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3 热辣街

第452章 453 热辣街

破地方有破地方的生意，哪怕现在这个花湖平潭的外边隐隐能听到迫击炮的声响，城内的居民却只当那是蚊蝇在夏日的嗡鸣。

在这儿可不要穿金戴银，无论是哪个默默看着世人的雕像都不愿意你有崇尚奢侈的风尚，更不要将外表的富华与精致显露在外面，深沉与内敛才是应有的宁静之美。

拥挤的闹市能够找到这份宁静吗？实际上这里包括小贩在内，大家都很沉默，像是不忍打搅这里的宁静...有宗教氛围的城市都会是这样吗？也许不然，只是千年来的血与泪已经和在这片不忍言说的泥土里，晴空朗日，也能隐约闻到巷闾的炮击之声。

恰恰是这样的圣都，正义无处容身。

或者说，只有掌握最大的暴力与将别人封口的能力，这样的武力持有者才称得上是正义。街头攒动着来自各个地方的混血儿，闪米特人种在这里并不能成为显性特征..卷发的、棕种的、亚裔..这里间集中了世上所有的人种，大家只追求道义上的“一滴血认同”。

若是家谱里记载了中世纪我们接纳了你某一位族人的入赘，那么从那一代之后，你都可以是“兄弟”，一赐乐业不排斥优秀的兄弟，只要你秉持和他们相似的文化习俗还有作风。

只要你足够优秀。

城市被圈划为四片区域，每一片都显得无比排外，除开一块墓地规划，即便是后来的基督教会地，只要你没有表现出对他们推荐的信仰的足够兴趣，瞬间便会从外宾降格为“应该被冷遇的异教徒”，或是“活该受苦的罪人”。

倘若你金发碧眼，是世上优秀的征服者族裔，那么也许恶意会对你稍少一些，但人们希望这样的有钱佬去商业区，而不是在文化区域过多逗留。

这儿没有导游，都是有偿义务制介绍。“有偿”和“义务”并不冲突，如果你碰到一个橘红色的蓬松胡子戴着黑色图案帽的男子，愿意援引你去氛围浓厚的文化区域，对方文质彬彬，谈吐风雅...这个时候就该为自己的优秀沾沾自喜。

因为挑筋教的人从不会为没有价值的东西浪费时间。

商务车只被允许停泊在靠近“生活圈”的位置，并不允许在周一之外的任何时候鸣笛，夜里只有车头挂牌的车辆才允许在双车位过道上行驶。散乱的城区在空中碎片化，却拥有几何线条式的规正。

特拉维夫距离圣城也许很远，毕竟一者是理论上的圣地，另一处是堕落的港口，金钱与魔鬼盘踞的地方，或许恶魔们已经堵死了朝圣的东进之路，毕竟古色利亚只有那么大..从南到北，不过是一张芝士面饼的形状，加上海上被封锁得死死的加沙地带，活人能去的地方已经不多。

生活在这儿的40%都是富人，当游轮试着靠近港湾的时候居然受到了海警阻拦，公家的职务在这儿是可以外包的，港口已经停满，如入眼望去，满目都是花花绿绿涂漆的豪华游艇，内“U”形停泊口的背后，满是包豪斯风格的白色建筑。

海警禁止有摊派和明确了航程的旅游船在这里停泊，今天是安息日，这里头所有泊位已经被豪商包下，于是远来的客人就不配有歇脚的地方。

船头上水手长正在和海警理论，至于上了年纪的船长早就在舱内打起瞌睡，老人家对这种情况见怪不怪，相应地，也就失去了争取的锐气。

最后是闷在船坞的客人，他们被允许上岸，可只能在岸边来回转悠，入内还要经过海关的手续，可船只正式停靠之前，海关有权不予办理手续..是的，在新世纪以前，这里说是文化圣地，也相应就有多么刁难客人。

数次中东战争相去不远，圣徒还是贤者都不能吵醒这里安息的亡灵，特拉维夫-雅法才是地球上真正拥挤的富豪大都会，匮乏的水资源和欣欣向荣的城市形成强烈对比，没有人敢相信仅仅200公里不到的地方就是最近的沙漠。

有人经营的地方就一定是绿洲吗？无人的居所才可以更绿色吗？这些思考被深埋在男孩的梦里，在水手长和海警的争吵中，舱内的逄丹已经快睡着了。

正午是昏昏欲睡的时节，特别是对他这类非生命来说..如果外界没有鲜活的生命，那么他这个用旧了的躯壳就会被动进入睡眠。

这是他素体一切数值归零的弊端之一。哪怕上限大于以前，也要在改变形态之后。他的外表仅仅是一层人类的拟态，内里不过一块中空的石头，没有源，也没有核心。

他被动进入了午休。

恢复部分记忆的苏珊娜轻轻摇晃他靠的藤椅，他们在这艘民用的游轮上。

无论是守护大天使还是伊甸娜，都没有选择与他们同行。他们选择留在诞生的世界里，如果主有要求，可以随时呼唤他们。

这种选择让黑影也稍稍沉默，真正的树倒猢狲散可不就是这样么？在没有取得昔日威严之前，哪怕是再忠诚的仆人，在表现上都会稍稍不那么恭顺。

他们于春日里来到这座海滨小丘，却没有得到当地人的热烈欢迎。鉴于历史传统和近年来的战争频繁，他们极为排外。连海关的港口筛查都要严格按照流程来。

世界时间显示为1999年初，这个时间点上..正是巴以冲突从战争走向和解的短暂时节，在没有人是圣徒的时代里，两个不断产生血仇的民族必要以一者完全消灭另一者为结束。

下午13点一刻，外表掉漆的渡轮慢悠悠地驶向另一个不知名的泊口，他们要让了来客在这里下锚，并接受搜身检查。

至于其中是否怀有好意，没有人说得清楚。欧米尼克是海关的外聘人员，出了什么事由他负责。

海关税收和灰色抽成也是外包的，毕竟距离1982年熄火也不过就不到二十年的时间，一辈人的记忆还在，隔壁时不时会放出一点点星火，给节日里点上璀璨的烟花庆祝庆祝。

“我的男孩，那边的混球要搜我的身，还有你身边这位抱枕的..你能不能不要再睡了？”赫丽斯过来摇醒他，“难道你要看着我们被那个死肥猪占便宜？！”

于是悖逆之人难受地起身，无精打采地回应：“好，我去杀了他。”

“这个反应过激了。”赫丽斯连忙按下半死不活的非人哉..现在这幅样子，还真不一定斗得过龙精虎猛的水手海警们，力量什么的都是0，随便变一个蝗虫脑袋估计就得十三位数往上，一拳制造大灾变。

“总不会连智慧都会随着非生命转化退步？”昔拉捧起他的脑袋，像敲梆子那样弹着他的脑壳，随着纯白天使的动作，非人的身上发出空空的声音...他现在的重量是无，比气球还轻，相当于西方世界里设定的阿飘。

电粒子态，不可以接触活人，活人也碰不到他。毕竟上下五千年，只有传闻玄之又玄，没有哪种记载能让普罗大众信服。

阿飘就是这样的神奇的设定，加上科学诠释之后，玄学的东西也貌似变得靠谱起来：幽灵碰不到一般人，一般人逮不到鬼，鬼怕恶系..生物大旋转。

“外头是热辣街哦，无数穿着小短裙的姐妹朝你招手。”赫丽斯也过来诱惑道。

可房间里已经有三个了，包括管住嘴不说话迈开腿跳舞的苏珊娜..打扮成女超人样子的天使围绕着他上下飞舞，据说是干回老本行。

这位是天国的拉拉队，如果天国也流行小短裙和红高跟短靴的话..就当他没说。那个正主总不至于让女下属围着王座翩翩起舞。

所以苏珊娜说了假话。没有黑一点的伊甸娜真诚。

真诚到嫌弃他，不愿意跟傻瓜男孩一路...这是他睡醒之后赫丽斯背后小人式地告诉他的，这几天昔拉一直在外面，因为非生命没有梦境导致纯白天使只能在外头看花。

安静的女孩盯着一束盆栽就可以是一整天，眼睛也不眨。

逄丹觉得，借景生情的人最后还是想到了自己，昔拉把自己当成了温室囚笼里的淡雅月季，由生到死，被浇水的侍者掌控，而侍者又听房间主人的话。

她的自由遥遥无期。

于是男孩起身打断了苏珊娜的热舞，有些围绕着立柱或者钢管什么的一边跳一边衣服变少的舞蹈有点伤风败俗了...他也不是很想看。

当了非生命体，才猛然察觉宦官们原来也不是清心寡欲的，练了辟邪剑谱都还有称霸武林的梦..只有他现在，不会做着人类的梦，也真正接近于高僧人....wtf！

他看到了菠萝头...不对，是雅利安大师？！

那是一个穿着木棉袈裟的僧人，从舷窗外翩然而至，他没有看向每个人，却匆匆从每个客户的窗外一掠而过，他的速度不合理么？这个无须的老僧只是一步一步地走过人们窗外，踏在人们心上。

老僧有一位弟子，为他挑着包裹扁担，还有戒条，这位弟子看似落后他半步，却仿佛应该走在他之前。老僧的面容已经入定，凝神颌目，仪态万端。

赫丽斯看到他的笑容、苏珊娜看到他的同悯、偶尔注意到他的旅客读出那张脸上的愁苦和坚定，逄丹只看到一片祥和。

而那位背着搭包的侍者轮廓丰满，俊朗高贵，弯眉细目，两眼微睁，唇角含笑。

她头上戴着不同于中东特色的纱巾，而是一定包住大半脑袋的顶冠，髪鬓优美，从发冠的缝隙之中垂下。

尤其是下颔及颈部的三道细纹，偶尔闪着雍容亮采。

于是男孩心神颤抖地望向周围，他身边是严肃的赫丽斯与神游物外一心只看盆景的昔拉，而刚刚脱掉一半外衣的苏珊娜惊呼着拉回了衣衫...感觉孤立无援的男孩搜索着地球的定位，感觉这里不该是迦南，而应该是尼泊尔或者西牛贺州灵山脚下。

两个僧人也注意到了他，丰神俊朗的那一位隐隐有超越性别的特征，他略微产生一丝恍神，而老僧则早已波澜不惊。

在二僧迈入门轴的那一刻，年少的那个还轻轻扣了扣门，逄丹看着宝箱庄严的二者，第一次觉得拉结尔给予的奇迹之眼是那么多余。

“二位大师何来？”他尽量以平静地声调发问。

“来自天竺。”

......“欲将何往。”

于是年少的云鬓比丘双手合十：“信将法华登极乐，念生云水邀吾尊。”

...逄丹没词了，这个场景他期望拉结尔出来解围，毕竟..太过禅意的话哪怕他受了无上大梵的祝福也憋不出来。念头里第一个迸出来的话是“大师，叨扰了。初临宝地”...等等，三百里外不是耶路撒冷么？这两位来此是作甚么行当？

赫丽斯也不接话，只能他勉强代入自己的角色，将浑身难受的对话继续下去：

“云水未知所在，极乐何人曾往？”

长鬓者微微一笑：“大势难挽，神通何为？”

“.......”接不上来话就不说话，却要像净饭王那样，作出要辩解的样子，这样，在有德行的人那里，你便是始终要开口的样子，纵使是佛陀，也不会在词穷的人作难。

“施主已勘我等正相？”长鬓者又说。

“我不曾施舍，也不在你等所言六界之中，怎称得上施主？”男孩受不了对方说话时候宝光熠熠的模样，他也张开了一十四对恶魔之言，邪异的眼睛一时间遍布全身，看得对面二僧把慧眼一张，默念真言。

唵-散-髯髯-娑婆诃。菩提萨埵。

他终于得窥见对方真身一二，“元来是mahās-thāmaprāpta，未知这位大师是...”

“龙华非空，世尊邀荣。比丘伽尨，万劫无踪。”老僧合十行了半礼，看起来这该是一尊佛陀，奇迹之眼破开虚妄，那法相之中，身穿比丘黄衣，昭示自己不忘本来，双手结说法印，现梵行出家之相。

.......可我看到你的法相金身也认不出，只知道你不是释迦牟尼佛..三十五佛非宗教人士是认不全的。

好在这时候赫丽斯才出来解围：“元来是南无能摧金刚藏如来，法华一行，当年确实受益匪浅。”

“多多严重。”大势至菩萨代佛还礼。

“两位真的有要事相告？”赫丽斯这时候接过了全部话头，她当然看得出男孩快憋不住，或许之前的闷声只是成熟之人在旁观，在思考。

而不是看那个男孩的笑话。

“有素要闻：魔诣常乐之园，此辈已经足履东土，以是故，我等不远万里，将于盂兰盆会前与三十六佛群会，共议此事。”

这是大势至菩萨所化之身的回答。

而金刚藏如来尊者则以地位作出邀请：“若能讨得外教世尊赏脸，那么本次盂兰盆会，又是一次给孤园盛景。”

‘拉结尔，你再不出来，我就当场跟大师们翻脸，再把责任推到你头上。’男孩在心里疯狂呼唤。

‘怎么，你做不得自己的主人吗？’黑影冒头反讽。

“这是我该点头或者摇头的大事么？”男孩凶狠地反击回去，无论他同意或者拒绝，只要事后出了岔子，这场学术交流告吹，那么拉结尔百分百将责任推到他的头上。

大师也好，佛陀也罢，他去当个泥胎木偶，又有什么意义？要是拒绝了，那么黑影就有理由趁机孤立他，再伺机怂恿他与佛界打起来？

“此事容我思虑。”他像个电视剧中的帝王一样面对大师的邀请背台词式的念着唱本，表现真如泥塑木胎般僵硬。

而在场的两位有德之人并未揭破这一节，他们施礼之后，飘然而去。

“世界比我想象地复杂。”两位大师离开以后，男孩这般感叹着，佛陀菩萨的淡然寡欲之心貌似已经影响了他，现在哪怕苏珊娜真的一边拍拖一边跳舞，他也可以口诵经文，以纯粹旁观的态度将之当作过眼繁花，因性觉迷。

“那么你真的要和天花乱坠地涌金莲的大师们一起开会么？”赫丽斯认真地看着他，貌似他选择了是就会被现实教育一下。

用天魔女之舞来考验他的最终定力。

“我现在的状态比鬼魂更奇葩，也许大师们会将我顺手超度了。”男孩给了一个不算回答的回答。

“那我还担心我的男孩从此出家..”女孩揉揉他的脑袋，“看起来，是我多此一举了。”

白毛昔拉还在发呆，窗前的盆景就是一个小世界。而苏珊娜接替了女仆的职务，日常负责逗主人开心。

“来吧，既然别人不想理你，那么也就不要试着用没有温度的脸去舔着人家。”彩虹有意无意地针对着白毛，牵着男孩的手，踏上不算异国的土地。

至于油腻男人想揩油什么的..赫丽斯可是具备洗脑能力，那个大胖纸已经跳海了。

赫丽斯说海关要潜她的话也许只是个托词，要把他拽起来而已..而大师们的到来更是一个意外，彩虹本意就是让一个颓丧的人重新站起来。

结果站起来的人第一时间去拉一旁的昔拉：“到站了，该登岸了。”

“哼。”或许是装出的情绪，赫丽斯第一时间离开了舱门，却和走廊外头的棕色皮肤的加喜特人差点撞上。

“难道英俊的男人就可以第一时间耍流氓么？”女孩不满意地抱怨。这一次差点撞车，责任在谁都可以，可人世间最理不清楚的就是所谓的“道理”，还有归责问题。

“英俊的男人享有芳草花丛，而英武的男士才拥有无上的权柄。”来人画着好看的眼影，赤着脚在舱外壁的走廊上走动，他的身体比鹅毛还轻，比金字塔更重。

于是这让赫丽斯多打量了他一眼，“我这是白日里见鬼了！”赫丽斯的声音愈发不满。

“不，你收到了美尼斯的邀请。你将踏上热辣街的土地，也只有你这样热辣的女士，才..”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他伸手拉住对方手掌的行为触发了对方无间隔施法的条件，赫丽斯在缩短施法时间的前提下可以轻易毁灭世界，当然也能毁灭他。

屋子里的男孩刚刚把纯白安抚好，将慵懒的波斯猫背在背上，苏珊娜乖巧地牵起他没有温度的手...逄丹也觉得这样出去面对赫丽斯不好。

但他已经分辨不出到底哪种才应该是真心。

“你就这样出来见我？”赫丽斯叉腰，堵住了门口。

于是男孩抱住了他，经过一轮变故之后，彩虹身高是2米，一般男人只能到他的肩膀，这一地区的犹太人普遍不高，即便营养很好，那些双手过膝的有贵气之形的人们也只有1.71米左右的平均身高，大约只能到女孩的肩膀以下。

“如果你能一路抱着我去热辣街上求婚，我就放过你这一回。”

她提出一个不可能的要求，于是男孩真的抱住她，身后背着纯白天使，准备陪着她去街上胡闹一回。

因为没有廉耻感需要..生命体才有廉耻和礼仪，现在的他已经不需要遵守。

“外面可是男人街，你就要这样在一座商业城市里上演一次大新闻吗？”

男孩放下了她，反正只是一个态度，一场做戏。“我听说有女人街，男人街..貌似是不正经的地方。”

“不正经的是你。”赫丽斯看着背后貌似享受的白色猫猫，还有身前的她..大约类似妹妹的昔拉自己是永远攀不到那个高度的，双方的性格截然不同...她演绎不出昔拉天生自带的忧郁和孤独、像一只被放置在角落的波斯猫。

“可按照这个逻辑，去不正经的地方也会有正经人是吗？”男孩甩开似乎又凑上来动手动脚的苏珊娜...经历亲手杀死女猎手海伦娜、逐星女伊拉的事情之后，他已经对主动依附他的女天使们敬谢不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