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君心我心终不悔（13）

“各位尊贵的客人，今日前来的各位有眼福了。大家都知道这楼里的招牌就是清蒸浮雪，其实大家不知道，这浮雪还可以有其它做法，只是这原料可遇不可求，所以大家都只能吃到普通的清蒸做法。”兰牙说到这里卖起了关子，“有人知道吗？”

下面有人起哄，有人说道，“在下也只是听说，就在壶心夫人面前班门弄斧了。我听前辈说起过，这圣婴浮雪若能和芙蕖温霞一起食用，人脑加人血，那美味可不止翻了一倍啊。而且，这功效……各位也可以想象，我就不再说明了。”那人嘿嘿地笑了几声坐下了，素楝听着格外诡异。

“只是那芙蕖温霞可遇不可求，可以说从来只是听说，哪里能得到呢？”又一个人发问。

“诸位莫急，这位仙长说的不错。圣婴浮雪，本来只是一道美食，可愈这世上万千烦恼。但若是加上这芙蕖温霞，则功效增了不止百倍，而且，可助各位功力突破瓶颈。修仙的可节省千年时间不止，若是灵力低微的精怪，那可真是有如神助，不日便可直接去那接天塔等着飞升了。当然，若本来就是仙人，那便可功力大增，拥有不可藐视的力量。”兰牙虽然平日里不正经，但做起正事来，还是那么一回事。

“我听说此次圣婴也非比寻常呢！”人群中又有一人问道。

“正是如此，大家也看到了，这次圣婴是纯人类血统，父母都是清白的凡人，这是很难得的。众人都知道这凡人最是脆弱，要在餮山阴崖里养大，都是十分不易的。往常圣婴多少都有精怪、魔鬼的血统，功效会大打折扣。大家这次该知道我们夫人的诚意了吧。”兰牙继续解说道。

“这次就由我亲自来吧！”他边说边接过侍者们递过来的刀，刃光雪白，手起刀落，眼看就要剖开那孩子的头颅。素楝一声惊呼被华璎用手挡住，她急得要站起来往前，值此时千钧一刻，兰牙却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刀。

他的笑意显得格外瘆人，“差点忘了，快把我们的温霞请出来。”

从那舞台旁边走出一人，如这冷光中的太阳一般走出来，尽管他双手被缚，但是神情中的温暖却直入素楝的心中。

是虞槿！是她急切盼望见到的虞槿，却又是此刻最不想见到的人。

他怎么会是温霞？到底什么是温霞？他似乎是受了伤，脸上的伤口清晰可见，手上似乎还有类似烫伤的痕迹。素楝看着这舞台上的一切，心中不由慌乱。她努力使自己镇定，想想如今该怎么办才是最好的。

虞槿似乎并没哟发现她。他伸出双手，有人拿了一个玉碗，兰牙丝毫不手软，手起刀落，那手上便有一道又深又长的口子，鲜红的血从那伤口流出，空气中霎那间芬芳馥郁，众人，似乎除了素楝还有身边的华璎，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这香味，才是他们赖以生存的空气。

“大家不要着急，每个人都有的。今日我们必然要饮尽没一滴血才不负上天的恩遇。”待那碗血接满，兰牙示意旁边一人将虞槿带到一旁。他慢慢踱到那孩子身边，举高那刀。在落刀的那一霎那，虞槿闪电般移到那孩子面前，兰牙只好停住了刀。

“你是反了吗？”兰牙举着刀，厉声道。

虞槿并不发话，就那样静静地站着。素楝再也无法看着不管，她趁着华璎片刻的走神，一手紧紧地攥着脖子上的护身符，飞身而起，越过前面众人，飞升上台，站在了虞槿的面前，直接面对着兰牙手中的尖刀。

她回过头看了看虞槿，走近一看，才发现原来他满身伤痕，十分脆弱。她瞟了一眼那孩子，愤怒和伤心让她几乎失去理智。

那孩子就是妙仁带着的那个孩子，那个抓住她不松手的孩子！她看起来毫无生气，就那样静静的躺着。她不像个孩子，倒更像是供那些人享用的美食。她趁着这满厅之人还没反应过来之时，将那孩子抱在手中，另一只手紧紧地抓住虞槿的手。

他的手好烫。虞槿始终没有说话。

素楝拉着他，纵身飞了出去，越过壶心夫人的头顶时，她看到了她脸上无法掩饰的惊愕。她也同样看到了华璎的担心，贵公子的慌乱，和吴菡、瑰云的惊讶。她笑笑，带着虞槿和那孩子飞了过去。她从未像此刻这样，感激那么懒散的自己将这轻功学的还算精进。她再次对吴菡生出感谢，她将那戒指连带婴琏交给自己，此刻她才能毫不犹豫地带着他们走。

当然，她也知道，她此刻能逃出这大厅，可能在过一会儿，她还是会被抓住。但是她不要被抓住，她宁愿死去，也不要被这群人抓住拿捏。她看看虞槿，他没说话，但是她能感觉到他是同意跟她走的。他在努力配合她地步伐。

整个楼中的人，谁都没意料到这么娇娇柔柔的小女孩会做出这样的事。是啊，谁也不敢在壶心夫人面前造次，那天界的伏夷殿下不也恭恭敬敬、安安静静地坐着吗？

第一个反应过来是华璎，他飞身第一个追出去。接着贵公子伏夷也跟着出去了，壶心、华琮、封过等都纷纷追了出去。

素楝看着身后那一群追来的人，他们中有妖界的王后、有丹粟王、青雘王、还有封过、还有各种看起来就法力不凡的各色人等。他们渐渐逼近，仿佛自己带走的是他们的命。她看看自己，看看虞槿，再看看怀中的孩子，与其成为盘中餐，不如，不如……她知道这次自己是在劫难逃了。主意既定，她全力飞奔，她的黑衣融进了这黑夜之中，只有那露出的雪白的面庞如莹玉。她知道再往前，就是他们来的时候经过的悬崖，那只有灰色和绿色鸟儿能飞过的地方。

或许，鸟儿飞过的都是自由的天空，她想起过来之时那风声的呼啸，那是自由的颂歌。与其被那帮禽兽折磨而死，还不如自由飞翔，了此一生。这一路过来如此漫长，她终于到达那鸟儿歇落的地方。在那下面，是云雾缭绕的山崖，又是山崖，留心崖、镕金崖，她想起自己还没和虞槿去过镕金崖。这夜晚竟然没有月亮，真是遗憾。

她紧紧地攥着虞槿的手，并不说话，只看着他虚弱的身子，突然轻轻地抱住他，像两片羽毛叠在一起，又像两片花瓣刚好落在一起，她闭上眼，没有犹豫，跳了下去。那一头长发缥缈，在空中轻舞飞扬，像极了那些夜晚，她一个人悄悄地飞奔于灵岛上的各个山头，也像极了那夜，虞槿带着她在树梢上穿梭。

要说后悔吗？若他不后悔，她也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