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单颖栽了
没有想到单颖抢了先手害死了呿恙,石颇很沮丧,能够证明单颖反叛的证人已经死了,这个单颖还怎么去抓?
但是,想起赤山君已经倒台,单颖为了摆脱与赤山君之间关系,一定会给姬遫出主意整死緈濑……对,单颖一定会朝緈濑落井下石,然后为自己反戈赤山君的行动表功,这可是单颖的惯常做派。石颇灵机一动,吩咐矶锐说:“吾王心情欠佳,矶公公你等我的暗示再启奏。”
隔天姬遫又在大帐与众臣商讨是否班师的问题,石颇启奏昭王道:“禁卫军一向耳目灵通,是不是请单将军谈谈蒲阪郡与蒲阪关那边的情况?毕竟社稷稳定才是根本,用不用兵,不是目的。”
石颇知道昭王的心事所在,他是不肯罢兵的,安邑是一定要去的,现在去安邑缺少的只是理由。如果单颖提议班师,昭王心里一定会记恨死他。但是,单颖应该察觉了昭王的心思,是不会这么说的。反过来,单颖应该知道赤山君已经完蛋了,他要掩盖自己与赤山君勾结的秘密,只能死抱住昭王的大腿了。所以,鬼点子很多的单颖一定会爆出一些情报来献媚昭王。
昭王觉得石颇的话很有道理,把目光聚在了单颖身上。
果然,单颖说话了,语出惊人,把在场的文武官员惊得目瞪口呆:“吾王,据臣掌握的情况,赤山君与楼庳先有通谋,只因虑事不周,才被迫起兵的。”
昭王自以为对楼庳知根知底,咋听之下还是很惊诧,问道:“此话怎么说?”
单颖娓娓道来:“赤山君是在办自己寿宴时宣布反叛的,这个寿宴他也邀请了楼庳。
赤山君夫人凌氏的父亲,曾是楼庳商业上的伙伴,楼庳的学弟柳笑又是赤山君的主要谋士,楼庳来蒲阪郡监军,二人过从甚密。
所以,楼庳与赤山君渊源很深,参与反叛也在情理之中。
从当时楼庳的出行目的地看,他应该坐船经温城从河水西上,直抵魏城。然后翻越中条山,从那儿去的蒲阪城。他说是绕道蒲阪城给赤山君贺寿,其实就是去参与反叛的。
虽然,他说见到赤山君才知道他反叛了,随即就溜了,然后召集蒲阪边军在西河口设伏,给了赤山君致命一击,活捉了他。
但是,事实上,他是察觉赤山君成不了气候,于是反戈一击……至于是不是真的起兵灭了赤山君,臣也不清楚。现在,他有意阻扰大军进军蒲阪城,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郎逍以及石颇、塚丘、矶锐等一众人全部都听得傻楞了。
尤其是石颇,仿佛挨了一闷棍,脑袋嗡嗡的,半天没有缓过劲来。楼庳可是他引荐给姬遫的,真的如单颖所说,他定然吃不了兜着走。
气氛压抑的仿佛凝固了一般,众人都懵逼了,半天没有人吱声。醒悟过后又纷纷地表示出对楼庳的愤怒,七嘴八舌的,一时间吵杂声四起。
听单颖这么一说,昭王似乎顿感释然。他要想继续亲征,那就不能戳穿单颖对楼庳的诬陷。这个诬陷听上去言辞凿凿,让人感觉楼庳身上疑点确实很多,不约而同地认定不能轻信楼庳而班师。这是个不错的理由。而他有了这个底气十足的理由,行事就可以肆无忌惮了。
在座的、主张班师的士大夫们哑口无言了。单颖是禁卫军将军,他的情报应该是确切的。
昭王顿感神清气爽,立刻命屴默、塚丘等率御林军进入蒲阪城,以震慑楼庳、剿灭叛贼余孽。
于是,众将军和宦官纷纷下船去做安排了。
昭王虽然对楼庳满怀愧疚。但是,为了能够继续御驾亲征,把无忌接回王宫,他必须把这场戏演下去,让楼庳背锅了。唉,只能待日后向楼庳负荆请罪了。
随即,他给楼庳的奏疏批了一个回复:停止献俘,等候寡人。
见昭王采信了自己的说法,单颖很得意,浑然间竟没有察觉石颇已经瞄住他了。
大军可以继续西去了。
师出有名,搞掂了这件事,昭王的心绪安定下来了,跪坐在大船上看起河岸的风光。随即,脑子里起了疑窦,单颖说得有鼻子有眼,不像是现编的。难道是单颖安插的内线传出的消息?如此,楼庳很可能是潜入王宫的秦国细作啊。
但是,他现在还不想追根刨底,继续平叛才是当前要务,必须压下这个怀疑,回王宫以后再查不迟。可是,黑鸩也是魏国的心头大患……不知不觉中他的眉头紧锁起来,陷入了沉思。
石颇见状随即示意立候矶锐上前启奏。
昭王见矶锐启奏,以为他要禀报秦国细作的事情,很想制止他,让他私下报告,却发现矶锐说的是另外一回事。
是关于呿恙、厉蚣与赤山君勾结的情况。
虽然一句话也没有提到单颖,却让他非常地紧张起来。他做梦也不会想到,矶锐的立候府已经神速地破了这个案子。
他看着突然启奏的矶锐有了一丝的慌张,旋即又镇定下来。矶锐的立候府一定发现呿恙死了。但是那又怎么样?他一直伺候在昭王身边,昭王或矶锐不会怀疑是他杀呿恙的。
但是,看着矶锐在昭王耳边悄声细说,单颖忽然紧张了,背脊上的汗水湿透了衣服后背。
这是石颇有意安排的一幕,昭王一边侧耳听矶锐说话,一边阴沉地朝船仓两侧坐着的人扫视,双眸也从单颖脸上掠过,目光似乎充满了疑虑。这让单颖如坐针毡,内心慌乱不堪。
他怀疑矶锐是在向昭王禀报与自己有关的事情。
单颖害怕了,急于撇清自己,便急急地上前鞠躬作揖大声表白自己道:“吾王,緈濑曾派丑卢来收买臣,臣没有理他,直接把他抓起来了。臣对吾王忠心不二,苍天可鉴!”
“哦?”昭王疑虑地看着他:“丑卢现在关在哪里啊?”
“在诏狱。臣准备回大梁后再详细向吾王报告的。”单颖忐忑地抬起眼皮,偷偷瞥了昭王一眼。
“单将军忠心可嘉啊。据说丑卢在大梁多年,和单将军一直交好,单将军能够如此铁面无私,难得哦!单颖,禁卫军是什么时候抓的他啊?”石颇在一旁笑吟吟地似乎是漫不经心地插话问道。
还以为石颇在帮自己,单颖脱口说道:“有一年了吧?”
石颇笑的更爽了:“你一年前就知道緈濑要反啊?怎么不报告吾王呢?”
单颖一下子张口结舌,顿时一头的虚汗渗出了头皮,傻掉了。
“吾王,臣分析,丑卢恐怕已经是个死人了哦。”石颇沉下了脸,看着单颖冷冷地道:“他不可能留下这个活口的。”
“你胡说!”仿佛被马蜂蜇了一下,单颖顿时暴跳如雷,不顾一切冲石颇声嘶力竭地喊一声。随后气急败坏朝姬遫道:“吾王,我揭发,石颇曾在义渠草州城追杀汪珏和无忌……”
昭王惊楞了一下,沉下脸瞅了郎逍一眼,摆起懵逼的表情问道:“无忌是谁?汪珏又是谁?与寡人有关系吗?”
石颇开心地笑了起来。无忌的事情是昭王的逆鳞,单颖昏了头,竟然触动了这个逆鳞,他死定了!
单颖立刻就傻了眼,张口结舌:“无忌是……是……”
昭王认定无忌的事是单颖捅出去的了,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很愤怒:“行了单颖,别再说啦,越说越黑。你就不必随寡人西去了,回大梁修城墙去吧。矶锐,单颖就交给你了。”
“奴才遵旨。”
矶锐将单颖带下了船,走了,郎逍也跟着走了出去。
上了岸,矶锐手一挥,一旁候着的两个宦官立刻用镣铐将单颖锁上了。
单颖面如死灰,他聪明一世,却怎么也没有想到赤山君竟然只是昙花一现!
“陛下,单颖勾结緈濑已经不是一两天了,他就是緈濑的安插在吾王身边的一个探子。”看着单颖被宦官架走,石颇将视线转向了姬遫。现在船上除了校尉只剩下昭王和他。
他向昭王介绍了单颖通逆的情况:“他是赤山君重点收买的对象,赤山君反叛的资本——私人卫队就是他勾结当时司马厉蚣运作恢复的;许多举报赤山君有反意的奏疏也是被他销毁的;他为了包庇赤山君,害死了许多对襄王忠心耿耿的人。緈濑反叛以后,吾王切断与蒲阪的往来通道,丑卢逃不出去了,早晚会被我们抓起来,单颖为自保,把他抓到诏狱杀掉了。但是,他没有想到矶锐的动作这么快,已经搜出呿恙与緈濑勾结的证据,抓捕了呿恙。单颖怕呿恙出卖自己,派人在大梁城外杀死了去蒲子充军的呿恙。”
昭王忽然大悟,原以为单颖陷害楼庳是为了讨好自己,却不料,里面竟然隐藏着如此大的秘密!如梦方醒,不由地暗暗松了一口气:“寡人一直以为王宫里的流言蜚语来自何处感到困惑,原来是呿恙散布的啊。这个呿恙与黑鸩一样可恶。他利用在王宫演奏祭祀音律的机会,将从父王和寡人在祭祀乞求上天解惑的话告诉了赤山君,又从赤山君那里得到指示,在王宫里散布流言蜚语。”
他很愤怒挥了一下手,咬牙切齿地对石颇道:“寡人怀疑当初在宫里流传的翟婵是楼庳小妾的绯闻也是他散布的。翟婵回郁郅城待产的消息也是他透露给緈濑的。这个卖主求荣的畜生,死有余辜。石将军,回大梁城以后,你记着,将呿恙的家人全部羁押,秋后问斩。”
“臣遵旨。”石颇点头作揖。
姬遫又愤愤地道:“单颖这个狡猾的东西,至死还要诬陷楼庳,简直十恶不赦。寡人告诉你一个秘密,楼庳是奉寡人旨意去蒲阪平叛的……”
石颇听了惊呆了,昭王竟然早就察觉单颖诬陷楼庳,还装着很相信的样子,是有备而来哦。他慌忙作揖道:“吾王深谋远虑。”
昭王笑了,解释道:“从单颖游说寡人让緈濑的长子参加太庙祭祀起,我就怀疑他投靠緈濑了。北屈城的血案肯定与他脱不了干系。这样,卿,今后禁卫军就交给你了……那个矶锐对寡人很忠诚。但是,人太善良、本分,寡人很担心……这样,立候府那边的事情你也多关心关心,帮他一起管管吧,给他出出主意。寡人怀疑呿恙很可能就是秦国细作黑鸩。你和矶锐一定要把宫里细细地查一遍,看看宫里不是不是还有其他鼹鼠存在。单颖还是不要让他走了,押着他随军行动,另派人驰入大梁收系他的妻儿家属。”
“臣遵旨。”石颇惶惶地躬腰作揖。
就这么着,单颖完蛋了,呵呵。
石颇得意地写道:婵,我这一手怎么样?既给昭王解了师出无名的窘境,又逼着单颖自爆甘为緈濑走狗的内幕,一箭双雕啊!呵呵呵。
但是,他很是忐忑,惶恐地夸赞昭王道:我做梦都没有想到,吾王比我想象的还要有心机、还要会演戏,是老谋深算啊!单颖就是不自量力。
——见石颇这样评价姬遫,翟婵笑了,放下了绢帛:君王家的人那个不是擅长玩弄权术的?更何况姬遫本来就是个聪明的人。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很是欣慰地对白莹、无忌道:“哎呀,总算除掉单颖这个畜生了!石颇果然没有辜负我的希望啊。”
无忌一脸不屑地瞅着翟婵,这应该归功于昭王的欲擒故纵才对。但是,瞧着翟婵陶醉的神情,不禁气上心头,心里有了很浓的嫉妒与鄙视:什么时候费紫茵和孙炳胜都是惺惺相惜哦!哼,一对狗男女。
白莹听完后喘了一口大气,捂着心窝道:“啊呀,总算挖出这个恶人了,禁卫军再也不会找我们麻烦了!”
翟婵笑吟吟的,道:“那是,禁卫军从今后就听石颇的了。”
“你们别急着松口气,要紧的在后面呐。”无忌瞅着信忽然紧张地开口嚷了起来。
“怎么了呀?”翟婵和白莹不约而同地望着了他,忐忑的问道。要紧的在后面?是有麻烦事么?
“这是背面另写的……”无忌晃了晃手中一份绢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