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泠竹紫金
“苏姐姐，我们来啦。”
“有劳苏师姐在此迎接，久等了。”
看刚刚闯过山门关卡的二人神情都丝毫不见疲态更没有寻常人过幻境后的怅然若失，苏玉蓉暗暗点头。心性与根骨俱是绝佳，就算不论出身也堪配七峰真传。
“随我入内拜见馆主吧。”
“是。”
众人缓步徐行穿过数座古朴又高雅的楼阁，待迈上七七四十九层台阶便来到一处恢宏大殿。殿中分坐数人，上首身着青蓝衫女子气质温和却不失威严。想必就是紫金峰首席弟子苏玉蓉的师父，慈溪馆馆主碧心真人了。
“师尊，各位长老。这二位就是来我派求学的李月和穆白。”
碧心真人一双潋滟美眸细细打量着殿中二人。
长剑少女灵气逼人，目光较星月更加纯净通透。白衣公子面如冠玉，恍若谪仙。果然如蓉儿所说资质非凡。
“既过了山门考验，日后便是我慈溪馆弟子。三关大致情况我们都已经了解。穆白你可愿拜入我紫金峰？”
“多谢馆主成全。在下此行正是为到紫金峰修行求学。”
安排好这定国太子后碧心真人将目光转向他身旁的少女。
以其的身份和资质，若是要学剑的话…
“李月。这位是泠竹峰的崩玉真人，日后你便随崩玉真人修行。”
“李月，你上前来。”
崩玉看上去四十来岁，内敛沉稳不苟言笑。
本以为会是严肃的脾性，说起话来却随和儒雅。见他唤自己，李月放下紧张的小心脏小步走上前，学着武侠剧拱手行了个礼。就是这礼众人从未见过更行的不伦不类。
所幸崩玉并不在意这些虚礼，心意到了就行。
“崩玉长老好。”
“以后叫师父就是，为师会尽心教导你。拔剑，让师父看看。”
李月本以为自己会先当外门弟子再慢慢修行，没想到以来就能直接拜师。新鲜出炉的师父还立马就要试试她的水平。一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什么？她剑法都不会，当场表演劈柴么？待了片刻后忙不迭拔出长剑，双手奉上。
“师父，这是我的剑。徒儿取名龙渊。”
“潜龙在渊，修行亦当如此。此名甚佳。你执剑，接我一招。”
“啊？那我退到后面去点、”
直退到大殿正中李月才觉得距离差不多能施展开。单手握剑，扎好步子蓄势待发。原来拔剑是这个意思。可太近只适合图穷匕见搞刺杀，这么长的剑她得多退几步才行……
“师父，我准备好了。”
话音未落，刚才还笑吟吟的娇软少女整个气势便紧绷起来。炬炬眼神紧紧锁定丈外的崩玉真人像是等待伏击的猛兽。
“可得小心了。”
崩玉掌中凝出一把黑色重剑，裹挟着风刃袭来。瞬息便逼到少女眼前。
李月本想像打网球一样，横剑格挡再顺势劈开。可来不及躲闪，只能硬接！但她没想到力道这么大，剑刃撞出火花还是僵持不下。球撞在拍子上不想走？这可不行，给姑奶奶回去！
殿中众人只见少女被紧压住的双臂缓缓后拉似难以承受般，随后却脚步一扭猛然发力将崩玉长老的剑原路击回。余波将案几上的茶盏震的嗡嗡响。没想到毫无剑术基础的小姑娘居然能接下这一剑。借力打力，干脆利落。崩玉长老对这个新收的徒弟好感大增，自然对馆主致意道谢。
慈心真人掩唇轻笑，转过目光。这样的徒儿，也只有崩玉能收了。
“甚好！多谢馆主美意。”
“之前蓉儿向我禀报时我就觉得合适，你还担心小姑娘学不了江波意～”
“是玉某狭隘了。”
“求学之峰既已选定，愿你二人日后修行莫要懈怠，不负我等期望才是。玉蓉，你先带师弟师妹去学舍各自安置吧。”
“是，师尊。”
看着殿外离去的身影，白发鹤颜的飞来峰峰主元柯徐徐说出心底担忧。干哑嗓音中带着十二万分的谨慎小心。
“馆主，各位真人长老。定国太子李慕白之事暂且不提，这李月......”
“你想说我这徒儿不是常人？”
“崩玉，我知道你等一个合心意的宝贝徒弟已经多年。老夫对她并无偏见，慈溪馆这么多年来也不排斥妖族。可若不是妖呢？为求万全，总得提防些才是。”
“不问来历，只辨善恶。”
“你这、你怎知善不会带来恶？自凶兽现世以来人间祸端四起，上界可曾有过谕旨？而且人妖两族如履薄冰。”
“你想说什么？”
“莫要引狼入室…”
“狼族两位少主不正在慈溪馆么。”
“你怎可强词夺理！”
“就事论事罢了。”
眼看诸位真人长老争论的不可开交，馆主碧心只得轻咳出声先稳住场面。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就算有引狼入室的风险，但那女子指名要到慈溪馆来修行，哪里是能避开的呢。让她进泠竹峰也是不得已之事。早在山门闯关之前碧心已召崩玉入殿细细商讨过许久。此女虽心性单纯但终究身份不明修为不明。若诚心求学，崩玉志趣高洁，剑道造诣当世几无出其右。应当配得上教导她一场。若是她来者不善，慈溪馆中适合看守她的也只有崩玉了。
对此安排，崩玉起初不可置否。江波意的确需要传承，他也需要一个合适的弟子。但这弟子若不是凡人，心性或许并不适合修炼大道至简的江波意。因而在在山门闯关时观察地格外细致，不曾落下少女的一举一动。见她不受阵法影响又能勘破幻境且本性纯良真善，是个修行的好苗子才终于松口答允碧心馆主的安排。至于再多的师徒情分，且要看是否有机缘了。
“诸位长老稍安。弟子们前往秦家时我曾有感推演出了一卦，卦象上吉。可尚未细解，钧盘便无端复位。依我猜想或许这二位便是应卦之人，福多于祸。”
“竟有此事？”
“馆主已多年没有推演过天卦了。”
“可天卦一般不会明示吉凶。”
“想来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馆主所言老夫明白了。”
“且看天意吧。”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先前是我等着相了。多谢馆主提点。”
......
七峰各峰之间桥梁繁多，因而弟子们往来通行十分方便。从主峰紫金峰走到泠竹峰，只需不到几柱香的时间。
一路上美景美人应接不暇。李月大饱眼福，左看看右看看。琉璃珠子一样的眼睛滴溜溜转和不停，差点以为自己来到了极乐净土。我的个乖乖，修仙门派的人平均颜值七分起步吗？明明不是白衣素纱飘飘的古装影楼风，但就很仙很挺拔。自己竟真是运气爆棚被修仙宗门捡回来了！
穆白稳重沉着，只在心中默默演算一路所见屋舍楼阁与桥梁台桩等建筑的星罗分布，由衷佩服其中所蕴涵阵法精妙。但余光瞥见身侧少女雀跃情态时眼尾唇角皆如三月春花般。
这呆子倒是适应的快，惟愿她能日日如此欢愉。
“小师妹，师弟。山中日子清苦，师长也都十分严厉。你们需得尽快适应。”
“嗯嗯。”
少女面上连连点头，心底却在腹诽这能叫吃苦？再苦能有社畜苦？
“多谢师姐提醒。”
“弟子日常所需之物定期会由各谷补上。若是没有的，可以写单子来找我。”
“那苏姐姐咱们去学舍报到后每日做什么呢？和私塾学堂一样按部就班吗？”
“穆白会由教习长老安排，同其他弟子一同修行。至于你吗，好好听崩玉长老的话就行。记得以后人前得叫师姐。”
“哦，知道了师姐。”
转眸看了看旁边的谪仙公子，李月不免心生几分羡慕。
心想如果她以后是单调枯燥的苦行僧，仙娥就是活在花花世界的俏郎君。那日子肯定叫一个滋润舒畅。希望师父管的不要太严吧，能去找师姐玩。让听者好生气闷。毕竟谁扎进花花世界不想出来？何况他怎会同她想得那般...这个小没良心的，已然将自己全忘了。
或许情窦初开便会让人如此，难免思绪七下八下。即便智多者权盛者也不能免俗。当可少女脑后飘扬发带轻抚过衣袖，穆白心中酸涩又化作甜蜜。算了。只要拽好手中丝线，追风又如何？
定会尽在他掌握。
“苏师姐，不知我等能否在各峰间走动？”
“穆师弟为何有此问？”
“之前山门三关承蒙李姑娘相助才能顺利入门，在下十分感激。因而想常去探望切磋李姑娘，修行之余也做个伴。”
“当然。课业之余，或游玩或拜访都是可以的。只是不得随意出山门。”
“这是自然。”
毫不遮掩的话语让苏玉蓉心底生出几分担忧，面上依旧笑意融融温婉可亲。一路行来，这位定国太子的种种苏玉蓉皆看在眼里。心下觉得这位储君温文尔雅平易近人，是值得信赖深交的同辈。只是身份太过特殊，若是当真对来路不明的月妹妹生了几分年少情思…
如此亲昵或许不是一件好事。
月妹妹单纯，如何能抵挡这般世间难得的男儿？何况这位殿下城府不知几许深。
常常探望做个伴？浑然不知已经被惦记上的李月反倒受宠若惊看向身旁公子，琉璃眼珠子都舍不得转。只觉得谪仙郎君不仅沉鱼落雁还对她如此友善，简直是世间少有的热心肠大善人～她的运气可太好了，搏一搏走出了山谷不说竟连师父朋友住处身份都得了。
天道大人，请受小女子一拜！
“穆白，我也会去看你的！”
“一言为定。”
“穆白你真好。”
眼瞧着这位太子殿下嘴角都快收不住了，再看身旁傻乐呵的少女苏玉蓉愈发忧愁。
“好了好了，月妹妹不妨等今天先安顿好吧。你的行李卢师妹已经先为你放到了房间中，晚些时候自行整理就是。”
“知道啦，谢谢苏姐姐。”
“有劳师姐。”
“穆师弟客气。”
左右来回机锋都未曾影响自顾自的四下看新鲜的少女，想来傻人有傻福这话着实不假。崩玉真人住处位于幽静竹海深处。数间竹制院落，充满烟火气。但当世大能的院落怎会毫无玄机。远在竹门三丈之外穆白便感受到一股浑厚遒劲地结界灵压，待苏玉蓉拂袖打开禁制后那股不得喘息的压迫感才慢慢消失。
“月妹妹，从今往后你便是崩玉真人唯一的弟子。剑道传授不同于法术，重在感悟。因而日后需得与师长同住才是。”
“所以这里就只住我和崩玉真、师父两个人么？此处如此宽敞，周师姐呢？”
“师妹与琢石长老住在峰顶梅林。”
琢石崩玉？看出少女脸上的疑惑，苏玉蓉摸了摸她的头笑吟吟开口解释。
“正如你所想～日后你和周师妹倒成了真正的嫡亲姐妹了，当真是缘分。”
师父姐妹，多么温暖有力量的称呼。如今不仅有了朋友师门还有了属于自己的身份…李月喜不自胜眨着眼睛，将不听话涌出的泪水收回。只这几天，她遇到的惊喜就太多了。活着真好，以后每一天都要好好的活下去才行。她会在泠竹峰好好修行好好习剑，在新世界开启新人生。
“原来如此。师姐，我住哪间屋？”
“随我来，在后院。”
小院虽处处简洁，但五脏俱全书房净房都有。还能听到不远处瀑布的声音～
起居内室陈设朴素也算齐全，只是不像女儿家该住的地方，冷冰冰硬邦邦。在苏玉蓉示意下李月将信将疑打开柜子见自己先前在镇子上买的衣物竟然都已摆放整齐，还有不少慈溪馆弟子各季各场合制服。紫的浅粉的湖蓝色等，很是精致。惊喜到整个人都在冒着泡泡。这里看看那里摸摸，嘴角高高挂在耳后。穆白仔细打量了一圈却觉得过于简陋。但看少女满心喜欢的模样只得先按下不表。想着先记下需添置的家什用具，等过两日找机会再送来便是。
“一路劳累，月妹妹今日就先早些休息吧。我便同穆师弟回紫金峰去了。”
“这就走了吗？你们刚送我来。”
“还要带师弟去他的学舍安置。”
“那一起可以吗？我也想去看看穆白住的地方，免得以后不认识路～”
“怎好劳烦李姑娘来回奔波...”
“我们可以同进退的队友，别客气！师姐，我们走吧～”
李月虽然觉得美人那么香，肯定不会走错～可别人都送了自己，哪里有不送回去的道理。闲着也是，到处多逛逛。边说边兴冲冲的将耳朵不知为什么又红了的人推着走出房间。不细看倒像是两人一前一后紧紧抱着一样。
一路上少女像欢快的小鸟，叽叽喳喳问个不停却并不令苏玉蓉感到厌烦。笑意吟吟，事无巨细的为小师妹讲解着。
“师姐，三餐怎么办啊？”
“若是闭关会有专人送来。平日里可就近到峰下各谷膳堂吃饭还可以选择自己做～不过据周师妹说崩玉真人深居简出，难得一见。倒是不知饮食具体会如何安排。”
“泠竹峰没有膳堂吗？”
“也曾有过。但泠竹峰诸位真人长老不喜喧闹烟火，常在弟子也少。所以就撤了。”
李月深以为然点头。低调的世外高人，果然哪里都差不多。但没有膳堂没关系，吃食都只是小事。自己刚破壳吃了那么多天鱼虾不都熬过来了？当以修行为重。毕竟她这个新师父看着就厉害的很，就差把剑仙写脸上了。现在有吃有穿有住，那该问问生活和行了。
“洗衣呢？”
“月妹妹以为呢？”
“我可以自己洗的！那怎么称呼其他同门呢？比如穆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