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藏人?
屋外微风徐徐,花香袭人。屋内众人却各怀心思,气氛冷凝。
徐知颜定定地看了看那对母女:“承蒙姨娘慧眼,颜儿确实年纪尚小,不及姨娘和二姐姐能说会道,在没问清事实之前,三言两语就给颜儿敲定行为不端的说辞。”
“二姐姐方才所说,立身之礼,祖母教我们的立身之礼就是让你在一众长辈面前满口秽语、大放厥词吗?”
徐知菲被戳中心事,头稍微低下,眼中闪着无法遏制的怒气。
“颜儿,你二姐姐与你年纪相仿,她惯是直言直语,你莫要同她计较。我托个大,我作为母亲,是有责教导你们的,姨娘的话总不是大放厥词吧。”
听到赵梦娴这话,徐老夫人面色稍有变化,她心里长叹了一口气,果真是小门户出来的,扶不起来。
“姨娘,你一口一个行为不端。论情,我们确是一家人,在这种情况下,你对家人没有半点回护之意,多方拉踩诬陷。论理,你方才是想自称为谁的母亲,不管是二姐姐还是我,我们只有一个母亲,那就是徐府主母。”
“这些年来,我母亲宽容待你,吃穿用度几乎与主母规格无异,连二姐姐也是放在你院里教养,你去查访一下,放眼整个皇城,还有哪一户的主母有如此气度。”
“莫不是软枕细卧用久了,竟令姨娘忘了本。”
她没忘,这赵梦娴最是熟知不过了,她在娘家是嫡女,她母亲便是那容不下妾室的主母。她父亲生性风流,纳妾数十位,但最后在她母亲手下安稳活着的姨娘只有两个,那两个全靠巴结恭维她母亲才侥幸得以存活。
所以她怎会不知,这苏氏的确是个慈悲的主母,但她也知道,当年那些姨娘没能从她母亲手里活下来,那是因为她们软弱无脑!她由嫡女沦为妾室,能有今日的地位和待遇,并不全然是靠苏氏的慈悲大度。
徐知颜还是一副神情淡然地盯着她们二人看,徐知菲气得浑身发抖,赵梦娴则死死拽着她的袖子。
赵梦娴隐下凶狠面容,抬起头时迅速换了一副笑容:“是,妾此番得三小姐指正,感激不尽。”
她换脸换得再快,也没有躲过徐知颜的锐眼。能屈能伸,果然是个狠人。
“至于你们说的私养外男,我说了怕姨娘和三妹妹认为是狡辩,那就由张伯来说吧。”徐知颜说完退至一旁,神情始终平淡无波,令人寻不到错处。
张管家也从厅外走入,拱手行礼:“回禀老爷,赵姨娘口中的外男,是半月前三小姐于永斗场买回的武隶,名唤弈明。此事是皇城众百姓可证的,入籍文书小的已着凝冬姑娘前去账房取来,稍候赵姨娘一看便知。”
徐母神色肃然,冷哼道:“赵姨娘是得看一下这文书,得好好看,仔细看才行。下次再胡乱攀咬我女儿的话,莫怪我行主母之权了。”
“你的女儿你自己教养,这些年我从未多言半分。我的女儿我也会自己教养,就不劳赵姨娘费心了!”
赵梦娴闻言暗惊,这次大意了,可不能惹怒了这个女人,不然往后她们母女的日子不好过:“是,夫人,妾僭越了。”她一脸诚恳,腰弯得更低了。
徐定安看事已澄清,便罢手朗声道:“今日之事到此为止,菲儿、赵氏识人不清,口无遮拦。罚,禁足一月,抄写佛经千遍!”
“父亲!”徐知菲不可置信地看向徐定安,她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身旁的赵梦娴拉住她,轻轻摇了摇头。
她颓然地低下头,不再多说什么。
“颜儿,过来,到祖母这儿来。”徐老夫人轻拍了身旁的位置,招手示意徐知颜过去。
刚才来得急,熬药时捋上去的袖衫有些冗乱,徐知颜理了理袖衫,轻轻颔首,走向祖母。
徐老夫人将人拉近,拿着手中绣帕,一点一点抹掉徐知颜脸上的灰:“今日我的小颜儿受委屈了。”
徐知菲看着这一幕,心中愤然更甚,不管她如何讨好这老虔婆,在她心里,自己就是比不上徐知颜一根头发。
“没事的祖母,这事孙女也有错处,当日和婉婉从永斗场回来得晚,过后又一直在忙,忘记将此事向祖母、父亲母亲通报一声。”
“好了,这事已经过去了,谁再提就罚。”
“是,父亲。”
雪菲阁中。
“跪下!”
“你个瞎了眼的小贱人!”
“让你办点事都办不利索,还害得我们母女俩被禁足!”
徐知菲气急败坏的痛骂着跪在地上的乐鸣惊雀二人。抓着手边的茶杯就往乐鸣身上砸。
乐鸣捂着早已被打肿双颊低声抽泣着,那茶杯不偏不倚砸到她额头上,一道刺眼鲜血径直汩汩流下。
惊雀手忙脚乱地用方帕捂住乐鸣伤处,转身哭道:“小姐息怒,三小姐与那武隶是晚间回府。我们才以为那是……那是三小姐有意避开人带回的。张管家口风极紧,只有他知晓那是永斗场的武隶,我们无从查探……”
“无从查探!让你们去盯着徐知颜抓她的把柄,你们就是这么盯的?!”徐知菲猛然站起,又打了惊雀两巴掌。
“菲儿,不必与她们一般见识,下次谨慎些就成。”赵梦娴看到自己女儿如此暴躁的一面,不由得头疼。
“你们俩先下去吧。”
“是是,多谢赵姨娘。”两人正互相扶着要往外走。
“你们敢去哪,跪着!事情办砸了还想独善其身,想得美!总有一天我要把你们两个小贱蹄子卖到那万人骑的淫窝里!”
“徐知菲!!住口!”
“啪!”
赵梦娴忍无可忍,重重地给了徐知菲一个耳光。
“你清醒一点!”
徐知菲捂着瞬间红肿的右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娘亲:“娘…你竟然打我?”
“是!今天是该打醒你!方才那恶言要是被外人听了去,说不定……”
赵梦娴心痛地压低声音:“说不定…来日被卖到淫窝里的,是你啊。”
徐知菲呆呆地看着这个从小到大对她爱护有加的娘亲,浑身像被瞬间抽干力气一样,收起她的利刺,整个人瘫软在地。
赵梦娴看向不远处被吓傻的两人,冷言叱道:“还不快滚出去,把门关上!”
待门关上后,她蹲在徐知菲面前,轻轻将人搂入怀中,手慢慢抚着女儿的秀发。
徐知菲终是忍不住,在赵梦娴怀里痛哭。
“菲儿,今日并非毫无收获,至少我们彻底看透了,这个家上下都是护着徐知颜的,就算今日咱们揭发的是与之有染的奸夫,他们也会替徐知颜掩过去。”
“娘亲,我明白了。”
不知何时,徐知菲已停止哭声,取而代之的是扭曲的苦笑,双目发出一道利芒。
送祖母回院后,徐知颜在去萦芳院的路上遇到长姐。
“颜儿,我方才听嬷嬷说,二妹妹又找你麻烦了?咳咳…”徐知萦在暮春的搀扶下,急切地走向妹妹。
徐知颜快步走向她,揽住长姐的胳膊,将人往回带,路上将刚才发生的事大致说了一遍。
“什么?她竟怀疑你在府里…藏人?”
徐知萦到底是世家贵女,太过龌龊的话,她连复述出来也是难的,只能选了个折中合理的词儿。
在赵梦娴母女禁足的这一个月里,这是徐知颜最喜欢徐府的一段日子,只要不踏足雪菲阁,这府里每一个角落她都看着很顺眼。
给长姐调理身体,闲暇之余,她还会到花坊里买许多爬藤花来种下,也会买一些即将开花的玫瑰月季种满府里的小道两旁。
只是苦了弈明,这段时日,每日搬花种花
每日清晨,府里的嬷嬷小厮开始忙活时,闻着花香,乐得自在。
国公府近日还在筹备一件大事。徐国公的生辰快到了,全府上下紧锣密鼓的筹备着。
离国公生辰宴只有三天,这日徐知颜早早便起来,到正厅和母亲一起筹备寿宴。
徐知颜到时,父亲母亲等人都在,连近日身体好转的长姐也在。
甚至,连赵梦娴母女也在。
眼见徐知颜走过来,徐知菲上前几步,握着对方的手,一脸歉意说道:“妹妹莫怪,前些日子是姐姐糊涂了,让妹妹枉受冤屈。方才我已让乐鸣将那套我最喜欢的银梅蝶点翠头面送到你院里,权当是给妹妹赔罪了。”
“这段时间的禁足思过,我已经想明白了,咱们姐妹三个一荣俱荣。名声于女儿家来言,远胜于性命,上次的事,是姐姐不对,妹妹,你可会原谅姐姐?”说到动人之处,她还落了泪,十分惹人恋爱。
徐知颜忙用帕子替她揩泪,满脸真诚回道:“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我们姐妹哪会有隔夜仇呢。”
“至于那套头面,稍后我便让挽秋送回去,既是姐姐最喜欢的,妹妹怎好夺人所爱。”
“罢了罢了,你二姐姐给的,你就收着便是,也不枉她一番苦心。”徐老夫人看着姐妹二人重修于好,姊妹友爱,乐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家和,才能万事兴啊。
听了这话,徐知菲身体一顿,但瞬间便笑开:“祖母说的在理。”
徐知颜也顺着她的话应下:“那就多谢二姐姐割爱了。”
徐知颜转过身,原本堆满笑的面容立马冷下。
她可不信才一个月禁足,就能让一个小恶魔改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