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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不上课的日子总是短暂易逝的,三天的时间匆匆而过。

当大巴车缓缓的驶进c大,今年08级中文系某班的春游团建活动也将要宣告圆满结束了。

三天的时间,有的人疏散了沉闷心情,收获了自信;有的人领略了当地的风土人情,开阔了视野;有的人体验了不同的人生,开启了新的征程……

暮色四合,彤霞满天,一首渔舟唱晚让历史悠久的c大文学院更多了几分灵动与优雅。

c大文学院里某着名的雕塑前,还是出发前的队伍,只是众人脸上不见了出发前兴奋激动的神彩,取而代之的是一身的疲乏。

不过看似疲倦的班长声音还是铿锵有力的:“……好了!刚接的通知,明天的冯教授有事,《外国文学史》与周三陈教授《中国古代文学史》的调换了!……”

“啊???”

“啊???”

“什么!!!”

班长的话音刚落,先前还昏昏欲睡的姑娘们,如同打了鸡血般顿时满血复活了-----嗯,受惊吓了而已。

倒不是姑娘们不喜欢上陈老爷子的课,要知道老爷子的课可从来都是座无虚席的,听老爷子讲中国古代文学,就如同孔子在齐闻《韶》,三月不知肉味。

只是老爷子有个小喜好,喜欢突入其来拓展提问的和随堂小考。

而且这是要记入期末成绩的,不仅如此,如若答的不好,老爷子只一声感叹息:“唉!人非生而知之者,好古,敏以求之者也。”便可羞的人想找个地缝藏起来。

当然,若答的好时,他老人家也不吝啬夸奖。

一句“不错!”就可让人沾沾自喜多日。

一句“很好,笔翰如流,文采承殊。”就可以让人盛名远播了。

所以,姑娘们乍一听调课,这还未来的及“温故而知新”者,惊慌失措也就不足为奇了。

不满血复活,怎能加班补漏呢!

“萧珩,明天要讲的课资料你都查了吧!借我们看看呗?”人群中一个姑娘问到,姑娘叫为陶淘,挺顽皮可爱的一个小姑娘。

“借什么?怎么借?他是放脑袋里的,把脑袋借给你?”

萧珩还未来的及回答,就被另一个姑娘抢了先,嗯,是我们的班长大人。

“我就问问吗,要真能把脑袋借给我当然好了!”

“嘁,想的美!!!”回答她的是异口同声的反驳声。

“阿鸿和阿舆也都做了笔记,让他们给你发邮件吧!”

萧珩适时的打断了姑娘们的对话。

“哇!太棒了!给我也传一份!”

“还有我!”

“还有我!”

“……”

“……”

一听说有现成的笔记,这想要资料的人还真不少。

不过是真的事出有因而临时抱佛脚还是以借资料之名“图谋”其它就不得而知了。

当班长一声“解散”之后,姑娘们拖着疲惫的身体快速向寝室走去。

毕竟有未完成的作业嘛!

唉!谁说上了大学就可以随便玩了!!!

姑娘们依旧是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疲倦的身体,未完成的任务仍旧挡不住相互间的口舌之快,一会儿怒目相视,一会儿哈哈大笑一阵。

没有人发现队伍的后面,一个男孩已悄悄走出了校门,男孩若有所思却也步履坚定。

他不是一个喜欢把问题拖到明天的人,如果终究要面对不如早一天把事情说明白,必竟这确实也不是一个小事情。

c大附近的一个小区,古朴而安静,爬山虎优雅的走在小区的院墙上,深深浅浅,层层叠叠的叶子迎着春风含蓄的笑着,不关前方的路又多长,远处的是否还有高高屋脊,它都在笑着前进着……

踏着坚定的步伐,萧珩走进了小区。

刚进门,就看到一位穿着考究,已过天命之年的男士,提着一个黑色的古朴的,却被打理的极其整洁的公文包朝着他的方向走来。

“张伯伯好!”远远的萧珩打着招呼迎了上去。

男士听到声音,向萧珩望过来,走近了,看清来人,停下道:“噢!是阿珩回来了,横店怎么样啊?”

“嗯,挺好的!张伯伯您今天还有课啊?”

萧珩看着此时出门的张伯伯又道,成熟质感的声音干净而坚定,还带着丝丝少年的诧异。

“噢,晚上有节选修课。好孩子,快上去吧,刚才你爸还念叨你呢!”

男士笑呵呵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嗯,再见,张伯伯。”

“再见,阿珩。”

说罢,张伯伯提着他的公文包走向了萧珩来时的方向。

同样沿着“张伯伯”走出小区的路,萧珩继续向着家的方向走着。

这条路从小到大他走了无数次,即便是高考放榜时,他似乎也没有出现过如此次这般激动兴奋却又带着几丝紧张的情绪。

终于,到家了,萧珩深深吐呐了一口气,才拿出钥匙开了门走了进去。

房子是八十平方米左右的二居室,布置简单而古典,客厅的博物架上没有琳琅满目的艺术品,有的只是陈列整齐而有序的,在主人看来比玉器珍宝还要宝贵的书籍。

步入客厅仿佛置身于年代久远的“藏书阁”,让“闯入”的人不由的放轻了脚步,放慢了呼吸,环顾间便觉满室书香扑面而来,在温柔灯光下更显宁静、祥和……

“是阿珩回来了吧!横店怎么样?玩的还行?”

应是听到了开门声,房子的女主人__他的妈妈快步从厨房迎了出来。

“噢,妈妈?!嗯,是我回来了!”刚放下手中行礼的萧珩突然听到妈妈的声音脆声回道。

只听他接着又道:“玩的啊,嗯,那个还行吧!”

声音平和却带着按耐不住的激动与紧张。

“哎哟!阿珩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看着少许反常的儿子,萧妈妈问道。

只是这疑问的语气,在萧珩听来却不像是担心,更的是激动欣喜。

“唉!妈妈肯定误会了!”萧珩心道,“唔……算了,先让她先误会一会儿吧!”

“呐,母上大上,这是金华酥饼,我尝着还行,您和爸爸尝尝。妈,我爸呢?”

萧珩从旅行包中拿出了在横店买的特色小吃,双手递给了已迎到跟前的母亲,却没有正面回答妈妈的问题。

也是,这确实也不是能草草回答的问题。

“出去玩就玩吧,还带什么东西。你爸在厨房呢,快去换身衣服,一会儿就吃饭。”

萧妈妈说着已笑着接过了礼盒,心里却不由的道:“儿子长大喽!”

“好的,妈妈,那我去了。”

萧珩乖巧的像个孩子,不,应该说从小到大他也并没有让父母操过心,他一直都是一个挺省心的孩子。

“快去吧,我去厨房看看。”

看着萧珩回了卧室,萧妈妈也满脸春风的去了厨房。

冲了澡换了衣服,一身阳光干净的萧珩来到客厅。

当然,刚旅游回来的他也并不糟蹋,只是可能突入其来的决定让他辗转反侧,略显疲惫了些,必竟他也只是一个二十出头,对未来充满无限希望与激情的大男孩。

房子不大,客厅一端紧连着餐厅,说是餐厅其实也就是一个简约清爽的餐桌,配着四把木椅。

餐桌上晚饭已布置妥当,看样子应是萧爸爸的手艺。

有他拿手的清蒸鲈鱼和水晶虾仁,其中清蒸鲈鱼是萧妈妈的最爱。

而萧珩和爸爸更喜欢水晶虾仁,那四溢的清香,晶莹剔透,赛如明珠的色泽,软中带脆的口感。

只目光轻快的扫过,便顿感腹中饥饿难耐。

准备好晚饭后,坐在客厅等儿子的萧爸爸和萧妈妈正小声嘀嘀咕咕说着什么。

看着萧珩出来了,他们瞬间止住了话题。

萧爸爸深邃的眼睛把萧珩从头到脚扫了一遍,最后来到他的双眸,凝视,审察。

其实,他们有着相似的眉眼,只是一个眼角堆笑,阳光肆溢。

一个被岁月浸染留下了淡淡的痕迹,略显沧桑了些。

“爸,我……”虽说这么年萧珩已对父亲审视的目光有了些许抵抗力,可这突如其来凝视还是让他按耐不住了。

“好了,你妈妈从一早就开始准备晚饭食材,咱们先吃饭。”

萧父还是一如既往的和善可亲。

但怎么说也是有二十多年实践经验的人,他知道儿子必定是有事要谈,但定不是他妈妈想的事而已。

“哦,好的。谢谢妈妈!谢谢爸爸!”

萧珩按下跳的有些微乱心脏道。

“好了,吃饭!吃饭!这出去没几天到学的更客气了!”萧妈妈说着一手挽着儿子,一手推着老公,依旧是春风满面的来到餐厅。

三人落座,吃饭,相似的坐姿,雷同的习惯,期间也说些新闻趣事或评价一下今晚的美食佳肴,却不会高谈阔论,虽也各抒己见,却不会争论不休。

一顿饭吃的是雅致而和谐,即秉承着传统的饮食礼仪“食不言”,又不会冷了场,失了情调,可为恰入其分。

就这样在和谐的用餐氛围中,不多时三人已用餐结束,等收拾妥当,几人又来到了客厅。

准确的说是来到了客厅的一角,因房子的面积有限,客厅的一角被设计成了开放式的书房。

与先前餐厅雅致和谐的氛围不同,宁静,沉稳的书房中正襟危坐的三人,让其多了几分严肃。

“爸爸,妈妈,我要去当演员。”没有任何前言铺垫,萧珩直入主题,声音平和,语气坚定。

“演员?!阿珩你说要当演员?你不是……?”

幻想破灭的萧妈妈一度以为自已的耳朵出了问题。

“是的,妈妈!我要去当演员!”

萧珩坚定的语气又重复了一边。

“演员?!不行!不行!我不同意!”

萧妈妈似乎瞬间就变了个人,变成了与之前慈爱温柔完全相反的人。

也是,等了几天的乖巧儿子突然给她扔了这么一个“炸弹",萧妈妈没有咆哮一通已是极高的涵养了。

预料中的态度,萧珩并未解释、反驳,而是抬眼看了看此时还在沉默的爸爸。

“阿珩,我不知道这几天你在横店经历了什么,看到了什么,怎么突然有了这样的决定,但是,与你妈妈一样我也不同意。”

萧爸爸还是一贯执行着一柔克刚之技,没有妈妈激动决绝的语气,但坚定的态度却也是不容质疑的。

“爸,妈,我想当演员,去演绎不同的灵魂,而不是做光彩艳丽的明星。我知道你们担心什么,我不会让自已成为那样的人的。”

萧珩解释道,声音不大却很有力度。

“你怎么保证不会成为那样的人?娱乐圈那是什么地方?你用什么保证?”萧妈妈厉声道。

在萧珩的印象中妈妈似乎从未有过这样疾言厉色的神情,可见自己的决定确实让她失望了,但他仍是沉默不语,无声的抵抗。

“阿珩,你自小就是一个优秀的孩子,从未让我们劳力废心教育过,但你的这个决定确实让我们失望了。

娱乐圈那是什么地方?

那是一个大染缸啊!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那样的环境,是我们逃都来不及的地方,你怎能执意闯进去?”

萧爸爸谆谆善诱,试图改变萧珩的决定。

“爸,娱乐圈是个染缸,何处又没有染缸呢?

哪个职业没有君子与小人呢?

就像您和妈妈的职业,本是如梅,如兰,香远溢香,无人不芳的。

有冰魂雪魄之人,不也有衣冠禽兽,无耻之徒吗?

如果一个人易被‘靡靡之音’所诱惑,被社会的阴暗所腐蚀,被膨胀的欲望所迷惑…

那他做什么事情,从事何种职业又有什么不同呢?

哪里又没有这些东西呢?”萧珩反问道。

“阿珩,你可知什么叫‘身不由已’吗?

有多人信誓旦旦不忘初心,可到到头来丢了人格,失了底线?

有多少人迷失在自己扮演的角色里,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又有多人被‘莫须有’的罪名,被极度反差的失落,被长期紧绷的压力逼得放弃了自己?

阿珩,我想这些年你也或多或少听说过。

阿珩,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你可以不优秀,不耀眼,但你一定要是你。

我想,你祖父母和外祖父母若知道了,也必然不会同意的。

所以,阿珩,我希望你慎重考虑后再做决定,不要让瞬间的热忱迷了双眼,失了本性。”

萧爸爸说罢,招呼萧妈妈去了卧室,留下了萧珩独自冷静。

看着爸妈离去的背影,萧珩并未挽留解释,他明白一次的交流不会产生实质性的效果,而自己这突入其来的“叛逆”也着实让他们深受打击了。

萧珩修长的身影站在窗前,窗外的S市依旧是车水马龙,灯火辉煌。

那些闪烁灯光里,有人在等待疲惫归家的他或她;有人正在释放不为人知的自己;有人正在伏案执笔,续写明天……

而此时的萧珩是异常冷静的,他一直都记得爷爷曾给他说过的“三思方举步,百折不回头”……

窗外,月光皎洁,她温暖的光柔柔的洒在小区院墙角的爬山虎上,留下一片银色的光芒。

萧珩相信,只要心中有光,就可以驱走黑暗……

第一次的交流不尽如人意,但日子总还要过下去,萧珩的课也还是要上的,他已过了不满足愿望就要离家出走亦或绝食的年龄了。

他知道,也只有足够优秀的自己才有再次谈判的筹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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