼监……掌印太监……得知皇上命……命内阁拟旨……要指一女子……给殿下做侧妃……下个月便要……便要进襄王府的门了……”
这个傻子!
他是因为纳妾的事和皇帝杠上了?!
如此一跪就是八、九个时辰,天气如此寒冷,他那双腿还要不要了?!
不行,她得去把他带回来!
“清芷!”
她等不及了,拔腿就要去找清芷更衣,吉祥却松了暖手炉,僵硬地抱住她的手臂。
“王妃不能去!皇……皇后娘娘之……之所以命奴婢来,除了告知您殿下的情况之外……便是叫奴婢……无论如何也要阻止王妃……”
吉祥接连用力吞咽了几下口水,尽量让自己说话能连贯顺畅些。
“皇后娘娘说,纳妾这种事……一贯是主母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即便不情愿……也、也只能装出贤良大度的样子,否则会有无数罪名压下来,便是众人的口水也能把您活活淹死!”
“所以您若是进宫搅进了这件事里,很大可能……整件事就会从子违父命,变成了您身为妻子不守妇德、善妒……没能做好贤内助、没能正确的规劝夫君!除了引火烧身外对事情毫无帮助!”
“皇后娘娘让奴婢告诉您,永清殿下平日里是最听话的,他又是第一次违逆君父,皇上不会把他怎样,但您不同,您毕竟与皇上并非血脉相连啊!”
“王妃,殿下是一位情深义重的专情男子,他违逆君父全因顾虑您的感受,若是您此时跑去,便是把殿下的短处直接交给了皇上,殿下亦会深觉掣肘,这些时辰的抗争,也全白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