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潜龙东行（五）
第123章 潜龙东行（五）
“他？他！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原来是他！是他！”王将被这个爆炸性情报震惊到无以复加，他甚至忘记这次通话掌握主动权的人是电话的另一头。
“你终于想起来了，是的，是他，但……也不是他。”
“什么意思？”王将警惕地问。
“你就没有想过为什么第一次见到他时没有一眼认出来么？你明明是这么熟悉他，明明曾经的你是多么钟爱他，他是多么完美的实验体啊！”
短暂沉默片刻，王将已经没有任何心思去琢磨电话另一边神秘人的真实身份了，他心底深处忽然生出巨大的恐惧。按理说他自己就是彻头彻尾的恶魔，可此时却被另一个恶魔惊吓到了。
是的，正如神秘人所说那般，那个孩子是他有史以来遇见过最完美的实验体，曾经被他锁在走廊尽头长达十年之久！他是那么钟爱他，在他身上采集了几乎所有的实验数据，以摧毁龙类的方式对他进行身体甚至精神上的研究，可最后不得已决定抛弃了他。他本应该死在黑天鹅港的大火中，他本应该埋葬在那片漫无边际的雪原里。
可那个男孩竟然活了下来，他是另一个黑天鹅港的恶灵！
看看现在的他，赋予生命的权柄，操控元素的权柄……多么叫人惊叹多么让人嫉妒多么……想再一次得到他！
“他是谁？路明非？不，他是零号！他到底是什么东西？”王将终于突破了恐惧，嘶声怒吼。
“关于这个问题我想我们心里大概都有数，所以现在你有时间静下来听听我的计划么？”
“计划？那样伟大的存在面前，我们是蝼蚁般如此微不足道的存在……原来我曾距离世界的终极那么近，可我错过了！”王将处在极度震惊和崩溃中，他忽然觉得自己数十年来这些呕心布置精打细算是这么可笑。
“可日本还有一位足以跟他平起平坐的存在，不是么？你究其一生试图追求的存在，眼看你就要成功了，差的只是时间，你甘心么？就这样失败，这可不像你啊，赫尔佐格博士……如果说我能提供‘藏骸之井’的准确位置呢？”
“我寻找了数十年无果的地方，凭什么听信你一句之言？”一瞬间王将又重新变回了那只卑鄙精炼的老狐狸，他这种年纪在乎的事情不多，何况能拿得起放得下的事情就更少了，“你又想从中获得什么？”
“不不不……你应该知道也必须知道的，我们的目的本就相同。”
“你也在觊觎王的宝座！你也想取代白王！可我为什么要跟你分享那个王座？”
“分享？我得纠正你那错误的先入为主，你觊觎的只是王的宝座，龙族拥有的权柄，而我是想得到这个世界。要么你成为新的白王，继承祂的权与力，然后我得到实验的数据，我们皆大欢喜，你也可以在那以后整个世界来寻找我。要么你眼睁睁的看着路明非一步步毁掉你数十年以来的精心布置，在他和卡塞尔学院联手下最终功亏一篑，我们谁也得不到什么。现在命运的岔口又一次降临在你身上，你是像黑天鹅港那次选择吃掉所有价值独自存活？还是承认自己年事已高，决定败在岁月的手上？
“希望你还是曾经那个只要回报够大，那么就可以支付任何代价的赫尔佐格！选择吧！二十年后机会又一次摆在你面前，这一次终于接近世界的王座了！像我们这种魔鬼，还指望得到神的救赎么！赫尔佐格，别让我失望！”
王将沉默了很久很久。天空是黑色密布电弧闪动的层云，闪电照亮了公卿面具惨白的脸，他像是披着尸衣的恶鬼。
“是啊，你说的对，做过那么多丧心病狂的事情，还能指望神的救赎么？”许久许久，他抬起头，微微一笑，“我们是应该谈谈交易，跟你这个藏在我身后的恶鬼。”
……
凯撒站在横七竖八躺倒在地上哀嚎的人群中间，活像一位浴血的君王，凡有不服从于王令的家伙，无非是徒增地面的覆盖面积罢。
不得不说日本给他的见面礼物实在让人心生欢喜，上一次这么酣畅痛快的战斗还是新生入校与楚子航合作对抗路明非的“自由一日”。只是一想到有极大可能那只是路明非展现出本身实力的百分之五十……不，也许只有百分之二十，他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但他并不气馁，虽然性格上跟宿敌楚子航有着极为巨大的反差，可对手越是强大反而越是能激发他对变强的渴望，在这一点上他和楚子航心照不宣的默契。虽然完全看不见超越路明非的可能，但他凡有一息之命，这个目标就绝不会放弃。
“来点巴西的妞？”凯撒用英语朝四周喊道。
他没有丝毫看不起关东支部的意思，加图索家的少爷从不看轻某个特定的人或者组织，所有人他都看轻……当然战略上轻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的道理他不会不懂。
忽然周围一片铃声大作，仿佛炸雷惊起，所有人的手机在同一时间拨通。
零随手挑了一个躺倒的家伙，捡起他的手机：“是辉夜姬，发布的最新消息，悬赏100亿日元，把照片中的男性交给蛇岐八家，条件同橘政宗一样，免除所有法律责任。”
“谁？”凯撒转身问道。
零把手机递到他面前，照片中的男性赫然是他再熟悉不过的……路明非。
凯撒吹响口哨：“不知道我被通缉能值多少悬赏。”
“如果套上加图索家少爷的身份，我想那应该无价。”零给出她简单思考后的答案。
“如果不算呢？”凯撒好奇地问，说他完全不想知道自己在后辈眼中是个什么形象，那肯定是假话，只是在意的程度深浅。
“大概就是一个称得上优秀的混血种吧，虽然并不是那种一抓一大把的，但也不值钱。”零认真地回答。
“……”
在他们身边旁听的矢吹樱对这番蛮无厘头的对话已经免疫，身为忍者用最短的时间去适应周围的环境是他们必备的基础技能之一，即便队友是两位脑回路清奇的“怪胎”。
“现在怎么办？”凯撒问零。
“我知道上哪儿能和他们汇合，在那以前我们得先找一辆载具。”
……
路明非正骑着从暴走族们手里抢来的摩托车在日比谷oKURoJI的高架桥上一骑绝尘，他身后紧随的暴走族们发出高亢的欢呼声，盖过了摩托车群和跑车引擎的轰鸣。
这群黑道青年的手中要么握着利刃要么握着球棒，通常在商业街前他们不敢这么肆无忌惮地亮出武器引人注意，但此刻他们的情绪仿佛往燃烧的火中浇油，被引燃至极点，像野兽般嘶吼躁动。
他们脚下、高架桥底是一条餐饮街，是夜间东京的一道风景线，也是企业员工和游客的餐饮圣地，即便在这个骤雨交加的夜晚，这里的人们仍是络绎不绝。日本这个“小而精”的国家，在探索公共空间的领域上从没停止过脚步。即便是这座已有百年历史的红砖拱门高架桥底，他们通过合理的空间规划，在几乎每一座高架桥底都极大程度的丰富了业态和品牌的密度。
“大灰狼你又做了什么事情？”耳机里传来苏恩曦不嫌事大的咀嚼声，这家伙又在吃薯片了。
“我什么也没做啊！”路明非拧紧油门同样野兽般咆哮，冬天里无论是仿佛刀割面的劲风还是打在头顶冰雹似的雨点都叫他头皮发麻浑身难受，更别说他骑的还是肉包铁的摩托，早知如此他就该抢一辆哪怕三轮也行啊！
“在刚才蛇岐八家发布了最新悬赏消息，要我口述给你听么？”酒德麻衣的声音忽然插入，这女孩也是看戏不嫌事大的主儿。
“不用你们说，我身后正跟着一群打了兴奋剂的飙车党！”路明非近乎咆哮。
“你还说你没犯事……”苏恩曦嘟囔，“我知道你能自己处理好的，我们在官邸等你好消息咯~”
“真想给你们老板举报，这服务态度能有五星好评就怪了！”他伏低身子，一柄形似菜刀的器具贴着背脊飞过，“犬山贺已经带着源稚生他们往官邸方向去了，我本想用他们做诱饵，可不知道为什么王将突然把目标直接转向我了，不过这正合我意。我现在正去往源氏重工，橘政宗已经失去作用了，你们看着办就好。”
“你去源氏重工干什么？”酒德麻衣不解地问。她丝毫不害怕高高在上的“皇”会在黑石官邸掀起什么浪花来，毕竟他们这边还有着一位龙王坐镇，能面对龙王的只有龙王，或者神，就算是一百个超级混血种在他们面前也不够看。
“去看看被他们藏在壁画中的历史，说不定能从中找出‘藏骸之井’的线索。王将的变脸速度过于迅速，我有些不安。他很可能有了新的突破，必须得赶在他之前找到神的复苏地点。如果真是这样，恐怕背后还有更神秘更庞大的势力在从中作祟。如果真是这样我们必须得转变战略，先前的守株待兔已经赶不上变化了，现在得主动出击，先这样吧，晚点再联系。”
【小丑·天气预报】
路明非挂断了电话，一边将前方暴降的雨水完全停止，同时将他身后的骤雨维持在让暴走族行驶艰难却又感觉差那么一点就能追上他的程度，因为在接下来的计划里暴走族们还有很大的利用价值。
他对这群磨刀霍霍向更弱者、欺软怕硬的家伙全无好感，趁现在他们还沉浸在被巨额悬赏驱使的快感中，要是等他们认清与自己的差距后，只怕那时候再多的赏金也使唤不了他们了。当然重赏之下必有死夫，不过真要到了那时人头数目不仅会大大减少，而且前来的无一例外都是嗜钱如命真正的亡命之徒。
有书则长，无书则短。
很快路明非抵达源氏重工这个黑色的巨型建筑物底。
在淡雅的灰色楼群中，这样一座被贴黑色玻璃幕墙包裹的大厦显得非常突兀，其中一条高架公路居然穿过了这座大厦。路明非听源稚女介绍过，以东京政府的财力、有钱修建耗资惊人的高价公路却“无力”买下这座大厦，当然这个无力得打上引号，可以见得蛇岐八家在日本的地位。
然而正是这么高昂的地位，它的摧毁也只在一呼一吸，速度快到甚至让人来不及叹惋。
“路鸣泽！”
“嗻~小的在。”小魔鬼路鸣泽无声地浮现，“哥哥是要正大光明的进入源氏重工么？”
“不然我叫你出来干嘛？”路明非反问。
“有哥哥你这种喜欢白嫖的客户真是弟弟的不幸……”路鸣泽小声碎碎念叹气的同时，接过路明非递给他的手机，指尖在屏幕上行云流水，“可那有什么办法咯，哥哥是客户客户就是上帝，可现在又不是逢年过节我又不能自作主张说这是什么客户的回馈活动，所以就祝哥哥生日快乐当做是提前给你今年的生日礼物吧。”
“去年。”
“啊？”
“是去年的生日礼物。”路明非纠正道。
“是是是，哥哥你说了算。”路鸣泽叹气，“辉夜姬控制着源氏重工的所有通道，现在可以打开这栋大楼里任意一扇门的电子钥匙被我储存在你的手机里啦，你只需要像刷卡一样用手机打开通道大门就好了。”
“这么方便！”路明非一喜，他本以为还要更加麻烦过程更加冗杂一点，“除了电子钥匙还有什么别的宝贝？路鸣A泽请你快点拿出来！”
“我本想说还有导航，可哥哥你自己探测的能力比导航更加精确更加迅速，所以没有别的宝贝啦！”路鸣泽那双锃亮的方口皮鞋在地上踏得响亮，似乎在彰显对路明非的得寸进尺，“所以说哥哥我帮了你这么多，还把美人送到你怀里，就不考虑施舍给我你的哪怕四分之一么？”他搓搓手又换上一副奸商的模样。
“不谈这个我们还能做好兄弟。”
路明非大手一挥手机一刷，沉重的大门静悄悄地缓慢敞开，仿佛通往黄泉的地狱之门洞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