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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残暴

宫里的人走后,苏荷看着匣子里只剩下一半的荷包,想着那些消失不见的银裸子、金瓜子心疼得皱起了眉头。她看着堆放在榻上案上的礼物说:“这些东西要是能换成钱就好了。”

刘姝对陈慈送来的那对玉瓶爱不释手,她抚摸着那润泽的玉瓶含笑说:“多少钱我都不换。”

苏荷看着刘姝手中的玉瓶惋惜地想,这些礼物中就这对玉瓶最值钱,可惜只能放在那里看,不能换成沉甸甸的铜钱。

这时,有脚步声传来,春儿小跑着上了石阶,她在门外平复了一会儿后脱了鞋缓步进来说:“公主,四公主朝春华庭来了。”

刘姝小心翼翼的将玉瓶放回匣中,她起身看向门外的芍药花,问道:“四姊对花粉过敏,可有与她说我这园中种着花卉?”

春儿回道:“回公主,夏姑姑已提过,四公主说无碍,只要不碰便好。”

刘姝点了点头,她转身看去,苏荷已经在收拾榻上的东西。春儿见状忙过去帮忙。不多时,她们便将东西放到了后面的隔间内。苏荷将早就预备好的木几放在榻上,又摆上了几碟果子点心。

这些琐碎的事,刘姝用不着操心,她出了门来穿上鞋,站在廊檐下等候着。

不多时,穿着一身天青色广袖曲裾的四公主刘娴由夏姑姑领着走进了春华庭,她身后跟着一脸富态的孙媪和两个手捧匣子的宫女。

刘姝迎下阶去,收拾妥当的苏荷和春儿也跟着下了阶。她看着刘娴那如兰花一般幽静的脸笑了笑,屈膝行礼道:“四姊。”

刘娴伸手扶刘姝起来,她含笑说:“五妹越发的娇艳动人了。”

“阿姊的一句夸赞,不知抵了多少贺词。请阿姊室内安坐。”

刘娴笑了笑和刘姝进了室内,苏荷等人也跟着进去了,而夏姑姑则出了院门去府门处迎候贵客。

姊妹二人隔着木几在榻上坐下,苏荷倒了两盏茶放在木几上。

刘娴闻了闻那清新的茶香,她看着那橙红透亮的茶汤,笑说:“这是上好的泾阳茯茶,太尉对你当真是好。”她这样说着脸上却流露出落寞的神色。

刘姝看了看杯盏中舒展的茶叶,含笑道:“阿姊,这茶可不是沾了太尉的光,是我自己花钱买的,为的就是今日好招待贵客。”

刘娴愣了愣,她那杏眼之上卷曲的睫毛扇动了几下,勾唇说:“倒是我想岔了。”她又看向那两个宫女吩咐道:“把礼物拿来。”那两个宫女走上前来,她又看向刘姝说:“是一只喜鹊登枝的狼毫笔和一方梅花砚台,望五妹长长久久,喜上眉梢。”

刘姝笑看着她,面露感激:“多谢阿姊。”

苏荷和春儿上前接过那两个宫女手中的匣子,她们又捧着匣子去了隔间。

刘娴端起茶盏来喝了一口茶,她轻轻放下茶盏说:“我有话想单独与五妹说。”

刘姝的神色如常,心内却在想怎么总有人想单独和我说话。她点了点头,等苏荷和春儿回来后向她们吩咐道:“你们出去吧,我与阿姊单独说说话。”

苏荷和春儿答应着退了出去。孙媪她们也跟着出去了,只是孙媪的神色有些怪异。

刘姝看向刘娴那双和自己相似却又不同的杏眼,她说:“阿姊,请讲。”

刘娴看着刘姝面露犹豫之色,她交叠在身前的手握紧了,片刻后开口问道:“五妹身边的秋儿为何会出现在大将军府中?”

刘姝遮掩在广袖中的手指动了动,她看着她说:“那秋儿和周阳云勾结,想在太尉身边探听消息,被太尉识破赶出了府去。”

刘娴明白过来,她脸上的眉头皱了起来,面上满是忧虑。

刘姝看着她的目光变得深沉起来,她沉声道:“请阿姊恕我逾越。那周阳云并非良配,阿姊该早做决断。”

刘娴听了她的话心中隐隐有了些猜测,她惊慌地问道:“他做的事你都知晓了?”

刘姝点了点头,刘娴羞恼地垂下了眼,她看着茶盏内漂浮着的茶叶惊慌地喃喃道:“所有人都知晓了吗?”

刘姝看着她微微皱了皱眉,轻声说:“还未,可也是迟早的事。”

刘娴抬眼看向刘姝,她略想了想说:“看来是太尉告诉你的。”她顿了顿,面上露出哀伤又无奈的神色,她眼中泛着泪光道:“我也想决断,可我无有依靠。我外祖家只有清名没有权势,我不想让他们因我添上一笔污名。我母妃在宫中也不容易,我不想让她担忧,让她忍受闲言碎语。而我身边的人也都是靠不住的,孙媪和我君姑是串通一气的。我有决断的心,可我拿什么来决断呢?我没有那样的倚杖。五妹,你该明白我才是!”

刘姝看着她脸上的泪痕,心中也不免酸楚,她说:“我明白,我也曾和阿姊有过一样的处境。只是,阿姊正值桃李年华,余生还很长,你难道甘心和那样的人过一辈子?若日后,良妃得知你受了这般的苦楚和委屈,她的心该多痛啊!”

刘娴的泪水如珠滴落,在她的衣裳上浸染出一朵又一朵的泪花。她哀泣道:“我不甘心!我怎会甘心?可我又能如何呢?”

刘姝转身拿起叠放在榻上的一张帕子,她递给刘娴说:“阿姊莫怕,太尉说借我权势,我也可将这权势借给阿姊。”

刘娴接过帕子拭泪,她相信刘姝说的话,朝她感激地笑了笑。

刘姝回了她一笑,她看着她手中的帕子说:“这帕子是我大舅母送给我的生辰贺礼,她绣的海棠花当真活灵活现。我想,她定会乐意我将这帕子转赠给阿姊。阿姊,我到如今才想明白,只有自己过得好了,那些关爱我们的人才会感到欢喜。一味的忍让,一味的委屈,只会让她们更心疼。阿姊收下这帕子,记住我的心意,希望阿姊也能喜上眉梢。”

刘娴含泪笑了笑,由衷道:“多谢你,怀夕。”

刘姝笑着点了点头,她看向门外大声说:“阿姊应知晓养虎为患的道理,那不忠不义的奴婢,该打该杀也是你一句话的事!”

门外的孙媪听了这话腿都软了,她赶忙脱了鞋快步走进室内在刘娴面前跪下,叩头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可奴婢都是为了公主好!贤妃和大将军府的人哪里是能轻易得罪的?奴婢是看着公主长大的,难道还能害公主吗?公主,奴婢当真是为了您好啊!”

刘姝觉得这孙媪倒有些小聪明,她知道掌管自己生死的是刘娴,也知道刘娴心软念旧,所以又搬出这一套说词来。她看着她冷哼了一声却没有开口说话,只是转头看向刘娴,毕竟她才是当事人。

刘娴和刘姝深深地对望一眼。刘娴紧握着手中的帕子,脸上的神色阴沉起来,她呵斥道:“放肆,当真是本公主太过宽容,纵容得你忘了规矩!你这般闯进来,是不把本公主的吩咐放在眼里吗?不顾本公主的体面尊贵吗?”

孙媪从未见过刘娴这般盛气凌人的模样,她抖了抖,口内讨饶道:“公主恕罪,奴婢知错!”

刘娴站起身来拂了拂袖,她微扬着下巴说:“你自回府中领罚去吧。”

公主府中的那一干宫人奴婢一向是以孙媪为大的,谁敢惩罚她呢?孙媪也是知道这一点,便忙答应道:“是,奴婢领罚。”她说着爬起身来退了出去。她向门外那两个宫女使了个眼色后,才下阶出了院门。

室内,刘娴松了口气,她一下坐了回去,脸上露出疲累的神色。

刘姝看着她说:“阿姊训起人来还是有模有样的。”

刘娴笑了笑,小声道:“不过是学着贤妃的样子,唬一唬人还行,可若是动真格的就禁不住了。”

刘姝的神色严峻起来,她沉声道:“阿姊性子温婉,如今也被逼到了这份上,他们当真是可恨!”

刘娴看着刘姝的神色,觉得她很是陌生。她说:“我之前听说你打了六妹和贤妃,我原本是不大相信的,今日见你这威严的模样倒是信了。”

刘姝笑了笑:“我也只能说一句,我是被逼的。阿姊可想好了要如何决断?”

“我不知想过多少回了,只是一直不敢那样做。你不必管,这终究是我的事,我自会处理。”刘娴看向门外的芍药花,含笑说:“你只需送我几朵芍药。”

刘姝心中思量着说:“好,让你身边的宫女去采吧。”

这时,面白无须的墨宝跟着夏姑姑进了春华庭,他的手中还提着一个木笼子,那笼子里关着两只毛色雪白的兔子。他身后跟着一个小黄门,小黄门手中提着一个篮子,篮子里装着五颜六色的鲜花。

门外的苏荷瞧见忙到房门口通报了一声,刘姝听了神色淡淡的,刘娴却是眼睛一亮。

墨宝提着笼子进来,他放下笼子拱手道:“拜见四公主,拜见五公主。”

刘娴看向墨宝那张白净的长脸说:“中常侍请起。”

墨宝直起身来,他看向刘姝脸上堆满了笑容:“贺五公主生辰,愿五公主福寿绵长。”

刘姝的目光从笼中的两只兔子移向墨宝,她笑了笑说:“多谢中常侍。”

“陛下昨日得了两只兔子,让奴才送给公主以贺寿辰。”墨宝提起木笼,又看向身后说:“这些鲜花是贵妃和七公主今晨亲自去采的,七公主说祝公主花团似锦,芳颜永驻。”

刘姝站起身来,双手交叠在身前端庄地行了一礼,她直起身来说:“替我多谢父皇、贵妃和七妹的好意。”她又朝门外吩咐道:“苏荷,把这两只兔子送去厨房,一只红焖,一只炙烤。”

苏荷闻言走进来,面色如常的去接墨宝手中的笼子。可墨宝那精明的眼中露出疑惑,他的手没松开,他提醒道:“公主,这可是陛下御赐,为公主庆贺生辰的。”

刘姝已经坐了回去,她含笑道:“我知晓,因而我会怀着最诚挚的感谢将它们吃进腹中。”

刘娴听了这话,忍不住地笑了笑。她柔声说:“我许久未吃过兔肉了,想来御赐的兔肉定更加鲜美。”

墨宝大为震惊,狭长的眼睛都变大了,他暗道:“这是怎么了?温柔的公主都变残暴了。”

他松开手,苏荷拿着笼子就往外走,他看着那两只可爱兔子的身影心生不忍,他好歹喂过它们吃食,逗弄它们玩过,和它们相处了快一日一夜了。

刘娴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问道:“中常侍,父皇何时回来?”

墨宝瞬间恢复如常,他恭恭敬敬地回道:“回公主,今日路面湿滑,不出意外应是明日一早启程回宫。”

而一旁的刘姝向那小黄门说道:“把花篮给我吧。”小黄门上前将花篮递给她。她看着犹带雨露的鲜花,笑说:“我正好得了一对玉瓶,用来插花再好不过了。”

墨宝看着那些鲜花脸上露出了困惑的神色,他暗道:“那么可爱的兔子要进锅中,而这些野花却要插进玉瓶。这是什么世道!什么世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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