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雪枭之劫（2）

这时，大祭司的语气柔和了下来，她一只手手心向下伸出，祭坛的地面出现了一条红色的裂缝，一颗鲜红的晶石从里面升了起来。

“这是圣鸟赐予我们祖先的使命之石，也是守护着娄枭族和浩闫族之间结界的力量之石，叫做凝界神石。你带着它，也带上我们雪枭族的使命，离开这里。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们雪枭族的大祭司，你要带领我们的族人离开这里，等灾难过后再回止音圣山重建家园，明白吗？”

“母亲……”始祖圣女抬起头，眼里充满了泪水，“我不能丢下您……”

“珂琦，擦干净你的眼泪！绝不能让族人看到你哭！记住，从今以后，再也没有珂琦，只有雪枭族的大祭司，你必须好好地活着！时间无多了，这个，你拿好……”大祭司说着，凝界神石飘到始祖圣女跟前。

“母亲……”始祖圣女紧紧咬着牙。

大祭司深深凝望着她，突然闭上眼睛把她往后一推，始祖圣女在祭坛上消失了，出现在祭坛下。始祖圣女回过神来，发现凝界神石已经在自己手里。她马上寻找母亲的身影，而此时大祭司此时已经转过身了。

始祖圣女悲切地望向祭坛上的背影，一个年级比她稍大的女孩走过来，担心地打量着她。

“珂琦，你怎么了？”始祖圣女没有回答，女孩皱起了眉头，又推了她一下，“珂琦，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始祖圣女突然从悲痛中惊醒，她看了女孩一眼，擦干眼角的泪水，随后望着前方，目光却已经变得异常坚毅而冷峻。

“姐姐，我们现在必须带族人离开这里。”

“为什么？灾难不是已经过去了吗？”她姐姐诧异地说，望向祭坛上的母亲，发现母亲故意躲开了自己的目光，而两位祭司神情悲痛，也不敢与她正视。

“珂琦……”她不得不望回始祖圣女，目光中满是惊恐。

“更大的雪崩和洪水很快就会再来，我们必须要带领族人离开，母亲和左右翼祭司会为我们殿后的。”

“可是……”

“走吧，我们没有时间了。”始祖圣女异常冷静地说，大步朝着族人走去。

随后周围的景物逐渐融化，再变清晰时凌小曦和成越已经在茫茫的雪地之中了。他们浮在半空，随着始祖圣女一起移动。

这时，始祖圣女和她姐姐正骑在一只全身披着雪白长毛的巨兽上，巨兽飞快奔跑，后面浩浩荡荡地跟着上百头同样的巨兽，每头巨兽上骑着三四个穿着厚毛皮服饰的族人，不时惊恐地往后面张望。

“珂琦，我们已经骑了大半天了，什么时候才能到呢？我已经没力气了……”

“很快了，过了这座雪山就可以到达娄枭大陆了。”

“可是我们母亲真的会没事吗？你没有骗我吧？”

“当然，我们母亲是大祭司，而且还有左右翼祭司在那里，他们一定可以保护好自己的……”

始祖圣女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她好像感应到什么，目光里掠过一丝惊恐，随后颤抖着偷偷伸出右手，凝界神石在她手心出现了。

只见晶石在不停地闪烁，似乎与某种力量共鸣着。始祖圣女紧张地看着它，眼睛里透出深深的恐惧。随后，晶石突然发出一阵刺眼的亮光，便暗淡了下来。始祖圣女全身一颤，泪水马上充满了眼眶，但她却紧紧咬着牙，强迫自己不让泪水流下来。

她闭上眼睛用尽全力深呼吸，片刻后终于让自己稍微平复了些，于是吹响口哨。雪猊兽停止了奔跑，后面的队伍也停了下来，她从雪猊兽上敏捷地滑到雪地上。

“珂琦，你干什么？”她姐姐惊讶地看着她。

“我有点事要办，你先带族人离开，我稍后跟上。”

“什么……这个时候你还要办什么事？”

“是啊，珂琦祭司，再重要的事也等我们离开了再说吧！”跟在后面的一位勇士说，其他勇士也纷纷附和。

“你们不用担心，我受大祭司之托必须要独自办好这件事，你们赶快走。只要过了这山头大家就安全了。”

“可是……”她姐姐还想说，始祖圣女打断了她。

“姐姐放心，等我办好这件事就会跟你们会合的，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她说着又拍了拍雪猊兽，“走吧！一定要把大家安全带到目的地，明白吗？”

雪猊兽扭头望向她，鼻腔里喷着白气，发出一声浑厚的叫声。始祖圣女轻轻抚摸它，然后吹响一声口哨，雪猊兽用粗大的蹄子用力踏起雪花，便大步地向前跑去了。

“珂琦！”始祖圣女的姐姐扭头望向她，大声喊道。

始祖圣女向她挥了挥手，脸上带着微笑。她看着大队伍逐渐远离，然后消失在雪地之中，泪水终于忍不住流下来了。凝界神石出现在她的手里，她低头看着它，又把它紧握在手心里。

“母亲，对不起……我不能继续为您完成雪枭族的使命了……您和左右翼祭司用生命为我们打开了第一条逃生的通道，剩下的，就由我来完成吧……珂琦相信，如果您还在我身边的话，也一定会同意我这样做的……”她喃喃地说，转过身，慢慢抬头望向远方。

乌云遮盖了远处的山顶，浑浊的浓雾搅动着天空，隐约之中似乎还传来低沉的声音。始祖圣女的手突然握紧，权杖便出现在手中，凝界神石也升到了半空。

这时凌小曦和成越已经降落到她的身后，凌小曦心情沉痛地看着始祖圣女的背影，突然觉得眼前一幕和斐嫣当年经历的何其相似。

当年的她站在吞天没地的洪水面，背后是几百条性命，她没有时间害怕。然而当自己用尽所有力量在洪水倾覆前把部落封印起来、全身瘫软地坐在地上时，看着自己拿着权杖的手依然在不停地发抖，她才猛然发现，原来自己的恐惧是如此之深……现在始祖圣女要以一人之力，抵挡连三位祭司都无法抵挡的雪洪之灾，她究竟需要多大的勇气呢？

凌小曦想着，突然听到远处充满力量的咆哮声逐渐增大，地面也在微微地颤动，她马上把目光投向被浓雾封锁的山脉。

飓风骤起，天空瞬间变成一片乌黑，云和雾连成一片，在飓风的吹袭下飞快地涌动。凌小曦的心急促跳动，恐惧涌上心头。然而始祖圣女却依然一动不动地屹立在风雪之中，只有衣裙被风高高地扬起。

地面的震动越来越明显，咆哮声也越来越近。然而雪崩却好像一只凶猛而狡猾的野兽，依然躲藏在云雾里不让人看到它的本来面目，只用死亡的气息折磨着猎物的神经。

始祖圣女用双手举起了权杖，悬在空中的凝界神石开始发出红色的光芒。光芒流泻而下，把她包围在里面，她的衣裙不再随风而动，飞雪也不再打到她的身上，但激起的力量却带动白雪如绸带般缠绕在法阵四周。

突然，隐藏的野兽发起了进攻！靠近，飞快地靠近！地面摇晃，山体的雪开始大面积滑落，愤怒的咆哮声很快便盖过呼啸的风声，透过云雾在天地间低沉地回荡。

“凝界神石，请赐予我必胜的力量！”始祖圣女高声喊道。

她用权杖猛击地面，凝界神石瞬间迸射出刺眼的光芒，照亮整片天空，同时权杖落地之处如巨石击水，波纹迅速向四周扩张，扬起高高的雪片。

随后，汹涌的云雾被冲开了，上百米高的洪峰夹杂着白色的冰块排山倒海地涌来！

在看不到尽头的洪峰面前，人变得如此之渺小，就好像处在深渊中的一只不起眼的蝼蚁。

凌小曦惊恐地抬起头，眼前尽是反射着灰白光芒的无穷无尽的水幕，已经看不见它的顶部了。她紧抓着拳头，强迫自己克服恐惧不要唤出曦灵权杖，成越拉着她的手腕，用自己的身躯挡在了她的前面。

没有任何障碍，洪水如海啸般瞬间就扑到了面前，眼看一切即将被毁灭，天地即将消失，就在这一刻，洪水突然凝固了，涌动的水幕也静止了下来。世界忽然变得如此安静，就好像时间停止了一样。

凌小曦惊诧地看着眼前一幕，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她连忙朝始祖圣女望去，只见她双手举起，权杖在她前方飞快地旋转，凝界神石稳稳地悬在高空，依然发着红色的光芒。

“始祖圣女……居然把洪水定住了……”她不相信地低声说，转而变成了担忧，“可是她之前在祭坛上已经消耗了大量的力量，就算有凝界神石在手，要抵挡住像海啸一样的天灾，恐怕要付出很大的代价。也许，她早就和她母亲做出一样的选择了……”

凌小曦沉重地看着始祖圣女屹立在雪地上的背影，果然很快，始祖圣女就被一层若隐若现的光晕包裹，如雾气般的光似乎是从她的身体里透出来的，飘飘扬扬地朝着权杖升去。权杖默默地吸收着光雾，依然和刚才一样急速旋转，而凝界神石发出的光也没什么变化。

一切都显得很平静，但凌小曦知道，她正在用元气引出自己的灵魂气息，好让凝界神石汲取后可以源源不断地释放出力量。

“始祖圣女准备用自己的灵魂来祭祀凝界神石……”凌小曦悲伤地说，“一旦灵魂的气息全部耗尽，她的灵魂就会永远困在凝界神石了……”

“如果是你，你会这样做吗？”成越眼神复杂地望向了凌小曦。

“在责任面前，个人从来都不是圣女首先要考虑的问题……”

成越的眼睛浮出一丝痛苦，但马上就苦笑了一下说：“看来我们的想法由始至终是一致的。自古以来，能力越强的人，在灾难面前总是越难保住自己的性命……如果有机会，我们不妨去神鸟那里求求情，恳请它夺去我们所有力量，当一个普通人，那我们就可以羡慕一下那些非凡的人，抱怨一下自己。小曦，你说好不好？”

凌小曦露出了一丝笑意，“好，只是你准备用什么理由向神鸟求情呢？”

“我——”成越望向了前方的水墙，却突然停住了，眼睛露出警惕的神情，锐利的目光投向了水墙的深处。

“小曦，你看，那是什么？”

凌小曦马上顺着成越指的方向望去。很快，她就发现在水墙里似乎出现了一个光点，光点移动的速度非常快，朝着他们的方向飞来，在水墙里留下了一道若隐若现的轨迹。

“那是什么？”凌小曦也吃了一惊，然而她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发现这道光是朝着始祖圣女而来的。

“小心！”她忍不住喊道，然而始祖圣女不可能听到她的声音。

转眼间一个绿色的光球就冲出了水墙，始祖圣女张开眼睛，可惜已经太迟了，光球猛烈地打在始祖圣女的腹部，她往后摔了出去仰倒在地上，权杖和凝界神石的光也瞬间暗淡了下来。

“不……不要……”始祖圣女痛苦地挣扎着爬起来，伸出颤抖的手，可是权杖最终还是掉到了地上。

时间的指针又开始转动，被定格的水幕瞬间又变成了一张能吞噬一切的大网向他们罩来。带着恐惧的眼神，在始祖圣女被巨大的洪水吞噬的那刻凌小曦的眼前变得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