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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又一个落难公主

石若伊并不是自小出生在宫中的石敬瑭女儿,而是前些年被人送回来的。那时她才七八岁,而后晋政权也才建立几年。当时石敬瑭带兵平叛,在孟津郊外接到一封信,信上告诉他,石若伊被安置在不远处的一个小村庄,而石若伊的母亲,则要去寻找当初石敬瑭攻占后唐京师洛阳时遗失的重宝。

石敬瑭接到信后又惊又喜,惊的是他那位相好的女子,竟然出乎他意料的还在人世;喜的是不但多了个女儿,而且竟然有了遗失好几年的重宝传国玉玺的线索!之后的几年内,又断断续续的接到过那位女子的书信,书信内容简洁明了,只是说在不断追查,有了新的线索,接着再倾诉一下相思之情,和对女儿的思念。

石敬瑭自然知道这位相好女子的心思,那女子本是后唐宫中美人,机缘巧合之下,与他相识定情,直到他起兵反唐,两人便断绝了联系,不想那女子竟然心思极深,查到了失落的重宝线索,如果真能将那件重宝找到,那她再携宝而来,石敬瑭无论如何,也必将给予厚待。

传国玉玺自秦始皇时起,便一直做为天下第一重宝,而为历朝历代所重,王莽篡汉得到它时洋洋得意的向群臣炫耀,三国时期谁得到它也会自以为天命在彼,南北朝时列国也曾为它大打出手,唐太宗李世民得到时,亦曾欣喜若狂;直到朱温篡唐,传国玉玺被后梁所得;李存勖灭后梁得到它,但传至后唐末帝时,石敬瑭起兵造反,攻入洛阳,这件重宝竟然从此杳无音讯,石敬瑭也曾派人到处追查,但一直未能查到任何线索,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如果按正常的历史轨迹,这件中华第一重宝,从此便要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之后北宋、元、明、清历朝,都曾有人宣称找到了它,但其历历可疑,最后的鉴定也都是伪造,它的下落便成了一个千古不解之谜!

但这个时空里,传国玉玺失踪不过才短短数年,石敬瑭在攻占洛阳之后,也在一直寻找,但始终杳无音讯。直到他接到了那封书信,接回了女儿,方才知道那件重宝竟然被人带出了洛阳,他是又喜又急,喜的是当初与他偷偷定情的那位女子竟然查到了传国玉玺的线索,急的是她竟然想独自追查。她一个柔弱女子,孤身一人去追查传国玉玺,这其中的危险且不说,就是查到了找到了得到了,就能安然无恙的回到他身边么?若是她能带着那线索回来,石敬瑭虽然不如直接得到传国玉玺那么满意,可这有迹可寻,也比他先前派人如无头苍蝇般的到处追查好太多了,但除了那几封信之外,竟然查不到那位女子的任何消息,这又怎能不让他万分焦急!

但从那几封信的传递中,石敬瑭也算找到了点眉目,其中有两封信竟然是通过回娘家的郭威之妻柴氏转交。柴氏是在回娘家的途中,接到的信件,但送信的也只是街头巷尾随意找的,想去追查那位女子的踪迹却也做不到。

石敬瑭当然知道,与他相好的那位女子,当初在后唐宫中,曾与郭威妻柴氏义结金兰,情若同胞姐妹,这又通过柴氏送信,可见其与柴氏之谊仍然不减当年。

之后郭威夫妻便自告奋勇,用了几年时间去追查,直到这年前年后,石敬瑭按那女子信中所说在大相国寺立下千金之谜,郭威夫妻与薛平平在那破庙相遇,历时数年的这件事方算是往前递进了一大步。

石若伊被接回宫中之后,石敬瑭便命一个无子女的妃子抚养,虽是养母养女,却也如亲生一般;去年那名妃子去世,石若伊痛苦至极,丧事结束后,仍然坚持在大相国寺诵经百余日,为养母祈福,正好与那位女子要求的在大相国寺设谜时间相符。

或许就是她感觉到了什么危险,方才又送了一封信?但那封信中除了寥寥数语之外,并未多说别的。

薛平平懵懂之中,竟然能逃脱追杀,千里迢迢的来到汴京城,不得不是一个奇迹;之后与石若伊相见解谜,再后来被一门心思想争功的武德司校尉重伤,这就是围绕着那千金之谜发生的一系列事宜。

当初薛平平解谜时,因要逃脱武德司都将乔新魁的追捕,与石若伊定下元宵节相会之约;今天近午时分,石若伊便在随侍的宫人和皇城司官兵的扶持下,来到大相国寺。

只是今天元宵节,全城放灯,大相国寺自不例外,而且放灯据说是来自佛教,佛门对于元宵节放灯,更是有诸多讲究,而来寺中进香、参与放灯法事的香客信众更是要比平日里多上几倍,当然不能像上次似的清场,以石若伊休息的禅房为重,将人四下里分散,层层叠叠的布置下好几道保护,却不想还是出了意外。

石若伊自被接回宫后,就再没有独自出外逛街的机会,今天莫名其妙的独自出了大相国寺,最初还有些忐忑不安,但她毕竟年少,随着人潮走了一会儿,就感受到了一种少儿都有的,瞒着家人偷跑出去疯玩的欢快。

石若伊也不知道这些道路的通向哪里,只是悄悄的跟着一群人的后面走。拐个弯来到御街上,她只觉眼前一亮,那御街上的彩灯这时都在大放光芒,使得这夜晚几乎亮如白昼,不禁止一惊,突然就意识到自己竟然脱离了熟悉的环境、熟悉的人,孤身一人来到这陌生的大街上,那先前仅有的一点玩乐心思,迅速便被突入陌生环境的恐慌代替,心里顿时就有些惊慌失措,急忙朝四下观望,发现自己已经看不到大相国寺的影子了,一颗心儿不自觉的便呯呯的急促乱跳起来。

她见人群汹涌,急忙朝路边退却,却被人潮直接给挤到了墙边。她背靠着墙壁,惶惑的朝四下观望,只觉一种孤独凄冷、无依无靠的感觉在心田里迅速弥漫,弱小的身体便被这寒夜笼罩。她不由自主的便抱着双臂,无助的顺着墙壁向下滑动,直到坐到那墙壁下的冰凉地面,情不自禁的便想起了那几乎已经模糊了面容的亲生母亲和已经逝去的养母,泪水刹那间便涌了出来,可她又紧紧咬着嘴唇,不敢哭出声来,只是那瘦小的身体在幽暗的黑影里瑟瑟发抖。

也不知哭了多久,石若伊突然听到一个苍老亲切的声音:“小姑娘,你怎么了?”她抬起头来,泪眼婆娑地看着来人,却是一个面目慈祥,年纪大约五十来岁的老妇人,此时正关切地看着她,一时惶惑,怔怔地看着她,并未出言回答。

那老妇人见石若伊虽然泪流满面,但神色之中仍有十足的警惕,便和蔼的一笑:“小姑娘,你是不是跟家人走散了?”又直起身来,朝四下里一指,“这么多人,真要跟家里人走散,可不容易找到的。这汴京城虽是天下首善之地,可坏人还是有的,而且还有那专门拐骗女孩子的坏人,你可得当心被坏人拐走!”

石若伊心里顿时便涌起一股暖意,急忙撑着墙壁站了起来,虽然觉得身子有些疲软无力,但还是镇定下来,急忙抹一把脸上的泪水,敛祍一礼谢道:“多谢大娘。我……我是……我是跟家里人来大相国寺进香,不知怎么就跟家里人走散了。大娘……你……你知道……大相国寺在哪里吗?”

那老妇人眼睛里似乎闪过一道奇异的光彩,只是一闪而过,并未引起石若伊的注意,她仍然笑眯眯看看石若伊,转头朝四下里看了一下,便朝一个方向指着答道:“那边……大相国寺在那边。”随即便挪动脚步似要走开,但只走了两三步却又回头问道:“小姑娘,我看你这孤身一人不太好,要不我送你一程?”不待石若伊回答,便仍然笑着缓缓朝前走着,“你跟着我就行,这里离大相国寺也不算远,一柱香的工夫便可以走过去。”

石若伊稍一迟疑,见那老妇人自己好像还有事一样,给她带路只不过是捎带脚的,便不再疑惑另有他故,急忙跟在后面,一边走一边千恩万谢:“多谢大娘……多谢大娘,如我找到家里人,一定要重重谢谢你老……”

那老妇人呵呵一笑,一边朝前走一边答话:“不用谢我,顺便的随手之劳……”

石若伊也没多想,还以为遇到了好心人呢,一边道谢一边跟着走。但跟着那老妇人走了一会儿,转过了两个巷口便有些疑惑了,觉得她从大相国寺中走出来时,并没有走多远,这回去怎么能费这么多时间还没见大相国寺在哪儿呢?她虽年幼,毕竟不是傻子,心里有了怀疑,却不敢声张,跟着那老妇人慢慢走着,眼见便要朝一条更加幽暗隐密的小巷子里拐时,那老妇人回头瞅了她一眼,正要说话,却见石若伊伸手朝前面一指,突然惊叫了一声:“鬼啊……”转身就跑。

那老妇人措不及防,被石若伊鬼叫一声也给惊吓住了,朝前方小巷子里看时,黑影憧憧,好像真的有鬼似的,心里一颤,几乎就要瘫倒;可一回头便见石若伊跟个受了惊的野兔一般,朝后面逃去,随即便明白过来,自己被这小女孩儿看破了,当即脸色一变,气急败坏地叫道:“小蹄子……不怕你逃到天边……”转身就追。

石若伊本想着往人多之处跑,若是到了大天广众之所,那些坏人想必也不敢再那么放肆,可她哪知道这老妇人可不是一人来的,本是一个团伙。

他们这个团伙,虽然与汴京城内那些拐骗幼儿女子的团伙一样见不得光,干的事情却相差无几,也是想乘着这上元佳节金吾不禁,官民人家俱出来观灯赏灯人潮汹涌之际,多有幼儿女子被挤散走丢,乘机拐骗;而他们这个团伙却比那些专门拐骗幼儿女子的团伙更加狠辣!

那老妇人最初接到同伙的传讯,匆匆来到这里,原本想着不过是要骗个普通的小孩子,也没想到却是个绝美的小娘子,还洋洋得意的以为自己多幸运,开门就碰到财神爷临门了呢,谁知这几乎到手的财运竟然不像别的幼儿女子那样胆怯,见势不妙竟然还有力气从她们这种人身边逃走,便一边大叫一边追赶。

那听到老妇人叫喊的拐子同伙们,眼见到手的肥羊竟然要跑掉,哪能甘心,急忙分头追赶堵截。石若伊见势不妙,便一头扎进另外一条小巷子里,没命的逃蹿。兜兜转转的也不知跑了多久,她累得几乎一颗心儿都要跳出来了,却听到那追赶的脚步声几乎就在身后,那嚣张猖狂的叫骂声就像是贴着她耳边在咆哮,只吓得她亡魂皆冒,不住口的大叫救命,却被路过巷口的薛平平听到。

薛平平当初对她极其特别的娇糯嗓音,记得极其清楚,用李静姝的话来说,就是心心念念的一心想着她,其实薛平平倒未必是一直想着她,而是这石若伊的声音是真的很特殊,辨识度极高,一听就能很容易的记住,而且再次听到时也能很容易的区分辨认出来。

薛平平也没料想到自己竟然一语成谶,见石若伊终于平静下来,简单述说了下遭遇,不觉好笑,上下打量她一番,叹息一声道:“唉,想不到堂堂公主殿下,竟然也会被拐子逼得落荒而逃,这京师号称天子脚下,首善之地,看来也不过如此!”

石若伊见他出言不逊,身为皇室公主便想要本能的辩解一番,却不知该如此驳斥他的说法,正自思索着,却见薛平平脸色一变,抓起她手拉着她便跑。她不明所以,还未出口询问便听薛平平有点气急败坏的骂道:“这些臭虫……还阴魂不散了……”便知那些坏人追了上来。

两人跑出几十步便觉得累得不行了,毕竟是两个小孩子,薛平平伤势未愈,石若伊又是个娇弱少女,而且自前些年被回宫后,便是个一直养尊处优的皇室公主,什么时候也没像现在这般狼狈,何况先前已经被追得都快跑不动了,这回没跑不多久便气喘吁吁的觉得脚步越来越沉重,到最后似乎都提不起脚板来了。

眼见那些人追赶上来,石若伊焦急的喘息着问道:“怎……怎么……怎么……办?”却见薛平平停了下来,朝正前方走过来的两个人大声呼唤道:“两位真人,这边来!”

却是麻衣道士和扶摇子师徒两个,原本跟着薛平平的马车,后来便站在枢密院彩灯安放那区域外围等候,却不料那大号彩灯上天,他们一样惊得目瞪口呆,等回过神来,一样发觉薛平平杳无踪影,后来等候一会儿,并无结果,只得暗暗记住枢密院郭威这名号,离开了那边,避开人潮汹涌之处,一摇三晃的慢悠悠地走着,观赏着这京师的夜景、彩灯,此时见到薛平平喊他们,先是一怔,随即大喜,便快步走了过来。

石若伊一看,却是两个衣衫褴褛的道士,不禁一愣,随即又回头看看薛平平:“他们……”薛平平低声笑道:“他们是两位神仙,对付起几个拐子应该不在话下吧?”随即朝那麻衣道士和扶摇子喊道:“真人,若有什么问题稍后再问!那些拐子想抓我们,你们先把他们打发了再来找我!”说罢便拉着石若伊一溜小跑从他二人之间穿行过去。

麻衣道士和扶摇子正要开口询问,却见薛平平拉着个小姑娘绕过他们便跑,一时也不知什么原委,正自愣神,却见对面扑过来十来个提着棍棒的凶恶之徒,想起薛平平的话,师徒二人对视频一眼,便想要拦住这些恶人。

他们师徒才将身子散开,挡在道路中间,却见那些凶徒根本不搭理他们,见他们拦路,直接就挥舞着棍棒将他俩连踢带打、推推搡搡的给轰到一边,随即便一窝蜂似的闯了过去。

被一阵棍棒给轰到墙角的那师徒两个,眼前冒着小星星,身上疼痛的呲牙咧嘴的正自慒圈儿,却见又有几个凶徒闯了过来,似乎看到了他们俩先前和他们同伙的争执,虽然并未停步,却偏偏靠近了从他们身边闯过,而且每个人都抬起脚来,朝他们师徒狠狠踹了一脚,方才跑开。

扶摇子被一脚踹到几步开外,一手捂着脑袋上的肿包一手捂着被踹疼的大腿,哭丧着脸问道:“师父,怎么这京城的人这么凶?”麻衣道士毕竟是师父,比徒弟要清醒的快,狠狠啐了一口道:“不是京师之人凶恶,是咱们遇人不淑!那小子也太坏了……”

薛平平拉着石若伊绕过麻衣道士和扶摇子师徒,正往前跑时,却被迎面涌来的一群人给裹住。

薛平平一惊,他身上带伤并未痊愈,虽然养了这么些天,看似无碍,行动自由似的,但身体毕竟还有些虚弱,这时又跑了一阵,只觉身上虚汗直冒,眼前金星乱闪,身上伤口也在隐隐作痛,又怕被这群人冲撞,急忙朝旁边墙壁上一靠,却和石若伊松开了手。

待得避开这群人,喘息一阵,却不见了石若伊,心说这小公主不会落到那伙拐子手里吧?急忙朝四周张望寻找,急切之间哪能看到,正自着急,便听后边有人低吼:“看……就是那小子……”回头一瞅,却是那群凶徒追了上来,急忙又朝前边人多之处一钻,想着钻进人群便能混淆视听,不想那些人又在大叫:“闲人散开……不要阻我等抓逃奴……”

大街上看灯之人虽众,却也多是平民百姓,见来人凶恶,便纷纷闪避。便是开封府、皇城司派了不少人维持秩序,但对于今夜里汹涌澎湃的人潮而言,那也只相当于杯水车薪,根本顾不过来。

薛平平暗骂一声,正要再躲,一抬头看见对面迎面而来的十来个提着棍棒的青壮少年,心里一松,哈哈一笑,转身朝身后追来的一伙人一指:“大哥,那些人是拐子!”

对面来的这十来个青少年,个个气势磅礴,身材魁梧,只是俱都带着焦急之色,看到薛平平后那忧心忡忡的脸色立即变成惊喜交集,尚未来得及询问,便听薛平平大叫拐子,便朝追赶过来的那伙人看去,却见对方也都提着棍棒,也有十来个,眼见这边人多势众,那伙拐子中为首的还在狂妄的厉声叫嚣:“我自追我家逃走的奴仆,闲人散开,莫管闲事,否则打断胳膊腿莫怪老子手下无情!”

别人还未说话呢,那张琼便瞪圆了眼睛厉声喝骂:“呸!放你娘的臭狗屁!”手中齐眉棍一挥,带着呜呜的风响,便直接扑了过去。

郭荣瞅一眼对方,手中棍棒朝前一指,如大将军挥舞令旗一般:“打!”这边的十来个青年少年,便挥舞着棍棒,嗷嗷叫着扑了过去。跑在最前面的是张琼,紧随其后的是赵匡胤;那张琼一边飞奔一边大叫:“那个领头的是我的……是我的……你们不许我和抢……”

赵匡胤也跟着大笑,竟然飞身跃起,超过他径直蹿到最前面:“谁抢到是谁的……”

对方那些人还在试图吓唬,却不料这帮青少年谁有空听他们废话,扑上来不由分说,抡起棍棒就是一顿乱打。

虽然那些拐子都是些游手无赖,长年在街头巷尾厮混,打架斗殴,无恶不作,对付起普通老百姓来,那是一个比一个的狠辣,但与张琼、赵匡胤他们这些常年习武,而且有高手指导,练习的都是战阵冲杀、斩将杀敌的青少年来说,他们那点本领就太不够看的了,一个照面下来,那最前面的五六个已经被一阵乱棒打倒在地,后面的见势不妙就纷纷逃蹿,随即又被这边没有分到的那些追上,甚至两三个追一个打一个。

一对一那些地痞无赖尚不是对手,这人多打人少,他们更是拉稀,不过几个呼吸之间,便被纷纷打倒,踩在脚下。

此时郭荣甚至还在后面拎着棍棒没有上前,更没有动手,混战便已结束,看的郭荣叹息一声,了无意趣,便走到薛平平跟前,问道:“平哥儿,你怎么……”

却见薛平平朝他挥挥手,却径自朝大街另一边走去,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似乎在寻找什么人。郭荣有些奇怪,跟在后面追问:“平哥儿,你在找人?”

薛平平等他走近了,方才凑到他面前悄声说道:“公主!方才那些人追的就是皇帝家的宁阳公主石若伊!”

郭荣一听,顿时便吓了一大跳:“什么?”紧接着便极其凝重地盯着薛平平,“你……你……真的……胆大包天……竟然连公主也敢往这外面领?”

薛平平连连摆手道:“哪是我领的她?是她自己跑出来看灯,遇到了拐子,恰巧遇到了我,便拉着她一块往这边跑;跑到这里遇到好多人便跑散了,然后我就遇到了你们。大哥,快帮着找找,真把公主给弄丢了,可不是好玩儿的!”

郭荣一听,顿时也紧张起来:“这是好玩不好玩的事?你说你……嗐……”他这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也赶紧的朝四下张望,帮着寻找,“公主长什么样儿?穿什么衣服……”

薛平平摸摸额头,思索着答道:“她……长得很漂亮,个头……跟我差不多吧……哦……比我稍矮一点……她身上穿着……什么衣服来着……”

郭荣暗自埋怨这弟弟是个小糊涂蛋,只知闯祸却连一点紧要的也没记住,当下也没功夫抱怨,更不能声张,只得跟在他身后寻找。

郭恭明这时小跑着上来,问郭荣被他们打倒的那些凶徒如何处置。

郭荣微一寻思,便低声吩咐道:“把他们送开封府,悄悄告诉石大判,这些凶徒骚扰正在大相国寺礼佛的贵人,意欲对皇家不利,直接收监;若还有疑问,且待我明天亲自去和他说!”现在他们郭府和开封府判官石应芳的关系还不错,能利用当然要利用一下。

郭恭明答应下来,又问他们在寻找什么。郭荣也不好告诉他自己在陪着胆大包天的薛平平在寻找公主呀,只让他带人先把那些凶徒送走,另外留几个人跟在身边就行。

他们一行在这观灯赏灯的御街上,随着涌来涌去的人潮涌动,如一片小舟随波逐流般荡来荡去,郭荣还带着人竭力护持着薛平平,以免他被人挤着撞着磕着碰着,就在这大冷天的元宵之夜,几个人还是挣出了一身汗来。

眼见又走过一个路口,仍未寻找到那公主,郭荣都有点泄气了,便悄声问薛平平:“平哥儿,那公主……会不会自己回去了?”

薛平平撇撇嘴巴不屑地说道:“她要是自己知道路,就不会被拐子盯上了!那是个路痴,根本不认得路的!”却听身后有人接话道:“哼!原来是个迷路的公主呀,难得你……要救一个落难公主?”

薛平平不用回头也知道是李静姝来了,便不理会,靠在墙角小憩。

李静姝见薛平平不理她,对他先前撇开自己偷偷溜走更是气恼,一双本来狭长的凤形眼此时瞪得大大的,原本瘦削的脸蛋儿,这些天居然丰腴了些,长了些小肉肉,此时也气鼓鼓的鼓涨着,走到他面前,恨恨的瞪着他。

薛平平一瞥之下,只觉不但好玩,更是极为可爱,心里一笑,更想逗逗她了,当即接上话道:“是啊,救一个落难公主算什么,不救三十五十个,也跟某个无中生有、栽赃陷害的说法对不上啊!”

“你……”李静姝听薛平平将前些天她“陷害”他的话在这时候给端了出来,更为气恼,便停下脚步,气呼呼地拿眼睛使劲地瞪着他。

薛平平眼角余光瞥了一下李静姝,见她气得脸蛋儿通红,一双长长的凤形眼几乎随时都要迸出泪珠似的,有点后悔,急忙站起来,朝四周观望着,随即闭上眼睛,缓缓转着圈儿,暗自推算那石若伊是自己走掉的,还是被汹涌的人潮给带走的。

郭荣本来想劝一下,见薛平平突然做出这样的姿态,也有点诧异,便静静地看着他。李静姝暗自啐了一口,也闭上眼睛,极力抚慰着自己:“我不生气我不生气……他是个小坏蛋……我不跟他一般见识……”

却听薛平平突然喊道:“快来,跟我走!”便见他转而朝西走去,却是往御街那边而去。

郭荣也不迟疑,急忙朝大家一挥手,自己首先便跟了上去;李静姝恨恨瞪一眼薛平平,也急忙小跑着跟上。一行人顺着御街,朝北走了一段,仍然没见到石若伊的影子,薛平平便停下来,又折而向南。大家仍然跟在他后面,护持着他一路南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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