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封印的沽血兽

在白雾中，凌小曦看到赤岩兽透出来的光晕一起一伏地往前移动。越往前方，雾气就越浓，在赤岩兽的光晕被雾气完全遮盖之前，它终于停在一个地方不动了。

“看，前面就是了！”凌小曦高兴地说，忍不住小跑过去。

随着赤岩兽的轮廓重新变得清晰，她也走出树林来到一块坑坑洼洼的空地上。她跑到赤岩兽身边弯腰压腿喘气，赤岩兽扭头看了她一眼，呼地从嘴里喷出一大口热气来，之后便一边低头发出嘤嘤声，一边用爪子轻轻地抓地面。

“你……你真调皮……”

凌小曦上气不接下气地笑着说，正要越过赤岩兽继续往前走，手却被成越拉住了。

“小心！”

“怎么了？”凌小曦紧张地问。

“前面就是断崖，不能再往前走了。”

“断崖？不是吧？”

凌小曦小心翼翼地走到赤岩兽前面，发现它的确站在一处断崖的边缘。断崖之外，除了无穷无尽的黑暗，就是看不透的白雾，好像来到了世界的尽头。

“这里不是通往沽血兽的封印地吗？”凌小曦抬头望向赤岩兽，“赤岩，你确定真的是这个方向吗？”

赤岩兽哼哼了两声，前爪踏了踏地面。

“如果赤岩没有认错的话，封印地很可能就在崖底。”成越低头望被浓雾笼罩的深渊说。

凌小曦皱了皱眉头，想起来了，“对，座前祭司说过始祖圣女在虺指林封印沽血兽时出现了一道巨大的裂缝，应该就是这里了。可是崖底……我们怎样才能够下去呢？”

“既然始祖圣女要沽血兽永不见天日，下面必然也有结界保护，就算我们有本事攀下去也未必能找到那个地方。不过圣女的继承者既然建造了沽血石室，说明她也来过这里，一定会留下通往封印地的路，我们倒不如先在附近找找吧！”

“好，那我到那边看看。”

凌小曦转过身，没走出两步，突然一股滚烫的气流从她头顶翻滚而过，一个巨大的红色影子硬生生把她拦住了。她吓了一跳，定眼一看，发现赤岩兽正瞪着硕大的眼睛看着她，喉咙里还发出短促的哼哼声。

“赤岩，你又调皮了对不对？”凌小曦故作生气地说，“你让一让，我们赶时间呢！我们回来再跟你玩，好不好？”

赤岩甩了甩头，却没有让路的意思。

“小曦，我觉得赤岩好像想告诉你什么……”

凌小曦愣了一下，突然想起赤岩兽刚才总是用爪子抓地面。她马上扭过头，发现被它抓过的泥土似乎有点不一样。她快步走去，看到干涸的泥土已经被扒出一道道深浅不一的刮痕，而刮痕较深的地方已经隐约现出下面隐藏着的黑色岩石了。

“谢谢你，赤岩！”凌小曦高兴地说，刚想蹲下来扒开周围的泥土，成越拉着了她的手。

“让我来吧，你退后一点。”

成越把目光移到了那块泥地上，随后泥土在哔哔声中裂开，泥土散去后，一块质地光滑的圆形碑石出现在他们眼前。凌小曦迫不及待地走上去，脸上掠过一丝惊讶。

“这石碑上的图案……不是跟沽血石室大门上的图案一样吗？”

她蹲下来把手伸向图案，就在她的手碰到碑石的那刻，图案透出了白色的亮光，冰冷的表面也变得炽热起来，她不得不把手又缩了回来。

她正想站起，却从碑石突然闪出一道耀眼白光，她感到脚下好像踩空了一样，来不及惊叫，脚又已经踩在坚硬的地面了，只是周围变得一片漆黑。

她什么都看不见，只闻到空气里若有若无地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古怪味道。她刚想召出曦灵权杖，突然感受到旁边出现了一个人。

“小曦。”是成越的声音，他把她的手拉住，一颗荧石飘到他们的上方点亮了。

从黑暗中突然出现的光线有点刺眼，凌小曦眯缝着眼睛，可是等她能够重新看清时，眼前的景象却让她全身冰凉，倒退了一步，惊叫声硬是卡在喉咙里发不出来。

幽深的黑暗被光影扯出一条裂缝，她的眼前是数不清的沽血兽。沽血兽的肉身虽然已经僵硬石化，但甲片却依然光亮乌黑，张牙舞爪的姿态如活着一般。

然而令凌小曦惊骇的并不是这些巨兽，而是在战场上数不尽的白森森的人体骸骨！

残缺不齐又姿态扭曲的骸骨有的被挂在折断倒地的枯树上，有的半埋在坑里，有的被咬在沽血兽的牙缝里，而更多的是被解体得七零八落抛散在地上……

骸骨堆积如山，每一副骷髅似乎都控诉着当年惨绝人寰的悲壮。虽然战斗已经过去了千万年，却因为一个咒语而被永远定格在那个瞬间。

凌小曦耳边仿佛听到了战士们绝望的惨叫声，空气里似乎弥漫着刺鼻难闻的血腥味道，她甚至还感受到，鲜血正在她的脚边流淌而过……

悲伤与恐惧让她全身忍不住发抖，虽然后背紧靠在成越炽热的胸膛上，但寒气依然钻进她身体的每一个毛孔，让她如堕入冰潭一般。

“小曦，不用怕。这些都是为保护娄枭大地而牺牲的勇士，他们的英灵一定会庇佑我们的……”成越搂着她的肩膀低声说。

“不，我不是怕这些骸骨……”凌小曦咬着牙说，“他们曾经都是部落最英勇的战士，可是在沽血兽面前，却依然尸骨无全……如果沽血兽真的破除了封印，那我们的族人……”她止住了，不敢再想下去。

“不会的，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的。”

“对……我绝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再发生……”

凌小曦深呼吸了一口，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回过头，发现赤岩兽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他们身后了。赤岩兽低下头朝她轻轻呼出一口热气，温柔的眼神似乎在安慰她。

“放心吧，我没事。”

凌小曦笑了笑，又闭了一下眼睛，从成越的怀里走出来。

她放眼眺望，发现他们所在的位置地势比周围都高，虽然可以看清附近的情况，可是远方却依然黑黢黢的，像个无底深洞一样根本不知道尽头在哪儿。

她低下头，若有所思地说：“既然我们现在已经找到了沽血兽的封印地，下面就要尽快找出咒语结心的位置了……”

“就是圣女施封印术的地方？”

“对。咒语结心是封印力量最强的地方，如果能够找到它的话，能够重新封印沽血兽的胜算就会大很多了。”

“那我们怎样才能够把它找出来呢？”

“按照座前祭司的说法，始祖圣女在封印沽血兽之后就没有再回来了，如果始祖圣女是耗尽元气消遁在阵内的话，那么咒语结心就会封存大量的圣女气息，我或者可以用神鸟圣石的感应试一试。”

凌小曦说着伸出一只手，随后曦灵权杖从她脚下的漩涡升起。她拿起权杖，然后闭上双眼。然而很快，她又失望地睁开了眼睛。

“不行，我什么都感应不到……可能是我力量太弱……”

“也可能是这里离结心太远了。”成越安慰她说，“我们再去其它地方试试，沽血兽就封印在这么一个山头，一定可以找到的。”

凌小曦和成越骑在赤岩兽的背上，黑暗就像一堵穿不透的城墙堵得让人窒息，只有那块不大不小的荧石照亮着前方的路。赤岩兽踩着地上的骸骨前进，不时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断裂声和头骨滚落泥坑的骨碌声。

他们在封印沽血兽的山头来回寻找，但神鸟圣石依然没有任何的动静。

“真是奇怪……”凌小曦低声说，“这里明明就是沽血兽最多的地方，咒语结心应该在这附近，可是神鸟圣石为什么连一点感应都没有？难道是我们忽略了什么？”她说着，突然想起了临行前座前祭司的话，“会不会是它？”她急忙从腰封里掏出圣女泪石，“难道能够和始祖圣女气息感应的不是神鸟圣石，而是圣女泪石？”

“我们可以用圣女泪石再试试。不过我觉得还有一种可能性，就是咒语结心并不在这里——”

凌小曦诧异地望向成越，“你怎么会有这个想法？”

“你想想，赤岩能够告诉你通往这里门阵的位置，说明它曾跟着继任圣女来过这里。作为继任圣女，既然来到这里了，当然要找到始祖圣女消遁的地方，好好安葬她的圣骨，赤岩自然也就知道咒语结心的位置。但很明显，赤岩并不知道，所以很可能连继任圣女也没有找到始祖圣女消遁的地方。”

“这怎么可能……”凌小曦皱起了眉头，“以圣女的力量，怎么可能连先人的消遁地都找不到呢？嗯……会不会是因为一些原因，继任圣女并没有把赤岩带去那个地方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赤岩至少也会把我们带到它当年等候圣女的地方，而不是带着我们兜圈圈吧？而且你看——”成越说着，抬头眺望，“如果圣女当时在战场的话，必然会受到沽血兽围攻，队形应该是朝着某个方向的。但我们刚才一路走来，沽血兽的分布非常散乱，攻击都以致娄枭战士死地为目的，看样子并不知道圣女的位置。”

“说得有道理。”凌小曦点了点头，又陷入了沉思，“但即使当时圣女身负重伤而不得不离开战场在别处施法，但后人也不至于找不到她的圣骨吧，除非……”她说着不敢肯定地望向成越，“除非她自己不想给后人找到……”

“这个可能性很大。”

“那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凌小曦的眉头锁得更紧了，“而且有一件事情我也想不明白，这些沽血兽为什么一定要把娄枭族赶尽杀绝呢？如果仅仅是为了猎食的话，依太湖附近的猎物就够它们饱腹一段日子了，它们为什么要不依不饶地追杀族人呢？还有，一般的兽类就算体型再大，只要祭司的法力足够强，要困住它们并不是难事，但这些沽血兽除了始祖圣女，其他祭司居然克制不了它们，这是不是太不寻常了？”

“你说的这些问题也正是我疑惑的，不过这些问题都彼此关联，也许我们找到咒语结心，也就找到这些问题的答案了。”

“是呀，我有什么好办法，可以找到连继任圣女都找不到的咒语结心呢？”凌小曦带着自嘲的语气说，叹了一口气。

成越笑了，“不管始祖圣女在哪儿消遁，她一定就在这个封印地。我们再去其它地方找找，说不定能够发现一些线索呢！”

“只能这样了。”凌小曦抿了抿嘴，又轻轻拍了拍赤岩的背，“赤岩，你听到了？只能又辛苦你了——”

被凌小曦一拍，赤岩兽突然停住了脚步，眼睛直直地看着前方。

“赤岩，怎么了？不高兴了？”

“小曦，前面好像有灯光……”成越指着前方低声说。

“灯光？”凌小曦一惊，马上眯缝起眼睛顺着成越的指向寻找，可是在荧石明亮的光线下，前方依然是黑漆漆的一片。

“灯光在哪……”她的话还没有说完，赤岩兽突然兴奋地喷出一口气，便飞快地朝前奔去了。

凌小曦赶紧把圣女泪石塞到腰封里，成越紧紧地抱着她，免得她在颠簸之下从赤岩兽的背上摔下来。凌小曦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果然很快，她就隐隐约约看到一点模糊的亮光了。

难道真的是圣女泪石和圣祖的气息产生共鸣了？凌小曦兴奋地想，恨不得马上飞到那里去，而前方的光越似乎受到了感应一样，愈发明亮。

突然辟啪一声清脆的断裂声，赤岩兽猝不及防地倒向一边，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抛了出去。她惊叫了一声，成越抱起她躲开了迎面打来的赤岩的尾巴，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地上，随后又传来了一声闷响。

“小曦，你没事吧？”

她回了一下神，发现自己在成越的怀里，而赤岩兽却不知所踪了。

“没事……赤岩呢？”

“那只冒失鬼掉进坑里了——”成越若无其事地说，把她从怀里放了下来。

“掉进坑里？”凌小曦吓了一跳，焦急地就要往赤岩兽掉落的地方走去，成越一手把她拉住，笑着说：“放心，这样的坑还伤不了它。那冒失鬼是该惩罚一下了……”

说话的当儿，随着噼噼啪啪树枝被踩断的声音，赤岩兽扑哧着热气摇头晃脑地从地里钻出来。它甩了甩身上的树枝，又用头朝那棵遮挡土坑的枯树狠狠地顶了一下，才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望向凌小曦。

凌小曦好不容易才忍住了笑，然后故作严肃地对赤岩兽说：“赤岩，你再怎么说也是圣女的坐骑，怎么可以这么鲁莽呢？这次运气好，还可以自己爬上来，如果下次被卡在坑里了，我看你这个身形是没谁能够救你了……”

赤岩兽眨了眨圆圆的眼睛，抖抖身体乖乖地趴在地上。成越终于还是忍不住笑了，拍了拍赤岩的脑袋。凌小曦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腰封，脸色顿时煞白。

“不……不好了……圣女泪石不见了！”

“什么？”成越吃了一惊，马上朝着刚才赤岩兽掉落的地方周围扫视，“小曦，在那！”他指向不远处的地面。

在荧石明亮的光线下，红光的圣女泪石在灰黑色的泥地上十分显眼。没等他用意念力收回来，凌小曦已经朝那里飞奔过去了。

成越看着她跪下来，小心翼翼地捧起地上的圣女泪石，却久久没有站起来，手还微微地颤抖。他意识到有事情发生了，大步朝她走去。

“小曦，怎么了？”

只见她把圣女泪石紧紧地包在手心里，颤抖的声音透出恐惧和焦急，“不好了……圣女泪石……裂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