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入职

他站在儿子的床前，俯身亲了亲儿子粉嫩粉嫩的脸。不知不觉儿子已经五岁了，在金鹰幼儿园读大班，从儿子的长大里，看到了岁月飞速流逝的踪影。

他和老家那些做父母的相比，陪伴孩子成长的时间要远远超过他们，儿子出生后，一家人都呆在一起没有分开过，而他们为了赚钱不得不在很远的地方打工，一年没在孩子身边呆多少天，应有的父爱时常在缺席。

他庆幸自己做了一个父亲应该做的事：教会儿子走路，听到了儿子第一声说话，下了班总会抽出时间陪儿子玩一会，了解儿子的想法，分享儿子的乐趣，而儿子也很依赖他也很听他的话，这长久的相处维系了父子之情的良性循环。

可几分钟后，他就加入他们这个大队伍，陪伴儿子成了一件奢侈的事，任何一种抉择，都存在有得有失的面，选择去古城市工作，让他摆脱了婚姻的束缚，却让他儿子失去了正常的父爱。

亲完儿子后，又呆呆的看了儿子一会，心中满是不舍的情感，可又能如何，自己毕竟有自己想要的生活。

在儿子面前，真的拿不出勇气离开儿子去那么远的地方工作，所以，要在儿子还没醒来之前出发，不让儿子哭泣着的挽留，打消了他出发古城市的决心。

准备了一个晚上的行李已经被母亲搬到车上，热腾腾的包子已经送到他手上，母亲知道他此时难过的心情，没有说任何话，岳靓还赖在床上，意识中根本没有夫出门妻相送的想法，屋子里安静得肯。

他经过客厅时，看到了母亲起早做在餐桌上的丰盛早餐，不由得回头看了看跟在身后满脸关切的母亲，妈妈伟大的形象打动了他的心。

“妈，忙了一个早上，你也坐下来吃点早餐。”

“我送你走了后再吃，现在真的没胃口。”母亲在和儿子离别之际，同样承受着失落和不舍之重。

俩人一前一后来到小车边，他坐进驾驶室，发动小车。母亲则打开后备箱再一次检查了他的行李，确认该拿的都拿了后，绕到他的身边。

“儿子，家里的事你放心，我会照顾好球球，也会照顾好岳靓，你放心在外面工作。给你带出去的米酒和干鸡，你要记得吃，不要坏掉了。”

他点了点头，抑制着内心的不舍之情，告别了城里的家，就这样第一次远离妻儿，第一次看站在离别的风雨里母亲坚强的身影，触动而出的泪水模糊了视线。

车沿着国家高速一路疾驰…，车流量太大，为了安全，他把所有的注意力放在路上和车上，思绪随着断片。

四个小时后，他终于抵达了古城市二级公路金七公路改建工程的项目部，之所以没走弯路，还得感谢强大导航软件的指引。

导航地址是大学同学姜山发过来的，他在项目部做总工，毕业之后就从事和专业对口的工程类工作，学员做起，一步一步做到了总工的位置，月薪1.5万起步，年底还有分红，早在省城买了房，还有一俩宝马豪车，混得还不错。

姜山就是他眼里的成功人士，他判断成功人士的唯一标准就是赚钱能力，姜山每年轻轻松松赚个二三十万，是他在中南电器拿十来万死工资无法相比的。

当然，他放弃家乡的工作，决定来古城市，最大原因是来自金钱的诱惑，姜山已经帮他和项目部罗老板谈好了工资待遇，1.2万月工资，包吃包住，不赶工期的时候可以休长假回家探亲。

他算了一笔账，跟着姜山干一年，保底可以赚个15万，比在厂里干多出一半。为了能赚钱，阔别家乡远离妻儿这些失去算什么。

滚滚红尘，无不是为了利往。若没有赚钱能力，身边拥有的一切都是浮云，终究留不住。必要的物质基础，才能让家庭稳固情感紧密。

他的这些想法，是姜山灌输给他的，他慢慢的认同。十来年没见，社会阅历真的会改变一个人很多。姜山不再是他大学时候认识的单纯的姜山，现在的姜山，总是给他描述花花世界里各种新奇和好玩之事。

在项目部门口，他和姜山紧紧的拥抱在一起，对外宣告俩人的同学情深似海，感慨肯定少不了的。

“泰阳，你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白白净净，不胖不瘦。”

“姜山，你变化可不少，胖得我差点没认出来。白衬衣，黑皮鞋，蓝领带，头发梳得清清了了，十足的白领形象，一看就是个活角色。”

“老弟太抬举我了，搞工程这么多年，也没混出个名堂，还是帮别人打工。”

“打工收入稳定，一年赚几十万非常好，这疫情期间有些做生意的人，亏得想跳楼的心都有了。”

“那倒也是，做老板面临的生存压力太大了，打工的做一天就有一天的辛苦钱。你先到我宿舍吹下空调凉快凉快，然后我带你见见罗老板，跟他报个到，加深一下印象。”

“我新兵蛋子一个，一切听老同学的安排。”

在大家好奇目光的注视下，他跟在姜山后面走进了二楼的一间宿舍，一股冷风穿透了身上每一寸热的肌肤，令他感到无比的舒服和凉爽。

俩人坐在床沿上，各抒己见。

“总工的待遇不错，独立宿舍，有空调有电视还有办公桌，和一般酒店房间配置不相上下。”

“搞工程的，能住到街上很不错的，有的项目部都建在人迹罕至的地方，连个喝酒之处都没有。做工程的人生活工作条件其实蛮艰苦的，一年到头就趴在工地上。”

“我看你们这里，喝酒之处有很多，否则，你这个酒徒哪能呆的惯。”

“我什么时候成了你眼里的酒徒？这个标签是谁贴给我的，我可不认账。”

“这几年，你和我电话联系蛮多的，每次打电话，你不是说在这里喝酒应酬，就是在那里喝酒应酬，酒徒的标签是你自己贴的。”

“我好像是每次喝酒喝得兴奋后，就喜欢给你打电话。看来，你心目中我的形象被我毁于一旦了。”

“喝酒应酬，这是为了工作，老同学理解你，只是你这一身赘肉，经常喝酒应该承担很大的责任。”

“嗯，我比十多年前胖了六十斤，这一身赘肉确实全是吃出来的。”

“老同学的打工日子过得潇洒啊！我真羡慕。”

“潇洒必须的，不瞒老同学，这牌桌上酒桌上，我认识了几个谈得来的相好，玩得乐不思蜀，家里的那个差点忘了。”

“啊，没想到你变成了一个坏人，可我就是恨不起来，反而有点羡慕。”

“你这说的是实话，我就喜欢听实话，婚姻久了感情味道就变腻了，就喜欢到外寻点刺激和新鲜的生活。”

恰好这个时候，姜山接到了罗老板的电话，听明白罗老板的意思后，就领着他一起上到三楼的大会议室，双方见了面。

罗老板问了一下他的工作经历，询问了他的一些相关情况，就把他定下来了，负责测量这一块。

罗老板安排人帮他办好了入职手续，夜已经黑了，他婉言谢绝了姜山的接风请客，一个人在二人住的宿舍里静了静，并给母亲打了个电话，报了个平安，问了问儿子在家里的表现情况。

母亲说球球在家里很乖，每餐都吃了两碗饭，一个大鸡腿，下午我带他去了游乐园玩，玩得可开心，他安静下来时会问我，爸爸去哪了？我说爸爸去外地赚钱了，赚钱给球球买变身的奥特曼，球球说不要奥特曼，要爸爸回来。

母亲还说，岳靓一整天板着个脸，都没跟母亲说过一句话，她是把对你的气全撒在我身上。他安慰母亲：不要跟她计较，也不要管她，随她做什么，你带好球球就好。

躺在床上，聆听着窗外各种动物昆虫杂乱又有序的叫声，有一种骑着马在大草原自由奔跑的感觉…

只是每当想起“球球不要奥特曼，球球要爸爸回来”这句话，他内心的宁静瞬间瓦解。

他在外夜深人静的时候想儿子。

他一点不想岳靓，回味着姜山说的在外有了相好差不多把家里的人忘了，竟然嚼出了几分憧憬的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