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刀下留人,让我来!
第138章 刀下留人,让我来!
“来人止步!”
就在大队人马祭奠回城的路上,一个老人步履蹒跚的行走在道路之上,这也使得队伍停止了前进。
几个负责戒备锦衣卫见状之后,连忙就上前要把老人给架。
毕竟锦衣卫保护天下安全,他们不可能让老人冲撞了天下车驾,免得惹来自己被训斥。
“不得无礼!”
隔着车窗,朱祁钰听到了外面传来的声音。
“朕刚刚才说完尊老爱幼,你们就是这么给朕长脸的?”
朱祁钰撩起门帘,从撵别里面伸出头来。
训斥期间,朱祁钰瞪了一眼随侍左右的锦衣卫指挥使卢忠。
“臣去前方看看。”
卢忠知道朱祁钰一直都有一颗亲民、爱民之心,再加上朱祁钰刚才的一瞪眼,卢忠知道自己最后是去亲自看一下。
“老人家,还请见谅。”
“这祭祀英魂的大典刚刚结束,队伍正在回城之时。”
“为了避免老人家你被车马冲撞,还请移步道旁。”
身为朱祁钰刽子手的卢忠,努力想要表现出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样出来。
当着文武群臣的面,卢忠不可能给朱祁钰招黑。
“老朽此来,是想给陛下叩个头。”
“陛下为我儿安葬,又为我儿烧纸插香。”
“老朽感激涕零,唯有亲自给陛下叩一个头,方能聊表感恩之心。”
开口的老人不但身形佝偻,说话也是含含糊糊。
“你派人过去,把人引过来。”
朱祁钰在远远听见卢忠和老人的对话之后,对着身边另外一个特务头子善增下令。
“徐良、陈升,伱们去扶人过来。”
善增当场就点头下去安排。
只不过为了护卫朱祁钰的安全,善增是不可能离开车驾两旁的。
所以善增只能叫来两个心腹的东厂番子,让他们走上一趟。
“你们在扶的时候注意一下,看他是不是乔装打扮,顺便摸摸他身上有没有利器。”
就在徐良、陈升领命后,善增特意交代了一句。
毕竟这事关天子安危,善增可不敢麻痹大意。
“拜见陛下!”
老人一走到朱祁钰驾前,就要弯腰下跪。
只不过他的腿脚不利索。
“老人家,快快请起!”
“你是英雄的父亲,是朕该向你一拜!”
朱祁钰连忙上前,搀扶起了头花花白的老人。
“陛下公正严明、仁义道德,百姓之福,大明幸甚!”
老人见过最大的官,不过就是当地知县。
原本以为皇帝会是无比威严,却没有想到朱祁钰如此平易近人。
“老人家,你可还有家人在?”
朱祁钰必须要做这一场秀。
“没啦!”
“都没啦!”
老人痛苦的摇了摇头。
“我的大儿子死在了土木堡一战,小儿子又死在了京师城下。”
“如今只剩老朽一人。”
老人一边回答,一边老泪纵横。
这人世间之苦,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卢忠,你一会就送老人回京师,妥善安置到荣军院中!”
朱祁钰连忙下令。
朱祁钰心里很清楚,要是这一次英雄流血又流泪,那么下一次国难当头之时,则再无人愿意出来当英雄。
“臣领旨!”
卢忠连忙上前。
“不过陛下,荣军院尚未开始修建,这段时间臣当如何安置?”
卢忠小声的问了一句。
“接回你家中供养。”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你这可是捡了大便宜!”
朱祁钰说完之后,就又回御撵之上。
看了看老人,又看了看御撵,卢忠心里忍不住想骂娘。
“卢指挥使,何必如此愁眉苦脸?”
同为朱祁钰特务头子的善增,嬉皮笑脸的凑了上来。
东厂和锦衣卫是竞争对手,也就意味着善增和卢忠飞关系不会太好。
只不过他们都是朱祁钰的亲信,所以东厂和锦衣卫之间的竞争也维持在一个可控的范围内。
“陛下送了一个宝贝给我!”
卢忠脸上苦笑。
那个老人虽然是烈士家属,可卢忠也不想给自己认个爹。
“卢指挥使,你不想引那个老人家回府?”
善增这是明知故问,他很享受看到卢忠不爽。
“我家不缺宝贝!”
卢忠看清了善增的幸灾乐祸。
“卢指挥使,你这是因祸得福!”
“你想一想,陛下不久前才说要善待老弱,尤其是军中烈士的家属。”
“你能够把这个老人接回府中,你就是响应陛下的仁政,你就是对陛下忠心耿耿!”
善增不再嬉皮笑脸,他的神色变得一本正经起来。
“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这样!”
卢忠在略作沉思之后,认同了善增的说法。
能够坐到锦衣卫指挥使位置上的卢忠,其实自身并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功绩,只不过是全靠朱祁钰对他的恩宠。
只有拥护朱祁钰,卢忠才能保住自身荣华富贵。
“而且咱们锦衣卫和东厂,虽然是天子近臣,然后毕竟在外边名声不好。”
“世人听信文官胡说,以为咱们都是冷血无情的恶魔。”
“百姓们不知道是,咱们只是惩治官员中的不法之徒,又哪里打扰了老百姓的生活?”
善增这是在说厂卫之苦。
对于寻常老百姓,厂卫根本没有兴趣动他们。
厂卫针对的手握笔杆子的文臣。
至于污名和抹黑,厂卫也是少不了承受。
“我懂了!”
“今日陛下命我供养那个老人,就是显示锦衣卫并不是传说中那么恐怖,也会行善举!”
卢忠瞬间开窍。
“那么卢指挥使大人以为什么时候送那个老人去荣军院?”
善增笑着问。
“不送了!”
“不过就是多一张嘴吃饭,我还是能够承受的起。”
“我会帮着那个老人颐养天年,我会给他养老送终!”
现在的卢忠,真把那个老人当宝贝了。
……
曹泰在接到锦衣卫钦差的传召后,隔了两天才从倒马关姗姗来迟。
对于曹泰,张三凤也是做过一番调查的。
曹泰本来也是武将世家出身,只不过他之前没怎么经历过战阵,只是在地方上镇守过。
他之前一直在蜀地,是于谦向朱祁钰举荐他的。
“曹泰,你可知罪?”
对于看着姗姗来迟的曹泰,张三凤一上来就没有给他好脸色。
张三凤原本只是京中的一个小吏,因为和人讨论前礼部侍郎杨善被杀一事,而引来锦衣卫暗探的注意。
看到张三凤能说回答,又能够看出锦衣卫和五城兵马司同穿一条裤子,暗探将张三凤引荐给了卢忠。
卢忠见张三凤确实有才能,便将其收入锦衣卫麾下做了一个百户。
这一次张三凤就是得了卢忠的任民,特意前来找曹泰问罪。
“本将军不知这位百户所指?”
曹泰心中惊觉不好,不过他脸上强行镇定。
曹泰自认为品级比张三凤高,所以也就不把张三凤放在眼里。
“还说你无罪!”
张三凤冷哼一声后,背着手踱步。
“其罪一,大敌当前不知道体恤朝廷,反而和参军孙祥闹出龌龊。”
“其罪二,坐拥倒马关上万兵马,坐视紫荆关被瓦剌围困而不救援。”
“其罪三,在发现孙祥遗体后,不但不上奏朝廷,反而一把火烧了了事。”
“如此三罪,皆是罪大恶极,皆是罪不可赦!”
说完后的张三凤就停下了脚步,然后冷冷的看向正在冒冷汗的曹泰。
曹泰不是傻子,他在看到朝廷大张旗鼓给紫荆关阵亡的明军将士,举行声势浓重葬礼后,就已经隐隐察觉到了不好。
更何况如今张三凤当面言辞犀利的问罪自己?
“这个……”
曹泰开始做贼心虚。
只不过曹泰也不是毫无准备,他已经想好了一套推脱的说辞。
“这位百户大人,还请容禀。”
“我乃是武将,自当主掌军事。”
“孙祥不过百无一用的书生,若是他位在我之上,岂不是以文驭武,这又岂不是本末倒置?”
“倒马关和紫荆关同为内三关,都在瓦剌兵锋之下。”
“我怎么知道也先不是行围城打援,又或者是调虎离山之计?”
“前有兵科给事中弹劾孙祥,他的事情朝廷并没有给出公议。”
“我也不知道那就是孙祥尸体。”
“大战惨烈,尸体众多。若不妥当处理尸体,则难免发生瘟疫之事。”
说完之后,曹泰就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因为曹泰觉得自己说的这一番话,完美的解释了自己的所作所为。
“我也不和你多说。”
“在京师活了大半辈子,我见过太多达官显贵。”
“你们这些人是什么嘴脸,我安能不知道?”
“官字两张口,你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
张三凤之前作为一个小吏,被那么当官的吆来喝去。
对于当官的品行,张三凤深有了解。
只不过张三凤忘了,他自己现在也是官。
“这位百户大人,还请帮着我多说说话。”
曹泰开始讨好起了张三凤。
“我知道兄弟们辛苦!”
“这是我给兄弟们准备的跑腿费!”
曹泰说话间,就从口袋里面摸出一个红布袋子,并且把红布袋子给塞到了张三凤手里。
“使不得!使不得!”
“我怎么可以无功受禄?”
张三凤一边嘴上拒绝,一边却是用手拉开了自己的口袋。
然后曹泰送出的布袋,就进了张三凤的口袋。
“兄弟们,干活!”
然而转眼间,张三凤就变了脸色。
得了张三凤的命令,几个锦衣卫壮汉三下五除二就上前捉住了曹泰。
“百户大人,这是干什么?”
曹泰一脸的不相信。
曹泰前脚才给张三凤送了银子,他怎么也没想到张三凤翻脸比翻书还快。
“陛下有旨,你自己体面,陛下就让你体面。”
“你要是不愿意自己体面,那么我们就帮着你体面!”
张三凤说到朱祁钰口谕的时候,他神色严肃,双手报拳。
“拖出去,让曹泰体面上路!”
张三凤也不再啰嗦,直接让人送曹泰去见战死的孙祥。
“百户大人,刚才……”
等到曹泰被拖下去之后,一个锦衣卫总旗上前犹豫的问了起来。
“刚才曹泰意图行贿你我,我不但严词拒绝,而且回京之后还会如实禀告指挥使大人!”
张三凤打断了那名总旗的话。
“估计这次曹泰行贿的银子,得有五十两!”
张三凤又像是在对身边的总旗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卑职出去看看!”
总旗说完后就走了出去。
“这应该得有一百两!”
确定屋子里面再无别人之后,张三凤急忙掏出了银子。
看着白花花的纹银,张三凤眼里冒出了贪婪的神色。
张三凤之所以前后不一,只不过是因为他一方面不敢明目张胆的收曹泰的银子,一方面又决定不让自己白跑一趟。
虽然收银子的一事被同行的其他锦衣卫看见,只不过银子用红布包裹着,谁也不知道具体的数额。
张三凤对着下属说五十两,实际却是有一百两。
如此情况,张三凤只需要把银子分做五十两各一份。
一份回去作为呈堂证供,一份张三凤就可以拿来自己享受生活。
张三凤心里还清楚两件事。
第一,曹泰是朱祁钰指名道姓要干掉的家伙,张三凤可不会为了区区一百两银子,做出对抗皇命的不智之举来。
为了一百两银子放过曹泰,张三凤还没有傻到这种地步。
有命挣钱,也要有命花钱才行。
第二,张三凤进入锦衣卫才不到半年,他知道自己根基不稳,也担心同行锦衣卫会有监视之人。
毕竟锦衣卫改组之后,虽然分为东西南北四个镇抚司,可是南镇抚司还是有着监察锦衣卫内部。
张三凤可是听说了,南镇抚司的人不显山不露水,在其他三个镇抚司里面都有暗探。
张三凤担心的是,自己这次带来的人,就很有可能有着南镇抚司的眼线在其中。
这可是朱祁钰亲自下达的命令,锦衣卫指挥使卢忠不可能不重视。
“不对,我既然受了曹泰的银子,多少还是要帮一下他。”
“万一那几个家伙下手没轻没重,一刀砍不断曹泰的脖子,那不是曹泰就要受罪再挨一刀?”
想到这里,张三凤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出手。
“你们刀下留人,让我来!”
张三凤一边对屋子外面大吼一声,一边就抽出了自己的绣春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