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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贪嗔痴

“夫人回来了,可有中意的?”

“个个出挑,可惜小世子没心看咯~”

“这样一激就忍不得了么。”

“不好么?爱要勇敢说出口。”

“像夫人这样?”

“对呀~我喂宝贝吃莲子。”

“多谢夫人。”

一人穿针引线,一人塌间卧剥莲蓬。低眉浅笑,温言细语说着家长里短,像极了红尘滚滚中最普通的恩爱夫妻。广寒宫里的日子过得格外快,也过的格外慢。

瑶池水面如镜,静静盘在池底的金龙好似神游虚空陷入长眠。只有万神海无尽星辰依旧闪烁将某一颗不知名光点遮掩。若有心细看,会发现它时不时发出微红光晕。与帝星遥相呼应。

过继并册立太子典礼所需之物已经在紧锣密鼓准备着了。八月十五,是司天鉴卜算出来最快也是几年来最吉祥的日子。李昱每日都忙的很,要见得人也多的很。因为老吴王身子不好,所以他基本是长住文国公府。本人也乐意的很,恨不得当外家。

只是自赏花会那日后苏如宁怎么都不搭理李昱了。任他如何道歉也不吱声,也绝不单独相处。远远的在院外树梢或者屋脊上站岗比暗卫更称职几分。表露心迹后李昱倒不着急了,每日静静听着某人心中的天人交战。他有一生去等,不急。

苏如宁觉得这段日子比刚入门时天天被师兄们欺负着砍柴挑水还累。睁开眼睛就看到李昱不怀好意盯着自己就罢了,闭上眼睛梦里也全是他。翻来覆去就那么一句。

昱某喜欢宁宁,此生只愿娶宁宁为妻。

他是不是故意的?故意折腾自己?可为什么要专挑她一个欺负呢,看她脾气好不还手?啊!这闷葫芦怎么又盯着自己笑,魔怔了么?瞪回去他还来劲了,笑得更奇怪。而且干嘛要悄悄送些小玩意儿,她才不喜欢他自己做的呢。简单到一玩就腻了,可恶!

大典那日太子所穿的吉服之前便在赶制着,工期并不急。只是近来李昱身量长的特别快,小半年便从青葱少年郎长成男子汉模样。块子肉也在私下练着,猿臂蜂腰初成。

衣服肯定要试好后再改几分才合适。送吉服的礼官已在院外排排等候多时,李昱却磨磨蹭蹭不乐意换。也不是太子殿下不乐意,不愿让旁人来罢了。窗子特地圆圆开着,苏如宁被那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的着急上火。这人是又想干嘛?贴身侍卫还包括帮主子更衣?不要得寸进尺了!

烦死了!本姑娘再让着他这个哭包一次,当了太子后早点滚进东宫去。少女面色不善,脚下轻点几个翻身跃进别院中。等她刚进屋清俊无双的公子便关窗,自顾自的脱起外袍来。

过不了几日就得搬出文国公府筹备,不能再时时相见。得把握机会多相处才是。

宁宁既然愿意让着他,不妨再多让些。

吉服里三层外三层复杂的很,绶带高冠与玉牌腰带都不是一人可以搞定的。天气热容易心烦气躁。两个人都是头一回穿,哪怕李昱学过也被弄的手忙脚乱。因心上人态度明显松动而手忙脚乱。苏如宁眼珠子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闷葫芦怎么这么白嫩?不多不少刚刚好的块子肉比师兄们的好看多了,好看太多了......

“宁宁,系反了。”

“有吗?”

好像是反了,重新来。穿衣服就穿的兵荒马乱,扣玉带更是手足无措像是二人紧紧相拥般。李昱顺势将少女搂进怀中,若是微微低头更能看到紧贴胸口的娇艳脸庞。

“你为什么又要抱我!”

“宁宁不是还没扣上么?这样方便些。”

苏如宁气得咬碎一口银牙。太过分了,这人连个腰带都欺负自己。而且怎么那么难扣,根本对不齐。但抱着好像真的方便些,爱成人之美的玉带瞬间就归位了。

“松开,还没有戴冠…”

“宁宁会想我么?”

李昱明白皇叔急着退隐,等他入主东宫后就得开始监国处理政务。想来好长一段时间都是见不到她的,更别说像在府里这般朝夕相对。

“我为什么要想你。”

才不会想。

早点走了还她清净,等闷葫芦一走就…

她就去考司天鉴!苏如宁想得清楚的很。

“那宁宁等我可好?”

等到愿意嫁给他,愿意做他的太子妃做他的皇后。

“你肯定是搞错了。”

苏如宁还没有想通喜欢意味着什么也没有弄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虽然这个怀抱并不让自己讨厌,但感觉很奇怪。明明抱的不紧,却让人没有还手之力。

一定是因为自己太受规矩尊卑不敢欺君罔上,一定。

“若是宁宁能听到昱某的心意就不会有此猜疑了。以后唤是安可好?直呼名讳虽然更亲密些,但会惹旁人揣测。”

“是安?”

“嗯。老师有帮着拟了好几个,但我还是觉得是安好。安宁如是,一生一世。”

赤金华服的太子殿下嗓音并未刻意融进亲昵与爱欲却更抓人。沉稳清透,像悠远古钟潺潺溪流,敲醒呆立在他怀中迷迷糊糊的少女,一并将少女面庞染出嫣红。

太过分了。怎么可以不经过自己的允许就叫这个名字,怎么可以一而在再而三的欺负人。

苏如宁把握着力道将人推开,语无伦次却不敢再抬头看一眼。

“我没有想过这些事。你,你不准再提也不准和别人说这个名字。”

“老师和少使都知道的,陛下也知道。”

“知道什么…”

“知道我心悦宁宁。”

“你怎么可以这样!还让他们都知道了!”

“宁宁先帮我瞧瞧衣服合不合身。”

冠虽然不必特意试,李昱还是想穿戴齐整先让心上人看。苏如宁没有诰命,当日是去不得现场观礼的。非要去也可以。但李昱想慢慢来,以免过犹不及。

李氏是一脉相传的好皮相。李昱本就是清贵无双的模样,太子礼服盛装上身更添了几分耀目君王威仪,直直照进脸颊红红的人心里,让她扔下一句似是而非的话便磕磕跘跘翻窗而逃。

原来,闷葫芦和哥哥不一样。和师兄们也不一样,和谁都不一样。

“合身,但臂膀有点紧了些。衣服穿好就让女官她们进来吧,我走了。

至于谁抱了谁已经无人过问。

新鲜出炉的准太子殿下搬出文国公府时走的十分低调,同师长与照料他数年的文国公夫妇行李后便上了车架。哒哒马蹄与轱辘声慢慢消失在巷子尽头的余晖中,哪怕他心心念念等的姑娘并未前来相送。缺席的苏如宁正蹲在人去楼空的小院屋脊处扣着指甲。

面上看不出什么别离情绪,但总有意无意远眺着远到看不太清的巍峨宫墙。

册封当日的重头戏是晟帝带太子进神庙祭拜与请卦。哪怕知道这事是十拿九稳的走过场,李月还是很紧张。冒着可能被凤族感应到的风险,隐去身形紧紧跟在慕白身侧准备随时篡改神谕。担心可能事后追责也没有提前知会他。毕竟退一万步讲,慕白继续当这个皇帝也不是不行。但诛魔迫在眉睫,监国太子必须得平平稳稳名正言顺的定下来。

命数或许早已注定.

李昱当真是得凤族认可的皇位继承人。卦是晟帝亲自起的。卦相上吉。谕旨为当承其命,庇佑苍生。司天鉴正使喜形于色,直呼只在当年晟帝初入神殿使看到过这样的好卦。

要知道据定国史书所载,大多成卦都只有可,许,善这样简洁明了的单字。这本是天道给慕白安排的命,李昱也提前十来年被册立为太子。于乱世庇佑苍生,收拾残破人间。如今乱将平,他又不愿再做皇帝。未竟之命格自然到了由他选定的继承人身上,况且李昱的才能德行确实当得起。册封的流程太多。重头戏结束还忙活了半天,祭拜先祖接见群臣等。老吴王的身体每况愈下。只坚持到晟帝为李昱戴冠便体力不支,由女官扶着下去休息了。

李月默默站在慕白身侧用相同的步伐走过每一个台阶每一处宫殿。视角切换下好像彼此才是这场盛大典礼的主人公,将要携手看尽世间,走完一生。典礼完成便意味着即将进入全新的生活,那会是一段夫妻互为依靠共同面对风雨的旅程。

她为他而来,他亦愿随她而去。万千繁华皆是见证。有爱如此,夫复何求?

哪怕旅程的终点会在某一天突然而至。

离宗门大比还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为此各方势力都在紧锣密鼓的筹备着。

乱世出英雄。柳康打的小算盘,很多人也在打。如果能在此次大比崭露头角,个人流芳千古自不必提,门派也可大步飞跃。哪怕比不上名扬人间的柳家也能成为新晋宗门庇佑一方百姓。殊不知千年前云台宗也只是籍籍无名的小门派,借除魔一战成名。

在诛魔一事上秦家与慈溪馆默契达成同盟。未免打草惊蛇,灵丹草药依旧照常供应而且保质保量。只在暗处监控着申山的一举一动,并派核心弟子私下寻访柳家曾除魔或者被魔物血洗的地方看看是否留有什么蛛丝马迹。定国境内的魔乱只有零星几点,倒是可以低调些。宗门大比时借司天鉴的名头将慕白与李月送进云台宗方便行事即可。

金秋时节,柳家内院自然也是好风景。

“康儿服侍姑姑用膳。”

柳康痴迷的看着盘坐帘后调息的素衣女子,视线带着病态与疯魔。哪怕已做了这几年朝夕相处无名有实的夫妻还是看不够。那女子眉目如画不加任何雕饰,细看正是对外宣称养病的前任柳家家主柳枫。年近四十的她容颜没有任何变化。不仅美貌依旧,反倒诡异带着几分少女才有的鲜嫩颜色。

柳康不清楚背伦爱欲背后到底意味着救赎还是想要毁灭一切的阴暗。但这都不重要,哪怕小姑姑永远不会真心接受自己又何妨。待大业成整个人间都会由他操控,没有什么不能得到。崩玉也会死。

或许这份感情是从十五年前柳枫与崩玉情深相许,一起回申山见族中长辈开始。

那一年柳康十二岁,是稚气刚脱的少年郎。

柳家嫡系的好出身,力压各大宗门同辈的好修为和绝美的容貌。当年的柳枫说是名动天下也不为过,与崩玉天作之合般的恋情也惹人艳羡。柳康从小就听过这位天纵之才的小姑姑,柳枫在外的风光事迹都是柳家晚辈学习崇拜的榜样。又在何处诛灭了作乱凶兽,又在慈溪馆七峰大比中得了魁首还在云台宗宗门大比中有个好名声。

柳枫早在家信中便听过这位了不得的子侄。早熟懂事睿智,是背负柳家下代希望的天才。回申山前特意为他带了礼物。一把特质的七十二骨竹伞,凶兽筋脉为线油脂浸面。寻常刀剑不可破还能抵御瘴气。是上好的防御性法器。伞柄还亲手雕刻了申山特有的苹树叶,不可谓不用心。

这桩婚事柳家与慈溪馆本都赞同的,再是相配不过。可天降横祸,时任柳家家主也就是柳康的伯在一次凶兽围猎中不慎负伤。但谁也没有料到本不是危机性命的重伤竟然会极速恶化,半月便撒手人寰。柳翌的修为与才干都不足以担任家主,刚回到家中的柳枫只能无奈出面主持大局。

可真见识了柳枫才干后,柳家族老们的心思都有些活动起来。

并非偌大的柳家找不出一个撑门面的,而是这么优秀的天才嫁出去太可惜。起码也得等到柳康有能力接手为止。而且柳枫学会了柳家诸多秘法,怎么可以在家族不稳定时转身外嫁?

再是未来的慈溪馆峰主也不行。

多番协商下,崩玉连入赘都主动提出来了更别说其他补偿和重礼。可柳家还是不愿意。僵持下柳荣提出等柳康继任家主之后嫁娶自由绝不干涉。事已至此,一双有情人只得妥协。来时欢欢喜喜,分别满眼泪水。崩玉本是稳重的性子,在山脚下却像无助的孩子般抱着柳枫一遍又一遍的道歉。柳康就在远处古树后看着,看着自己完美到永远不会低头永远不会输的小姑姑在别的男人怀里柔弱哭泣。一颗名为亲情的种子开始埋入心底,可小小少年也没有想到在名为姑侄实为姐弟的多年相伴后这颗种子会结出苦涩到不容于世的果实

此后,柳康每一天都在努力长大,等有能力可以同小姑姑一起撑起内里污糟腐朽的柳家。可又不想那么快长大。因为等自己及冠,就意味着梦中人即将离开。

“康儿,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小姑姑,已经来不及了。”

被贴身软禁了四年,柳家内院很多弟子都不知道本该在后山别院养病隐居的前任家主柳枫一直住在主院中,从未搬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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