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相见
贾安面无表情的听着两个小厮的汇报,一双眸子晦涩不明,气氛沉闷,阿江阿沅心情忐忑的等候着公子的发话,不同的是阿沅只想着公子是否会升他做主管,而阿江还在担心红羽。
贾安也是没想到一直跟在身边服侍的人居然会欺骗自己,这种付出信任却被人弃之以敝的感觉当真不好。
他看向二人,阿江虽然忠心但是处理事务方面的确差了些,阿沅喜欢钻营但这段时间一直跟在他身边面面俱到,若是能调教的好,未必不能成为像父亲身边两个管家那样的心腹。
“阿沅,做的不错,以后你就是我这院里的主管了,所有的男仆都归你管。”
阿沅惊喜万分,可算是让公子看到他的本事了,这样一来除了王嬷嬷等级比他高,他都能跟青萍红羽平起平坐,想到这里心里就一阵舒爽,瞥了一眼委屈的阿江,嗤笑:废物,公子给了三个月时间都没找到人,最后还不是我搞定的。
阿江心里也不服气,觉得若不是红羽误导,主管的位置本来就应该是自己的。偏偏自己还在多管闲事的担心对方,他才是那个大傻子才对。
贾安看了眼憋屈的阿江,不禁叹了口气:“你也别不服气了,这段时间你的付出我也看到了,可是在很多事情的处理上你确实没有阿沅细心,以至于错失良机,这也是给我提了个醒,因为一些轻信而丢失机遇实在要不得。”
二人连称不敢,贾安摇摇头,宽慰阿江:“虽然主管的位置给了阿沅,但是我也决定把你提拔做长随,仅次于主管之下,之后回去就去找府中的护院长学下功夫,若是能学得出来,将来出去建府了就给我看家护院去。”
阿江转悲为喜,没想到居然柳暗花明还能有如此出路,要知道之前他想习武只是纯粹的崇拜石昆而已,没想过学到本事后还能做护院。
阿沅嫉妒一瞬,转而又想,以后公子自立门户了他也是管家,护院也得听他的,只不过一个对内一个对外罢了。
于是他大大方方的恭喜高兴昏了的阿江,阿江此时还在兴头上,甚至还提出现在就去找石昆拜师,贾安欣然答应,甚至亲自开库房找了一套牛皮做的拳套,一坛杏花村的汾酒,一双黑色鹿皮靴作为拜师礼。
红羽不明所以的看着仨人在库房里挑三拣四,阿江拿着东西就兴冲冲的跑出去,想问问阿沅,那厮却是一脸高深莫测的推脱,直觉地告诉她不妙。
翌日,贾安收到了胡幼繁想方设法送到他手上的诗会请柬,还有纸笺,笺上是簪花小楷,字体娴雅婉丽,清婉灵动,上面还沾染着蘅芜香的气息,沁人心脾。
贾安明了这是小姑娘委婉的邀请,正好他也想知道自己颇有好感的女子是否也喜欢自己。
“公子自从来了金陵就没见过您去参加过什么聚会,怎么今日突然来了兴致?”
红羽一边给贾安搭配,一边试探的问。
贾安深深的看了眼她,红羽被看的汗毛都立起来了,头低下,眼神注视着地面上的灰尘。
“闻诗会这样庞大的盛会,我去见识一下有何不可?”
红羽心跳的厉害,但是还想着一起跟去,却被贾安直接拒绝了,阿沅换了一身新衣裳恭恭敬敬的跟在贾安身后,看着二人离开院子后,红羽突然有种被众人抛下的感觉。
闻诗会举办在城郊,这里有一处人工开凿的荷塘,正值莲花盛开时节,惟有绿荷红菡萏,卷舒开合任天真。李商隐在诗中描绘的美景,今日算是得到了很好的展现。
虽是诗会,却并不局限于诗,有专门开辟出来的跑马场,供贵族子弟打马球,玩蹴鞠、投壶,也有专门品字鉴画的地方,还有棋中老手在湖边柳树下对弈,远处还传来了丝竹管弦之声。
贾安观察了一圈没看到胡家的人,又想到胡幼繁给他的纸笺上提到,幽篁馆,那是诗会组织者开辟的一处存放大量魏碑的场所,无论男女只要是喜爱书法的都可以去参观,莫非她是在那里等着他?
一想到意中人有可能在等他,贾安就生出一丝焦急,只是现在所在的地方离幽篁馆着实远了些,为了不让对方等太久,贾安决定抄近道。
他避开众人,走小路前往约定地点,却不想经过一处乱石山时,听到里面传来嘈杂声。
贾安定足观望,没想到居然是一群女子在为难另一个少女,那个少女衣衫陈旧想来是个家境不富裕的,而为首的女子却是一派富贵之象,只是那趾高气扬的样子很难让人有好感。
又偷听一会,原来这几人都是出自同一个女学的,虽是同窗,但因为被欺负的那个家贫被人十分瞧不起,再加上为首的那个女子的未婚夫居然也瞧上了家贫的少女,更是被为首女子所忌恨,就想着把人堵在这里给点教训。
贾安听到少女的呼救声还在纠结要不要出手相助,这时一个男子的大嗓门让他回神的同时,还让他觉得耳朵有点痛。
“赵仪芳都跟你说了多少遍,我的意中人是雨莲,有什么事冲我来!”
“何缙,你别忘了我才是你的未婚妻,你护着这个贱人,是想打我们赵家脸吗!”
“赵仪芳,我家连亲都没提,更别说白纸黑字的婚约了,你算我哪门子的未婚妻?”
“何缙我告诉你,口头婚约也是婚约,你敢悔婚,我赵家绝不善罢甘休。”
双方就这么吵起来,动静之大把不少人都吸引过来,贾安担心自己会走不脱,赶紧带着阿沅离开。
一路上还遇到不少往贾安相反方向走的人,看来都是去看热闹的,贾安忍不住摇头:真不想娶赵家姑娘,自己私底下去双方家长商量退婚不就行了,非得搞得这么大动静,就算能退婚三方颜面都受到了损伤,受伤害最大的还不是两个女子。
渐渐的人越来越少,幽篁馆周围是一片紫竹林,风过竹叶簇簇,平和安宁。
走入馆中,引入眼帘的是一块块巨大的石碑,上面刻划着不少百年千年前的佳作,在时光的打磨下,展露出独属于他们的厚重沉稳,一处小小的细纹都能体现出历史的痕迹。
上面的自字迹无论是大气古朴还是朴拙险峻,无论作者有名无名,都是记载文学历程的证物。
贾安看着这些字,心里的浮躁平复下去,慢慢沉浸再这一笔一划的美感中。
“张猛龙碑,碑额三行12字,碑阳26行,满行46字,其文中赞颂鲁郡太守张猛龙兴办学校等功绩德行,其文风通于齐整中求庄和,庄和中求变化,自然流畅,逸气横生,可以说是北魏碑刻中最享盛誉的作品。”
贾安心中一颤,只见那位狼山杏花林下见到的女子此刻就站在他旁边,上身穿着墨兰结子针垂胡袖长寿明光锦蜀衫和暗灰蓝色转针龙凤棋格纹锦净面,下身是栗褐水路八仙祝寿图缂丝下裙,披了一件空军深蓝辫子股针夔纹锦鹤氅,头发绾了个朝云近香髻,精致的云鬓里点缀插着紫碧玺珠花簪,耳上挂着织丝信宜玉耳坠,凝脂纤长的手上戴着焊丝托帕石扳指,细腰曼妙系着褐绿蝴蝶结子长穗五色绦,上挂了个银丝线绣莲花香囊,脚上穿的是色乳烟缎攒珠底靴。
美人一笑百芳失色,看的贾安忘乎所以。
胡幼繁嗤笑一声,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