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雪枭之劫（1）

“圣女泪石裂开了？”成越不相信地说，也蹲下身来。

凌小曦慢慢放开握紧的手心，只见圣女泪石上裂开了一条很深的缝隙，本来晶莹亮泽的质地正从裂缝开始变得浑浊无光，似乎正在流失生命一般。很快，圣女泪石就变成了暗哑的灰黑色，和普通的石头一样了。

“怎么办……现在连圣女泪石都没有了……”凌小曦六神无主地说，“都是我不好……连这么重要的东西都没有保管好……这该怎么办呢……”

“我想圣女泪石不会这么脆弱的，你给我看看——”

成越接过凌小曦手里的圣女泪石细细地端详，突然皱了一下眉头，手轻轻一捏，圣女泪石居然剥落下一层外壳，露出一颗鲜红色的石头来！

“成越，这是……”凌小曦惊诧地说，一时说不出话来。

成越把石头递了过去，“小曦，你看看，这是什么？”

凌小曦马上接住。只见这颗石头颜色极为纯净，颜色虽然红艳却不炫目，她又用手轻轻抚摩，感觉它质地细腻柔滑，好像有一层极为细小的薄绒覆盖在上面一般。

“这介石……我好像在那里见过……”她低声说，努力去回想，周围却已经变得模糊起来了。很快，她和成越便站在一个庙堂里。

庙堂并不大，四周都是雪白的墙壁，几缕阳光从穹顶的琉璃窗投射下来，照在一张雪白的长石桌上。石桌与墙壁连成一体，一只展翅的神鸟浮雕几乎占据着整面墙壁，而长桌上的层架上，整齐地摆放着上百个雕刻精美的木匣子，从上面装饰着图案的名字看，似乎是供奉着祖先的遗物。

长台前，两个束着发髻、身穿宽松长袍的女子跪在垫子上，口中喃喃吟念。

凌小曦和成越对望了一眼，都没有作声。

很快，吟念声停止了，两个女子又深深地行了个礼才站起来。当她们转过身时，凌小曦终于看清了她们的脸。这两个女子一个已经到了中年，神态严肃冷峻，而另一个大概十七、八岁，皮肤白皙，容貌秀丽，眉宇之间却透出一股英气。

“她……她不是始祖圣女吗？！”凌小曦想起沽血石室的圣女浮雕，冲口而出。

“看来我们进入到始祖圣女的回忆了……”成越低声说。

这时，中年女子从旁边的矮桌上拿起一把白羽掸子，然后从一个翠绿色琉璃碗子里沾了些水。

“母亲，让我来吧！”始祖圣女马上走过来说。中年女子点了点头，把白羽掸子递给了她。

“珂琦，上几天那个闯入圣山的男子呢？你把他赶离了没有？”

“母亲请放心，为他疗伤后我已经消除了他在这里的所有记忆，让人把他送走了。明天早上我会去一趟必折门雪山，再加强止音圣山的结界，让山外的人能够知难而退。”始祖圣女一边说，一边用掸子轻轻地擦拭长台上的木匣。

“好——”她母亲点了点头，望着她女儿的背影，目光里流露出不易察觉的慈爱，“珂琦，我们雪枭部落的祖先受神鸟委任，世世代代都隐居在止音圣山，守护娄枭大地和浩闫大地之间的结界，并保守着这个秘密。你是我大祭司的女儿，也是神鸟选定的使者，将来要接替我的位置，所以千万不可以像你姐姐那样，终日贪图玩乐，不思进取，知道吗？”

始祖圣女停下手中的白羽掸子，转身说：“母亲请放心，自小您便对我严加督促，教导我作为大祭司的女儿，一定要抛开个人感情，为神鸟的使命奉献一生，我一定不会令母亲失望的。”

“好——”始祖圣女的母亲又点了点头，但脸上依然是冷峻的表情。

始祖圣女好像还想说点什么，但最后还是忍住了，正要转回身去，却发现母亲突然瞪大了眼睛望向前方，目光中透出警惕，但很快又变成了恐惧。

“母亲，怎么了……”

“圣山的结界力量出现了异动。”她母亲收回目光，语气中带着丝慌乱，“我们雪枭部落自隐居这里从未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肯定有大事要发生了！”

“什么……”

“珂琦，跟我来！”

还没等始祖圣女说完，她已经大步朝门外走去了，始祖圣女马上快步跟了上去。

“紧急传令左翼祭司和右翼祭司，让他们立刻去祭坛！”始祖圣女母亲在经过门口时对守卫下令，随后便在他们的目光中消失了。

景物融化，凌小曦和成越随后站在了一个白色的祭坛上。

祭坛坐落在雪山环抱的绿洲之中，被一泓潺潺涌出的泉水包围。泉水在池中泛起微波，随后又沿着两侧的水道流向下方的雪白的神庙。然而这静逸而美妙的景色，此时却被染上了一层诡异的色彩。

始祖圣女和她母亲，还有两位穿着黑色袍子的祭司正手持权杖站在祭坛上，他们神情严峻，抬头望向天空。天空红彤彤的，没有太阳，只有轻薄的云层被拉成细细的长条布满整个天幕，透出来的红光好像被鲜血浸染着一般，让人的内心产生不可抑制的不安和恐惧。

祭坛之下，聚满了脸露恐惧的人。他们跪在地上，看着天空祈祷，又不时望向祭坛上的几位祭司，那绝望和希望交织的目光在空气中凝成了一张几乎让人无法呼吸的网。只有天真无邪的孩子还不知道大难来临，用好奇的目光打量周围，懵懂地听着母亲眼噙泪水所说的话。

突然，一颗耀眼的流星出现在天际，飞快地撕裂着血红的天空，缠绕着雪峰的云带反射出古怪的银光。

人群开始骚动，有人抱头痛哭，有人瘫坐在地上，唇部微微地颤抖着自言自语。

大祭司脸上表情依然冷静，她高举权杖，一声令下，祭坛上下百多名祭司同时高举双手，口中念起咒语。

权杖很快升到祭坛上方，发出眩目的光芒，映照着大祭司脸上坚定的神情。始祖圣女和左右翼两位祭司此刻正张开双手，形成一个包围圈把大祭司围在阵内。

流星飞速靠近，白炽的火球拉出长长的尾巴。孩子开始大声哭闹，母亲把孩子紧紧地抱在怀里，低下头满脸都是泪水。似乎只在一瞬间，火球便在他们头顶的天空划过消失了。

突然，强光照亮整片天空，大地如愤怒的巨兽那样剧烈地抖动，池中的泉水全部飞溅出来。祭坛下的人们发出惊叫，哆嗦成一团，每个人的眼中都透出死亡前深深的绝望和恐惧。

“起来！快！”大祭司对着倒地的祭司大喊，挣扎着又爬了起来。祭司们被惊醒了，顾不上疼痛，咬紧牙关又爬回原来的地方继续施法。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紧随而至，巨大的能量场伴随着冰砾势不可挡地翻滚而来。哭闹声和尖叫声乱成一团，祭坛上散发着滚烫的气浪，连祭司们的轮廓都变得飘动不清。

雪崩眨眼间就来到他们面前，如张开大嘴的猛兽要把人们吞噬。人们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然而，雪崩却突然停在了半空，一个透明的罩子硬生生这把气势汹汹的雪崩给挡了下来，发出无比巨大的嗥叫。

发现自己还活着的人陆陆续续抬头往望上看，瞪大的眼睛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讶。然而，恐惧并没有因此结束。流星撞击雪山的毁灭性力量并非稍纵即逝，巨大而持续的冲击使保护罩不断地下陷，又猛烈地抖动，随时都会因抵挡不住坍塌下来。

“三玄固阵！”大祭司声嘶力竭地大喊，始祖圣女和左右翼两位祭司马上放开互相拉着的手，踉跄着跑到祭坛边的三个位置。

随着权杖在他们手中出现，脚下出现了红色的阵符，接着快速地延伸合并，眨眼间就布满整个祭坛地面了。他们把权杖指向祭坛上方大祭司的权杖，把自己力量全部推出去。凝聚的能量使他们的衣袍和头发高高地扬起，整个祭坛透出夺目的银光。

保护罩被压得越来越低，每个祭司额上都冒出了汗水，而祭坛周围的人们，却没有一个人发出声响。

眼看死神的手就要戳穿保护罩把人们带走，终于，力量场翻滚而过，随着轰隆隆的巨响逐渐减弱，冰雪从保护罩上滑落，绯红的天空又重新出现在人们的视线里。

人们依然目不转睛地看着上空，直到权杖缓缓地落回大祭司手里，他们才相信大难已经过去。人们喜极而泣，互相拥抱安慰。凌小曦和成越也忍不住对望了一眼，露出了劫后的喜悦。

这时大祭司显得有些虚弱，但脸上的神情依然没有放松。她转过身，望向了始祖圣女。

“珂琦，你和两位祭司马上带领所有族人离开这里！”

“母亲……”始祖圣女和族人一样沉浸在喜悦中，对母亲的话显得十分诧异，“我们为什么要离开？灾难不是已经过去了吗？”

“不，这才是灾难的开始……”她母亲神情严峻地回答，“我现在只是用法力暂时护住了这里，但更大的雪崩和洪水很快就会到来。你和族人骑雪猊兽尽快离开止音圣山，记住，从今天开始，你就是雪枭族的大祭司，明白吗？”

“母亲，那您呢？”始祖圣女一听慌了，马上走到她母亲跟前。

“我会留下来尽快拖延雪崩和洪水，为你们争取时间。”

“我不走！我是您的女儿，大难当前怎么可以丢下您去逃命呢？！请母亲允许左右翼两位祭司带领族人离开，由我来陪伴母亲一起施法抗灾！”

“珂琦，你是大祭司的继承者，是我们雪枭族的希望，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意气用事！我命令你快走，听到没有？！”大祭司生气地呵斥道。

可是始祖圣女并没有退让，直视着母亲说：“正是因为我是大祭司的继承者，才更应该与您在一起！您刚才消耗了那么多元气，独自一人怎么可能抵挡得住呢？母亲，这也是我继承者的责任！”

“珂琦……”大祭司还想说，左右翼祭司同时跪了下来。

“大祭司，我们愿意留下来与您共抗灾难！”

“淼尼，冀骍，你们……”始祖圣女的母亲惊讶地望向他们，“你们可知，留下来意味着什么？”

“大祭司，珂琦祭司说得对，您一个人不可能抵挡得住雪崩和洪水的力量。我和淼尼身为雪枭族的左右翼祭司，就算要以灵魂祭祀止音圣山也绝不会退缩！请大祭司允许我们留下来，也请珂琦祭司马上带领族人离开这里！”

“不，既然左右翼祭司你们都留下来了，我就更加没有理由离开了！”

“你和我们的责任不一样，请珂琦祭司以大局为重，不要辜负了大祭司的重托！”

“珂琦，你必须得走，这是命令！”大祭司语气坚定地说。

“我不走——”始祖圣女咬着牙，强忍着眼里的泪水，“我绝不会走的——”

“你看看下面的族人——”大祭司目光冰冷地望向祭坛下面，“我们的族人都不知道还有一场更大的灾难等待他们，还在那里欢天喜地地祈祷，难道你就忍心抛下他们，让他们和你一起陪葬吗？”

“可是我也不能抛下母亲您啊！”

“珂琦，你忘记了我是怎么教导你的吗？！你告诉我，你是为了什么而活？”大祭司生气地望向始祖圣女。

“我……我……”始祖圣女全身都在颤抖，低下了头。

“你必须要走，为了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