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灾民闹事

紫檀看着洛立川，眼巴巴道：“公子……”

不等洛立川答话，洛鹤渔叹了口气，道：“你现在给他们食物，无异于虎口投食。非但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还会引火烧身。”

洛立川赞许地看着洛鹤渔，他没想到，自己这个常年身居后宅的二妹妹，能有这般见识，让她继续说下去。

“流民发现我们有食物，势必如困兽夺食。一旦袭击军队，你说太子和御军营是反抗还是不反抗。如果反抗，便要镇压手无寸铁、饥火烧肠的流民；如果不反抗，难道任他们抢掠官粮？！”

洛立川点点头，“正是此理。”

然后温和道：“我们此行就是来赈灾的，灾情虽急，赈灾却得思虑周全，谋定而后动。灾民都是失去了生计之人，如若赈灾不得法，是会引发大乱子的。”

紫檀“哦”地点点头，这才将手里的干粮和饼馕放回了箱笼中。

几近大半月的时间，队伍终于抵达陇西郡。

陇西巡抚和各县县令，早已在城门口等待。

当晚，陇西巡抚便在府衙设宴，为太子萧璟琛和随从官员接风洗尘。

鸡鸭鱼肉、珍羞美酒摆了满满几大桌子。

萧璟琛的脸色暗沉了下来。

他对陇西巡抚刘暄道：“平襄城的百姓此刻吃的是什么？”平襄城是陇西郡的首府。

刘暄和其他官员面面相觑，诺诺道：“禀……禀太子殿下，平襄城为了赈济灾民，在城内各大府衙、巷道设立粥棚，每日施粥三次。”

萧璟琛点头道：“很好，那把这些酒宴都彻下去，现下平襄城的百姓在吃什么，我们这一顿接风宴，便吃什么。”

在下首跪着的官员都愕然，唯有刘暄立即明白太子这是要“与民同苦”，连忙点头应下，令侍从将酒席都扯下去，端了满满几十碗清粥上来。

侍从在洛立川和洛鹤渔的面前放下一碗清粥。

清粥是粟米和白米混合熬制，清汤寡水，人影可鉴。

萧璟琛带头喝着粥，没一会儿，便将一碗粥饮尽。

他静静等着众人将粥喝完，笑问道：“大家吃饱了吗啊？”

在座的文官武将，都是从京都一路奔波而来，风餐露宿，于是有人便如实回答：“未饱。”

萧璟琛哈哈一笑，道：“本宫也未曾吃饱啊，刘大人，再给我们上些粥吧，大家一路舟车劳顿，须得吃饱了方才有气力干活呀！”

刘暄点头，一边擦着头上的汗，一边让侍从们赶紧上粥。

大家一连喝了四五碗，有些将士更是直接喝了七八碗，这才揉着肚子说吃饱了。

萧璟琛见大家都陆续放下了碗，这才道：“大家觉得这粥怎么样？”

有些将士便直言不讳道：“太稀了，吃不饱！”

萧璟琛便笑着对刘暄道：“你觉得呢？”

刘暄便将平襄城目前受灾的人数和城内各处义仓的存粮状况说明了一番，如此这般，也是因为粮食实在有限，不得已而为之。

萧璟琛听完，便道：“粮食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洛大人会和你一起想办法。饥荒最容易生乱，要先让灾民能吃饱。现在本宫提三个要求：第一，无论城郭乡镇，每隔二三十里，须得有一粥棚；第三，老者妇女和稚子，设专门的队伍供粥；第二，平襄城粥棚所舍米粥，须得筷子插进去不倒才行。”

众人听完，皆连声应下。

陇西巡抚一早已将巡抚衙门收拾了出来，让太子一干人等安置。

太子离去后，地方官吏皆围着刘暄，有人道：“太子此举，固然是好的，只是这样下去，怕是要不了多少时日，城里的粮米告急，到时候恐怕连稀粥都施舍不出来了。”

刘暄沉声道：“太子从西都过来，已征调了十万石粮食，可解暂时的燃眉之急。不过陇西受灾民众，达三十万之众，明日还得与太子细细商讨后续的赈灾之法。太子殿下既然说有办法，那必是已有良策。我们听命便是！”

第二日，大家便按部就班地忙碌起来啊。就连洛鹤渔，也和紫檀一起，在府衙门口的粥棚，帮忙舍粥。

端到第一碗粥的一个老者，见碗里的粥比之前要稠了很多，高兴极了，对着舍粥的仆役们连连鞠躬道谢。

今日是稠粥的消息传出去，来排队的人越来越多。

队伍人头攒动，这时，队伍中开始有人在嘟囔：“官府明明有稠粥，为什么前几日只舍那样的清水粥给我们？！一定是有人贪墨了赈灾的官银和粮食！”

有人说：“管他稀粥稠粥，能吃饱就行！”

也有人说：“不至于吧，这次听说皇帝专门派了太子来赈灾！”

“说不定就是太子手底下的官员贪墨的，现在就是惺惺作态做个样子！政府拨派的那么多的赈灾的银子都去了哪里？！”

“说得也是！现在已经死了这么多人了，他们还贪赈灾的钱，真是太缺德了！”

“让他们把银子还回来！”

“对！还回来！”

队伍中的议论之声越来越大，人群的激愤也成鼎沸之势。

洛鹤渔站在几口咕嘟咕嘟沸腾的大锅之前，眼见如此，心中暗道一声不好，正想回官衙去找洛立川。

这时，有人将一块石头丢入了煮着沸腾米粥的大柴锅之中。

沸腾的米粥被石头激得米汤四溅，有的溅到了仆役们的手上，顿时有人因为被烫伤而惊呼出生。

舍粥的仆役们，从丑时便开始忙碌，到现在已经是两三个时辰，却是滴米未进，见这些灾民还无中生有地找麻烦，立刻将勺子扔在一边，就冲了出去。

两拨人马扭打在一起，人群中立即有人扯着嗓子喊：“官府打人啦！官府打人啦！”

于是越来越多的人群都往粥棚的地方聚集。

紫檀拉着洛鹤渔的袖子，低声道：“小姐，你赶紧回府衙吧，一会儿别伤到你！”

洛鹤渔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想要将冲出去的仆役们扯开，却被挤在了人群之中。

越来越多的人将两拨人拥簇在一起，洛鹤渔感到自己的胸口越来越闷，有点透不过气来。

人群中有几个人，还在扯着喉咙喊：“官府打人啦！快抄家伙！”

于是很多灾民一窝蜂地将地上的石头、木棍、扫把甚至碗筷都抄起来，慌不择路地挤到了粥棚的跟前。

而最开始在人群中煽风点火的人，见混乱的局面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则悄悄从人群中撤离了出去。

洛鹤渔只看到他们离去的背影，这时才幡然醒悟，今天这事应该是有人故意谋划的。

她下意识地便想去追，但此时，两拨人流已经不受控制地相互挤压、撞击、扭打在了一起。

洛鹤渔被挤在灾民之中，动弹不得。

紫檀死死地拉着洛鹤渔的衣袖，她很想护在洛鹤渔的身前，却被挤得一步也无法挪动。

这时，一个胡须拉碴的灾民抡起一根棍子，便朝仆役们砸去。

有一个仆役被砸晕倒地，人群中发出惊呼之声，开始更加激烈地拥挤在一起，很多人甚至直接踩踏在倒地的那个仆役身上。

洛鹤渔被人群拥簇着，她突然被什么东西绊倒了，摔倒在了地上。

却有很多人更加疯狂地在她身边挤来挤去，甚至有人踩在她的腿上。

她一边想要站起来，一边又被人挤倒。紫檀大声地呼喊着，却无法靠近。

就在一堵巨大的身躯即将朝她身上踏过来的时候，一双大手迅速将她拦腰抱起，凭借轻功，快速地跃离了哄闹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