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瓦萨尼氏族

“说起来，我原以为你一路颠簸来到比尔吉沃特，过了一月多的海上生活，会很不适应。

“终于等到一个安稳的夜晚，还以为你们会待在酒馆好好休息的。”

阿狸横了他一眼，哼哼道：“要是不留点心眼，你不就成功甩下我们了？”

“而且你别忘了，狐狸可是夜行性生物。虽然这里湿润的气候让我有些不大舒服，但明媚的月光、倒悬的星河、温柔的晚风……都是我的心头爱！”

“就我们两个？不用通知亚索阁下一声吗？”

“算啦。”阿狸歪着头，侧耳倾听了一阵旁边房间里隐隐约约传来的鼾声，冲着伊默挥挥手。

“刚遇到他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他是一柄无处可归的利刃，外表冷淡，内心惶惶，迫切地想要离开艾欧尼亚。”

“想必他也是有什么心事，我亲眼看着他逐渐沾染上酒瘾，最后一发不可收拾。就让他好好再睡上一晚吧，之后就有的他忙得了。”

阿狸撇撇嘴道：“酒这种玩意儿真有意思，明明味道怪怪的，却被许多人类钟爱，还成为了抒发性灵的媒介，倾注情感的寄托……”

美色在混乱之地便意味着数不尽的麻烦，于是阿狸再次披上来时那身宽大的黑袍，有效地阻挡了一楼大厅里那些醉醺醺的水手们打量的目光，顺利地离开酒馆，趁着夜色的掩护，向着高处的屠夫大桥行去。

外城区的各个定居点都是在一个更古老的文明的残垣之上建立起来的。废弃已久的神庙被充作住宅和商户，一座座房屋之间通过飞架的栈道相连。

由于缺少建筑用的自然资源，大多数的建筑材料都是人们带来、找来或偷来的——既有挪为它用的石刻作品，甚至还有他们乘坐而来的船只报废后的船壳。比尔吉沃特就像是一座由船和房子堆成的山，视野所及之处都是如此。

伊默和阿狸穿过几条东拼西凑形成的街道，通过形如一个平台的木头电梯登上了屠夫大桥，寻到了鬼市所在。

这条石头栈道两旁的灯光很昏暗，选择在这里进行交易或摆摊的卖家刻意营造出神秘的氛围，隐隐约约的，即使在眼前数步距离外的人都看不真切，也只有这种环境，不想泄露自己行踪、被他人认出来的顾客才能安下心。

每往前走一段距离都能看到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人拖了块布，或者支起一个小摊，将自己想卖的一些物件摆放在上面展示，或者只是用布包裹着露出一个角，直到被吸引来的顾客上门，摊主才会把包裹的麻布揭开，露出宝贝的真面目。

阿狸要找的具体是什么，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可能是个人，是个瓦斯塔亚，也可能是一些远古的遗物，甚至只是些线索，一些只言片语的记载也说不定。

她的身份成谜，唯一的线索是从不离身的一对双生太阳石信物。单个石块的形状好似一团烈焰，但却巧妙的雕刻却让尖锐的突刺互相咬合，组成了一颗完美的宝珠。从她还没记事的时候开始，这对金色的石头就一直在她身边，但她却始终不清楚它们的来历。

一直到下定决心寻找自己的身世，阿狸在艾欧尼亚游荡了许多时日，才查出线索：这对双生太阳石乃是一位名为伊美罗的艺术家精雕而成。成对的伊美罗石举世罕见，阿狸手中的这两块很可能是世间仅存的了。

伊美罗石是可以嵌入更大型雕像的小部件。正如她的过去给阿狸留下来神秘的线索，这两块伊美罗石可能也还有其他部件，完全组合起来以后可以构成另外一种形状。没人能知道它们在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如果能找到其余的部件，阿狸可能就会有意外的收获。

虽然只得到些似是而非的线索，但阿狸的寻根溯源之旅也有了突破性的进展。现有的许多线索都指向早已消失在历史长河中的一支瓦斯塔亚族群——瓦萨尼一族，阿狸似乎与这一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而瓦萨尼族最后留下踪迹的所在就是在比尔吉沃特，或者……暗影岛。

这就是阿狸冒着危险也要在蚀魂夜肆虐时前来比尔吉沃特的原因，她已经等不及了，源自血脉的呼唤牵绊她的脚步太久了，她需要一个答案。

话是这么说，前途未卜，虽然活了几百年但心智与寻常少女无异的阿狸心中还是有些发怵的，所以使尽浑身解数选了伊默与亚索两人当作护卫为自己保驾护航。

“有瓦萨尼氏族的消息吗？”

每经过一个摊位，阿狸总是会这么向着老板发问。

大多数人都是不假思索地摇摇头以作回应，小部分则在否认之后还以不动声色的打量。在他们采取什么更加冒犯的举动之前，伊默就领着阿狸离开了。

多次碰壁之后，阿狸充满希望的瞳孔逐渐暗淡下来，但发觉伊默正瞅着自己，她噗嗤一声笑道：“拜托！别用那种眼光看我。”

“比尔吉沃特那么大，我又没有什么头绪，只好用笨方法一个一个问过去。我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不用安慰我的。”

伊默摇摇头，无奈道：“我只是觉得，你是一点经验都没有。这样的问法很容易暴露你的来历，让我来试试吧。”

阿狸目送着伊默远去，他也不像阿狸这样穿戴兜帽，只是用面巾遮住了自己的脸，就这么坦荡荡地在其他地方的几处摊位上停留片刻，跟那里的摊主聊了聊，再回来时，带着阿狸七弯八拐，在一处规模明显大了不少的摊位前停住脚步。

“听说你这里有不少瓦斯塔亚的宝物？”

摊主是个四十岁出头的中年人，光头，蓄着两撇小胡子，脸庞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特别红润。

他穿着亚麻色无袖衫和长裤，款式看上去要比码头的那些工人和水手们高档不少，身高也有一米七出头，只比伊默稍矮几分，此刻靠在一根石柱子上，咬着一根卷烟，在只有一盏煤油灯作为光源的昏暗环境中，那一点火苗格外显眼。

“搞收藏的？最近几年来的诺克萨斯人似乎都在寻找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听着伊默一口流利的诺克萨斯语，中年男人咧了咧嘴。只有这帮口味刁钻的帝国人才会把各种看不出用途的玩意儿当成自己的功勋，借以耀武扬威彰显地位。当然，在来历并不重要，在男人眼中，这些都是他潜在的客户。

“巴布。”

伊默伸出手和他握了握，不置可否：“我听说你这里卖瓦斯塔亚人的宝物。瓦萨尼的太阳石有吗？”

“得有货才行。这一支瓦斯塔亚人早就绝种了，这太阳石简直稀世罕有……”

旁边的阿狸似乎想要有所回应，但最后忍了下来，趁着伊默与这个名为巴布的中年人交涉，阿狸蹲下身子，好奇地打量着摊位上千奇百怪的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