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拜师崩玉
“平辈弟子之间大多按年龄和入门先后排序。若是真人长老的嫡传弟子，当称呼为师兄师姐～穆白长你五岁，月妹妹叫声师兄不为过。直呼姓名也可。”
“那以后就是穆师兄了。”
“嗯，月儿师妹。”
“哈哈哈，叫什么月儿师妹。穆公子你叫李月就好了。咦，你们看前面那一排房子很多男弟子站着，是不是到了？”
“嗯，师弟随我来。”
李月两辈子都没听过有谁这么称呼过自己。
月儿二字再配上仙娥独有的磁性温柔嗓音，简直尴尬威力加倍。让她觉得浑身蛇皮疙瘩都要起来了。笑的乐不可支，这场面令苏玉蓉也不禁笑了起来。这是不习惯与人太过亲密么……
满腔柔肠的太子殿下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先作罢。等到紫金峰学舍，众弟子看苏玉蓉身后跟着的年轻男女衣着，推想应当是刚入门的新人。
“大师姐好。”
“这位是穆白。日后就是你们的小师弟，可要和睦相处。”
“见过各位师兄。”
见新师弟拱手行礼，众人纷纷回礼。
“穆师弟玉树临风，仪表堂堂。倒是让我等自惭形秽～以后就有劳师弟了。”
“师兄们言重了，在下愧不敢当。”
“这位是泠竹峰李月师妹，已拜入崩玉真人门下。倒是让你们先见着人了。”
苏玉蓉这句调侃并非毫无缘由。一峰之主收嫡传弟子历来都是慈溪馆甚至是全天下修仙小辈中的大事，前前后后少不得要隆重办几场。不过考虑小师妹身份特殊，并没有要办拜师典礼的意思。因而突然知晓这一大新闻的众弟子看向新师弟身旁被衬托的不那么出众的负剑少女，心中十万分的震惊。泠竹峰？崩玉真人？真人收徒了？什么时候的事啊！要知道宗门最有天赋的周韵师姐和许焰师兄都没能让崩玉真人收为弟子，这个普普通通的小姑娘究竟有什么过人之处？
“李师妹有礼了。”
“各位师兄有礼，初来乍到，日后若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就仰仗师兄照顾了。”
“师妹言重，日后该我们仰仗师妹才是。有用得上的地方，师妹敬请吩咐。”
“师兄们太客气了，师妹当不起。”
“当得当得，不知师妹是哪里人士？”
“我们这儿五湖四海的都有，说不准是同乡甚至世交呢。”
“除了剑，师妹可还学过其他法术。”
“还没呢、在下出身偏远之地，师兄们应当没听过。”
“以后都是同门师兄妹，自有时间结识。我还要带穆师弟就安置，就不多留了。”
“大师姐慢走。”
被这么多翩翩公子热情围着，李月整颗心乱跳。差点看花了眼不知该先回哪位师兄的礼。可当被问起籍贯，哪里知道该怎么回。随口搪塞后求助看向苏玉蓉。苏玉蓉怎不知这位师妹的踌躇为难，毕竟是撒谎都费力的通透性子。三言两语将对崩玉真人嫡传弟子过于热情的众人打发后便带着二人往学舍深处走去。起居之处慈溪馆是特意为远道而来的贵客安排的独院，和其他弟子房间隔着林木幽幽的中庭花园。
“穆白，你这里好大啊～规格跟船上住的差不多了，还有穿衣镜呢。”
“师妹觉得满意就好。”
“当然要你觉得好才行啊！”
毕竟又不是她住。
李月虽羡慕但也只大致看过便乐呵呵的去了外面转悠。见她如此苏玉蓉便了然这位小师妹是还不知世事的孩童性子，全然瞧不见这太子殿下的百般示好表露心迹。倒也不那么忧心了。毕竟襄王有意，也得神女有心才行。何况定国怎会让一国储君长久在外，左不过一年半载的功夫。
“穆师弟，明日会有师兄带你去拜见诸位授课的教习长老。我还有事在身，就不多打扰了。师弟早些休息。”
“有劳大师姐。”
目送紫衣女修走后穆白在桌前坐下，深邃眼波专注看着窗外正在赏花扑蝶的少女。
心性单纯又执拗赤诚，着实是世间少见的璞玉。他该如何图谋才能早日吃进肚里再安安稳稳带回京中去？毕竟这小骗子定不会喜欢他本来的模样…等在花丛密林中转悠完一圈的猎物回到房间才发现师姐已然离去。
“那穆白你先休息，我也走啦～”
穆白怎会轻易放她走。将人哄到陷阱里再步步为营，免得她哪日不注意就一溜烟跑到了天边去才是上策。毕竟方才同诸位师兄见礼时这小色鬼的眼睛可是都直了，他不看紧些如何能行？
“月师妹这就要走？”
“是啊、我也该去泠竹峰四处看看了。”
“原是如此。我这儿冷情，师妹定然待不习惯。”
“明明我才羡慕你这边有这么多师兄呢。”
“原来李师妹记着的是那些师兄。”
谪仙低垂眉眼，周身落寞寂寥。如此美人计色鬼如何能招架。李月连忙哥俩好一般故作洒脱豪迈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国太子殿下的身份虽然尊贵，可毕竟是在修仙宗门里，相处也不必太拘束。土豪朋友也是朋友！何况自己与这位太子有共患难同入门的，更有几分交情在。
少女并不知自己粉白圆润的指尖就已拨的猎人心痒痒，大开大合豪气十足。
“怎会，你才是我在慈溪馆里的第一个朋友。只是咱们刚入门，肯定都有的收拾。等忙完我就来找你玩可好？”
“每日都来么？”
又不是上班打卡，追星签到。天天都来会不会不太合适？李月想自己以前和闺蜜也没有天天约的呀，难道对异性还能更黏糊一些么？是该理解成食堂约饭还是这位太子仙娥是需要有人陪的性子？就像什么呢…对了，就像伴读。本还在犯难的少女豁然开朗，眼底闪过智慧的光芒。
“我得了空一定就来找师兄。”
“何时得空？”
“不知道师父严不严…但穆白你也可以去找其他师兄他们，总不会孤单的。”
若自己非要日日都相见呢？伴读，这个呆子当真是想得出来。但如果她会因怜悯和皮囊对我多一分关心和优待宽容，装的更柔弱些又有何妨？
四目相对间月白锦袍公子突然凑近，对着被美色噎住的少女轻声却郑重开口。
“李月，你是第一个不因身份而保护我的人。我着实不想和你分开太久。”
不出穆白所料。这句话果然让装满智慧的脑袋脑补了很多皇室争斗戏码，哪里还忍得住心底早已泛滥的怜爱，对温文尔雅的猎人心疼无比。她的仙娥这是吃了多少苦，没准还是被迫亡命天涯的皇子。自己不过是怜香惜玉而已，哪里当得起这样的真心相待。以前没有人对他好过吗？
亲亲美人儿，让她来！
“穆白，我们是朋友，朋友之间当然会彼此保护，不管你是什么身份。就像你不介意我是落魄孤女依然对我真诚相待。过去的咱们就抛开不谈，以后你一定会遇到很多对你好的人！比如苏师姐。如果不是师姐收留了我，天大地大，我还不知在哪里流浪呢。世间还是好人多，真的。”
挑不出半点毛病的大道理终于博得美人一笑，更让美人忍俊不禁揉着舒展开来的眼角，叹自己运气佳撞上了世间难得的呆子。罢了，这呆子毕竟方才安定下来。应该要再缓些时候才开窍。既然如此喜欢花草…那他就早些修书让东宫内官们里里外外打点起来，免得临时大兴土木太过匠气又少了几分意趣。
“若结识了旁的朋友，李师妹还来看我么？”
“不会的，穆白。你就是我在慈溪馆第一个朋友也是最好的朋友，我一定得空就来找你！”
李月自问在交友一事上历来都从不喜新厌旧，连连点头答允。而且即便她不能免俗喜新厌旧，世间哪里还会有比仙娥更好看的！当舔狗都无所谓！猎物已经拍着胸脯再三保证会主动送上门来，猎人自然见好就收。自觉安慰好美人的李月也十分满足，笑眼挥手道别往自己新鲜滚烫的泠竹峰小院走去。
等到雀跃万分看哪儿都新鲜的少女回到竹院，崩玉真人已在院中摆好晚饭。远远望见院中忙碌身影时李月便有些不知所措，等到看清桌上丰盛又家常的四菜一汤更觉得万分惊讶。鸡汤浓郁鲜香，时蔬油润翠绿。明显是费了心思的。可明明是只见过一面的陌生人……这段师徒关系或许不同于自己所想的师生。思量再三后李月深吸一口气，快步上前行礼双膝更实实跪下。仙侠世界的师徒胜过血缘至亲。白日她竟在大殿草草了事的鞠躬，着实太失礼了。
“徒儿今晚不知是和您一起用饭，所以回来的迟了。让师傅久等。”
“是为师忘了提前和你说。要是口味不合适，可不要嫌弃。直说便是。”
“今日是徒儿不知礼数，还请师父莫要见怪。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为师等这段缘分已经大半辈子。本以为此生等不到了，还好上天眷顾。”
“徒儿定不会辜负师父期望。”
“好，坐下吃饭吧。”
“是，师父。”
看着身前真诚叩头的小徒弟，崩玉脸上露出欣慰的淡淡笑意。大掌在膝盖上搓走感慨情绪才抬手运力将少女扶起。起身后，李月有些局促地拍拍衣服上不存在的尘土后才落座端上碗筷，边吃边同热腾腾的师父搭话。这位剑仙虽然面相有些冷硬，但给她的感觉却温暖慈爱的很。就像有血缘叔叔伯伯一样亲切。
“徒儿今日听苏师姐说以后都是同师父同住，授课也都由师父一人。”
“泠竹峰历来如此。”
“徒儿不需要学旁的吗？”
“想学什么同为师说便是。”
见新徒儿对此疑惑，崩玉真人倒也不急着同她分说其中缘由。等将软烂脱骨的鸡腿夹进她碗中后才慢慢问些琐事。比如吃住可还习惯，今日在各峰间走动一圈可有什么感想。
“就感觉好大啊…比我来时想象中的宗门大太多了。而且徒儿也没想到能单独住一个院子，还能和师父一起吃饭。”
“哦，月儿以为的是何种模样？”
“像私塾吧。再根据弟子的实力与资质分班教学，要学很多很多的课业。”
“谷下与紫金峰到是如此。”
“徒儿今日去过紫金峰，那儿有学舍有饭堂还有课堂和好多教习长老呢。”
“看来月儿还不习惯此处。”
“没有没有，徒儿不是这个意思。徒儿从前自在散漫惯了，又长于粗野之地不通礼仪教化。就怕哪里不好惹了您厌烦，所以想要多看旁人如何做。”
居然真是一对一私教。但上大课和关门弟子孰优孰劣，傻子都分的出来好嘛。而且看今天学舍那些师兄崇拜和震惊的目光李月也明白自己一定是拜了一个了不得的人当师父，哪里还不知道珍惜。当即放下碗筷认认真真回话。眼含热泪的感激模样让崩玉都有些动容。虽然他理解的可能与实际情况大相径庭。但刚刚化形的四脚蛇，可不是不通礼仪教化吗？若不是天道保佑还在山沟沟当野蛇。哪里能遇贵人上名校拜名师。一想到这点李月更恨不得每天睡前默念三遍感恩上苍。
“既已收你为徒，为师日后必定会好好待你。不必谨小慎微处处忧心。”
“多谢师父。师父，这鸡肉真好吃，您平常都是自己下厨吗？”
“嗯，大多时间都自己下厨。以后为师给你做饭吃。月儿专心修炼即可。”
反倒让师父照顾徒弟，为人子弟怎么好意思。
正在大快朵颐的李月差点被嘴里的腿骨噎住。听苏师姐说泠竹峰没有膳堂时，她还以为以后要每天拿食盒去领。谁知道要劳累师父亲自下厨。不行，不行。决计不行！哪怕只是室友也没有一人负责全部家务的道理。干活不也算修行吗，还有挑水砍柴什么的。
“师父，徒儿虽不善厨艺，但干活勤快！以后杂物洒扫一应就交给徒儿来做就是。”
“也好，取水可以到后面瀑布。”
“徒儿记下了。”
“咸淡口味合适么？”
“嗯，特别好吃！”
“那就好。”
“师父，徒儿明日该做什么呢？这便开始学剑法么？”
“你基础全无，学剑还早的很。”
正喝汤的崩玉真人笑了笑，慢悠悠放下木勺。头顶慈祥目光让少女深以为然点头。也是。莫说学剑法，她连剑该怎么用都不知道。
“那是先学别的？”
“月儿想学什么？”
“都是师父您教徒儿吗？”
“且先说来听听。”
“徒儿也不知道有什么。但能学把东西收起来的法术，还有传信的纸鹤么？以后出门就会很方便啦～”
“你说的可是水心谷炼制的如意袋和传音鹤？若是想要这些，日后报为师名号去领便是。旁的都可以慢慢再来。”
“谢谢师父！”
“可还有？”
“没有了。师父教什么，徒儿学什么。一定好好学。”
“先前倒未看出月儿如此嘴甜。”
“这是徒儿的肺腑之言！”
......
师徒俩第一顿饭吃得很温馨，小院之中欢声笑语不断。等见师父都已停筷，李月便不再继续东拉西扯，专心致志刨饭。果然还是家常菜最好吃！起初崩玉还抱着能吃是福的慈祥眼光笑看他等了大半辈子的徒儿，慢慢就觉得不对劲了。小徒弟这一碗又一碗，早已比成年男子用得更多。
“月儿，若是吃不下放着便是。”
“徒儿可以的啊…”
这才哪到哪。
这几天和师姐她们一处李月都没怎么吃饱过。就好像这具身体吃饭就没有饱过，唯有服下元丹时才片刻的有满足感。可话说回来，为什么师父叫自己月儿听着就那么顺口呢？半点不别扭。看着徒弟害羞尴尬又茫然无辜的水灵大眼睛，铁石心肠如崩玉也觉得比外甥女小时候还可爱几分。果然是自己的孩子招人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