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瞒天过海
第三监狱贪赃枉法、草菅人命的丑闻,被《大公报》的记者逮个正着。予以曝光,引起了强烈的社会反响。
案情反转,营救地下党淡化了。
而红党遭受无辜逮捕关押,已经上升到了关乎破坏国共合作大局的政治高度,呼声此起彼伏。
葛天舒,则是非常关键的证人。事关重大,警察厅为之震惊,不敢怠慢地电令邢玉荣:迅速查处当事者,严惩不贷。
善于揣摩上峰心思的邢玉荣,为了替警察厅平息事态,给社会舆论一个交代,只好挥泪斩马谡。
私下里让葛天舒销声匿迹,来个死无查证。
没有惊动分管的副局长方磊,以及三岔口分局长崔柳义,完全出于隐瞒实情和秘密处置考虑。
案子交给许臻处置,有三层原因,首先,视许臻为心腹,办事放心。
其次,知道葛天舒对许臻当警长一直耿耿于怀,并背后搞小动作。借以公报私仇,也算是卖给明臻一个人情。
再者,通过秘密处置葛天舒,考察一下许臻的忠诚度,以及随机应变和果敢处事能力。
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
许臻深谙警察这潭水深不可测,稍不留意,必将万劫不复,决然不敢拿这小命当儿戏。
如何处置葛天舒,看似简单,“提头咔嚓”地一刀毙命,然后交差复命,再简单不过来。
其实不然,谁这么想,则大错特错,吃亏在眼前。邢玉荣铁青着脸,但眼睛却闪着不易觉察的诡异,什么意思?
再说,杀一个葛天舒容易,但是,留下的后遗症非常麻烦,如何收场?
况且,葛天舒救了九个被陷害入狱的人,特别是地下党人,功过相抵,罪不至死。从某种意义上讲,不仅不能杀,还应该感恩载德呢。
葛天舒啊,葛天舒,钱与命相比,孰轻孰重,不言而喻。毕竟,钱没了,可以再赚,连命都没了,再多的钱有啥用?唉,先审审再说吧。
“葛天舒,劝你如实招来,免得受皮肉之苦。”
在审讯室里,许臻看着对面而坐的葛天舒劝说。
“收钱捞人,一共九个,就这么回事,有啥好藏着掖着的?”葛天舒满不在乎,一脸不屑。
“这么说,事实确凿,你等不仅贪赃枉法,还私通和营救地下党?”
许臻郑重其事地说道:“杨正兴和黄英敏的犯罪事实已供认不讳,并在供词上签字画押。”
“不知者无罪。”葛天舒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嘴脸,说话杠杠硬。
“那好,你签字画押吧。”许臻示意一下身旁的罗小虎,无可奈何地说道。
“别的,我有话说,请许警长长给我一个单独说话的机会。”
一看要动真格的,葛天舒立马怂了,急忙脸上带着讨好之色,眼巴巴地盯着明臻,哀求道。
“可以。”
罗小虎一听许臻许可,便知趣地起身离去。
“有什么话说吧。”许臻淡淡地说道。
“明巡长,我有个地下党的秘密,不知道是否有兴趣?”葛天舒神秘兮兮。
“先说来听听。”许臻内心一惊,却面无表情。
“闸北江边棚户区有处房子,有秘密电台。”葛天舒言之凿凿:“我的一个娘姨表哥探听得真真切切,一对夫妻是地下党,打渔为生。
“提供地下党秘密,情报机关有重奖,为何不报案?再说了,地下党关我屁事?”许臻面露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神色。
“现在枪口一致对外,关乎国共合作大事,我岂能犯糊涂,做民族罪人?”
葛天舒先是大义凛然,尔后又讨好地说道:“传闻,你与邢局长关系不一般,或许可以借梯升官。”
“生是党国的人,死是党国的鬼。哈哈,借梯升官?主意不错。”
许臻煞有其事:“是不是,我应感谢你,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高风亮节?
“岂敢,岂敢,甘当效劳。”葛天舒皮笑肉不笑。
许臻表情冷漠:“直说吧,有什么条件?”
“请对供词进行技术处理。”葛天舒补充:“将涉及地下党人的情节剔除,或者改为普通居民,赎金尽量减少额度。”
“这样一来,你逃脱了法律制裁,我却罪责难逃,是不是?”许臻黯然神伤。
“如果能让躲过这一劫,葛天舒这条命就是您的,唯马首是瞻,肝脑涂地。”
葛天舒干脆亮出了底牌,用手手指撵着比划,意思是以钱重谢。
“哈哈,死到临头了,还整这些没用的。”许臻一看时机成熟,便打算如实相告。
“啥,死到临头是啥意思?”葛天舒大惑不解。
“看看吧。”许臻走上前去,把一纸处决令递给了葛天舒。
“什么?”葛天舒看了看,全身冰凉,瘫坐在凳子上,脸色煞白,没有一丝血色。
许臻看着葛天舒一副可怜相,心中的滋味也是很不好受,甚是悲哀酸。倭寇入侵,国党却一直奉行攘外必先安内,兄弟阋于墙。
鸡鸣狗盗之事,不惜让下属当替罪羊,如此政府,怎能不令人心寒?
“我有一计,可以让你活命。”
“请许警长指教。”
“供词可以技术处理。不过,你必须无条件地予以配合。”
“一切听您吩咐。”
“这么办。”许臻低声嘱咐:“你等三人再录一份供词。
其后,想办法找个头颅相似的死囚,毁其满目,来个偷梁换柱,瞒天过海。
然后,隐姓埋名一走了之。
眼下还有一法,就是主动与闸北的地下党接上头,以求帮助。为了救你的命,不妨耽搁几日后,再上报地下党一事。
至于他们的下场如何,就听天由命,看其造化啦。”
“救命大恩,属下一定终生相报!”葛天舒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谢恩。
“别,别这样。”许臻连忙扶起葛天舒,暗示道:“不过,人算不如天算,能否逃过这一劫,关键在于选准潜行的安全之路。”
“属下一定谨记明巡长的教诲。”葛天舒似乎心领神会。
事不宜迟,许臻马不停蹄地谋划葛天舒出走之事。
一方面上峰催得紧,另一方面,私放罪犯一旦泄密,罪不可赦,必须秘而不宣地速战速决。
葛天舒怎么会想到,处决令是许臻伪造的。
许臻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且刻章的手艺也不凡。比对着警察厅、警察局的公章,刻得几乎一模一样。
有了印章,处决令就简单了。反正,葛天舒一个人看,露不了馅,过后付之一炬,留不下把柄。
之所以多此一举,一则逼迫葛天舒抛弃幻想,激起求生欲望,予以配合;其二也是万全之策,既帮助了邢玉荣,又能防止葛天舒反悔,乱咬一通,另生事端。
闸北的地下党最为棘手。以防葛天舒生疑,许臻不便明说,且要装出誓死效忠党国的样子。
理想的结果是,水到渠成地引导葛天舒通过地下党出逃,示警也就无需他人了。
事关地下党人身安危,许臻当天晚上亲自跑了一趟小书屋,向马玉琴透露消息,防患于未然。
“让天舒转移加入地下党游击队,绝对不行!”马玉琴听了许臻的叙说,一口回绝,并摇头解释。
“国共两党有严格的约定,双方都不得在对方的阵营里发展实力,特别不准发展党员。”
许臻一脸难色:“就不能变通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