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玉英楼
玉英楼,浮玉的另一杰作,目前是东关厢数一数二的酒家。
只不过这酒家是全天营业,虽白日里谁来都行不拘身份,但夜晚却不是谁都能进。
晚上想吃玉英楼的酒菜需要提前预定,入店也需要出示一枚特制的牙牌,由盔犀鸟头精雕细刻而成,专供不走白道的人使用。
酒家后还有个套院,内里暗藏乾坤,是浮玉为叶舜华培养人手的地方。
目前这的老板娘成了改头换面之后的海棠。
为请重明出手,浮玉嘴皮子磨破了不说,还欠了一屁股债。
照重明列出的价位单来看,浮玉得再给叶舜华干上个六十年,才能还上海棠的换脸费用。
不过他心甘情愿就是了。
申时,酒楼人声鼎沸,特地穿着简单的大皇子妃在门前停下脚步。
海棠见她满眼茫然和忐忑,气质也明显不是寻常百姓或江湖人士,心里便有了数。
笑着迎上前去。
“贵客临门,有失远迎,咱们酒菜都是一流,您移步往里边请。”
大皇子妃愣了愣,答了一声“好”。
进门之后,不住左顾右盼,似在找人。
海棠便又道:“这位娘子可是与人约好了吗?若是约好了雅间,名称还要麻烦您告知一下。”
周围很吵,可大皇子妃还是小声道:“茝兰轩。”
海棠不动声色招手,一个跑堂的小丫头赶紧跑来听吩咐。
“你引着这位贵客去茝兰轩。”
“好嘞!贵客您随我来!”
上了二楼,丫头在最里间门前停了步。
“贵客请,有什么要追加的菜,随时唤我。”
大皇子妃懵然点头,懵然进门,懵然看着叶舜华一身利落的男装打扮,坐在窗边饮着桂花佳酿。
听到脚步声,她头也没回,依旧看着街上车水马龙。
“大嫂,我们没法帮兄长求情,你若想我帮你,便把你知道的所有内情全数告诉我。”
“但丑话我说在前头,我非瑶池王母,无所不能,我只能跟你保证,我会倾尽全力,试着查明真相。”
“你要知道,你所托之事,远超我个人所能,若我查不出或是慢人一步,你便只能自求多福。”
“但若是我真能查出,无论结果出来的多快,我也不会马上告诉你,除非我觉得到了最恰当的时机,否则只会让你与兄长走上不归路,我和老四也会给你们一起陪葬。”
说到这,她缓缓回过头,看向大皇子妃,眸色与旧日截然不同,没有半分和善,唯余凛冽隆冬。
“我帮你,是看在侄女面上的情分,不帮你亦是本分,日后不拘结果如何,我希望你能记着。”
大皇子妃面上一红,眼眶也跟着红了。
她何尝不知她在此时找上叶舜华,便是将整个襄王府拖下水,甚至将已入浑水的他们拖得更深了些。
可她别无选择。
大皇子府已要溺毙在水中,即便是逼迫也好、绑架也好,他们需要扒着一个人、踩着一个人,才有希望脱离苦海。
即便只是一丝希望,她也不能、不敢放过。
比起一家人的性命和未来,愧疚算什么,哪怕她余生每日都要给叶舜华磕头,她也在所不惜。
膝盖一软,她便要跪下。
叶舜华眉头微蹙,绷紧脚掌把凳子踢了过去。
“虚话不必说,虚礼不必行,你若执意跪我,我便撒手不管,你若想解决问题,长话短说。”
即便听上去、看上去态度极冷,可她还是决定要帮她。
摆出这副姿态来,除了真有几分怒气之外,还可能是怕她会多想、会陷入自责无法自拔。
面冷心热,刀子嘴豆腐心。
大皇子妃更加无地自容。
用帕子点了点眼泪,走到了她身边。
“四弟妹,此事完全在我与大……你兄长的预料之外,我听说是一本书出了问题,才引得……公爹他勃然大怒。”
叶舜华心里暗叹一口气。
看来大皇子妃根本不知那书的内容,才会如此不知轻重。
罢了,左右是还债,何苦给人徒增负担。
“那本书从何而来,经了谁手,查验之后存在何处,又是谁呈了上去,你可知道。”
大皇子妃先摇头又点头。
“他这次做事小心,每晚回了家都与我说上好一阵,怕哪里有疏漏。”
“但那书叫什么、来自于哪,经谁手这些情况,他是不能说的,我自然不知。”
“可我能跟你保证,呈上去的人绝不是他。”
“他那日失魂落魄回来之后,坐在书房院里念叨了一阵,我倒是听出了些有用的。”
“他提到了国子监,负责送书给公爹的人是一名司业,名叫顾凡之。”
叶舜华暗暗记下了这些内容。
“还有吗?”
大皇子妃摇头。
“我所知只有这么多,毕竟我是后宅之人,他的差事我也不好知道太多。”
叶舜华颔首。
“我知道了。这段时间你在家里老老实实等消息,尽量宽慰兄长,照顾好珏儿,其余的任何事,我说的是任何事,都不要再试图去做。”
“不该来往的人不要来往,不该说的话一个字也别溜出嘴巴,只当你们一家人都是哑巴。”
“无论是你还是兄长,在真相浮出水面之前,务必要安分守己、谨慎自持,才有可能渡过难关。”
大皇子妃抿了抿唇刚要道谢,就听一阵风声起,她人已不见了。
窗口还静静放着一个空酒盅,里面残余着桂花酒香。
浮玉正在套院内恭候,见叶舜华走来,远远便拱手行礼。
“小姐。”
叶舜华进了正房,清芷服侍她更衣,隔着两层屏风,浮玉听她吩咐道:
“去查,送书者,国子监司业,顾凡之。今日起,守着大皇子府的人手增派两倍,发现任何动静都要马上报给我。”
“属下领命。”
转身边走边想,浮玉皱了皱眉。
目前小姐的势力都在朝堂之外,朝堂之内虽有小姐的恩师褚固,可人家贵为阁老,一些打探、不大方便见光的事,小姐不好劳烦人家去做。
朝中无人,国子监内的人和事,他们自然不太好探听。
除了这件事之外,为了长久打算,得在朝中也安插些人手才是。
而要追查眼前反书一事的线索,最好的法子,就是找人混进去,混熟了才好套话。
走着走着,浮玉眼前一亮。
走这个套路的话,他手头刚好有个合适人选,可以一举多得。
去了厢房,屋里坐着个年轻人正在桌前读书,穿着简单而整洁,腰上悬着一枚杂色玉佩,但气质儒雅,眉清目秀。
见了浮玉,立刻恭敬起身行礼。
“浮玉先生。”
浮玉笑笑回礼。
“嗯,孙子晔,你的机会来了。准备一下,最迟后日,我便让人送你去国子监求学。”
孙子晔喜出望外,对着浮玉又是深揖一礼。
“真的吗?多谢浮玉先生!”
浮玉笑着将他扶起。
“谢我做什么,我也不过是个听命行事的下人。你若要谢,就谢我的主子,是她看在你父亲的面上找人举荐了你。”
在此处叨扰数日,孙子晔自然知道浮玉的主子是谁,当即感激道:
“是,学生定不敢忘襄王妃提携之恩!”
孙子晔,原芳定县知县、现晴州承宣布政使司、从四品左参议孙信廉之子。
有其父珠玉在前,又经浮玉这些日子的观察,他定是一块璞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