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血战双原（下）

麻木地奋战还在继续，陆绘突然听到侧后方传来那熟悉的嗡嗡声，是那飞舟！只见五六里之外的南边，飞舟高速弛来，到了接近城墙的地方猛然压低高度，在城墙之外不远的地方，以一丈左右的高度飞过。那些还在城墙边叠罗汉想攀爬三丈高城墙的妖兽们，被拦腰截断。飞舟头部的光罩闪烁着耀眼的红光。

要说这艘飞舟，整体也不算太高，船底离开地面一丈左右，其甲板上二楼船舱的顶部，堪堪高过城墙顶部少许。飞舟这惊天一撞，顿时打断了妖兽的攻势。

飞舟刚开始从西城墙南端切入的时候，陆绘还在想，有这杀手锏为什么不早用。但看着随着飞舟撞入妖兽群，速度越来越慢，还分明看到不断有妖兽被撞击在飞舟的船艏，明显那保护光罩挡不住妖兽，船艏上都已经出现了道道裂纹。于是陆绘就知道这样的撞击，一定是不能持久的。这飞舟冲撞，其实已经是本方最后的乾坤一击了。

就看这飞舟的样子，贵不贵的且放在一边，如果撞坏了，至少在短时间内是无法再补充的。更何况自古以来，空军比陆军那是贵得多得多，这一撞的本方损失也非常惊人！

飞舟在城头所有人的瞩目下，没能完成横扫整面西城墙的壮举，在离城墙西北拐角还有一里地的地方，被迫拉高飞起，脱离了妖兽堆，从妖兽上方飞掠而过，转向城内。陆绘看着那满是裂缝，破烂的船艏，心底不由得发出一声叹息。

飞舟这一路冲撞六七里路，撞死撞伤各类妖兽几近五六千，甚至都超过了西面城墙数千人奋战一个多时辰所获得的战果。

飞舟刚转向飞走，城下一万多只妖兽又是猛冲而来，不多一会儿，又跃上城头！厮杀还是要继续，直到一方崩溃。战斗又持续了半个时辰，太阳渐渐滑落到西面的山顶上不远，已是黄昏。不知道什么时候，喊杀声已经小了下去，城头上的妖兽竟然也已经杀尽！陆绘从城墙上探头看下去，下面还只剩下不到八千妖兽，其中五千左右堆在城墙边叠成坡道。

陆绘想道：“难道妖兽伤亡太大要撤退了？”

就在这时，在妖兽后面的空中，悠悠然飞出三物，上面还分别坐着一个人。等到这三人渐渐接近西城门，就能见到这三人是坐在一张七八尺见方的皮革上，我们的炼器学徒陆绘同学当然知道，这是“飞革”。

陆绘曾经问过炼器老师，除了飞剑，还能御什么东西飞行。靳长老当时笑对曰：“其实只要能飞，什么都行。”当然这只是开玩笑，很多东西不适合用来当飞行法器，主要还要看炼制的方便性和实用性。有些法器是不适合加上巽风系“飞行”类诸阵的。

上清剑修多，拥有飞剑的人也多，为了方便，开发了御剑飞行之术。太平道以阵法和机关闻名，大的有飞舟为其机关术集大成者，一般个人飞行法器就用一个能飞的阵盘。三皇门御兽和傀儡术高超，有不少灵湖境以上的门人弟子都是御兽作为坐骑。玉清派善于炼制本命法宝，各色法宝种类繁多，但飞剑也占了很大比例，他们很多是驾驭本命法宝飞行。

其中尤其是妖门，他们与妖族勾结，门内多有妖族遗蜕。妖门善于用飞行妖族，如“鵁”、“白鵺”之类的羽毛，与防御强悍的妖族皮革炼制在一起，作为承载飞行之物，称作“飞革”。这有一个非常大的好处，就是由于飞行妖族本身的特性，无需很多灵力操纵即可飞行，也可边飞行边战斗。但这招别家学不会，飞行妖族死亡，或羽毛离体时间一久，就会导致灵力消散，就没法用了。所以飞革几乎成了妖门的标识。

这三张飞革，上面坐着三个黑衣兜帽人！他们驾驭着飞革渐渐靠近西城门，在离西城门五十步左右，停了下来。陆绘就听到李明修长老怒喝道：“你们这些妖门的妖人，这次兽潮果然还是你们在后面搞鬼！”

当中那个黑衣人听了“妖人”的称呼，似乎也不生气，平淡地说道：“我们还真会的远大志向，岂是你们七门这些苟延残喘之人能理解的？今天杀戮已经够多了，人族力量损失太多，白白给魔族看笑话。我可以代表我们堂主作出承诺，你们半个时辰内乘飞舟退走，我还真会不拦截，双原县百姓我们也不会随意杀戮。”

回答他的，是一柄疾射而至的紫色飞剑。

那黑衣妖门之人见飞剑射来，也放出一柄白色飞剑格挡开。两人便不再说话，专心操控飞剑斗剑。普通飞剑长度大都不超过一尺，追求的是出剑速度和在空中的灵活性。李长老的紫色飞剑，被妖门黑衣人白色飞剑格挡开，在空中明显被击飞两三尺远，还被格挡得在空中翻滚数周。等紫色飞剑兜了一尺大小一个圆弧，再往前飞出没有一尺远，白色飞剑竟然已经到了面前。紫色飞剑勉强向前方一戳，这次没有了足够加速距离，又再一次被白色飞剑将其击飞数尺之远。

两下碰撞李长老明显落到下风！不但飞剑攻击之力不及对方，而且防守之后回气反攻也远远慢于对方。

对面黑衣人还在狂飙垃圾话，出言嘲讽道：“哎呀呀，李老剑仙，你们上清派的飞剑，看来不怎么样嘛。难道是你昨晚折腾了太久，没有力气了？”

两人一开始斗剑，陆绘这才理解到，李长老在守城开始时说的“仙门众人是最后的力量”是什么意思，可能就在防备妖门的妖人，在最后阶段出手。眼看着李长老紫色飞剑被压制得节节后退，只听一声怒吼：“妖人休要猖狂。”一柄火红色飞剑也从城门边上飞出，迎上了白色飞剑，陆绘知道，那是靳祥云长老也一起出手了。

哪知道那白色飞剑仗着自己法力强大，又养精蓄锐了一下午，一柄飞剑左右开合，迎战两人竟然没有落入下风。这一边在斗剑，城下妖兽也在聚集最后的力量，开始一轮新的攻城，可城上还没受伤的守城壮丁，已经有一半瘫坐在地上，站起来都摇摇晃晃。

那黑衣人一边双战李长老和靳长老，一边还在嘲讽：“大家看看，这两位老年人，要联手对我这个年轻人进行教育。你们两个散开点，别让人以为我们会三个人欺负两个老人。”

随着这句话，这人身旁两侧的两个黑衣人，就驱使飞革往西城墙两侧散开。往陆绘这边来的那个黑衣人，在路过陆绘左边符公敬长老的时候，疾射出一并蓝色飞剑。符长老在一个多时辰的激战后已经无力招架，勉强御出自己的飞剑抵挡，却被一击而坠地，蓝色飞剑绕着符长老只是一转，将他人头切落！蓝色飞剑斩杀一人后，快速撤回被黑衣人带着继续往前飞。

接下来不到百步，就到了陆绘的防区。蓝色飞剑，一如既往，向着陆绘疾射而来！可是陆绘不会飞剑，而这蓝色柄飞剑，可比当初陆绘在北华山被截杀时遇到年轻黑衣人的蓝色飞剑，其速度快了何止翻倍。

但陆绘比之几个月前，也是进步神速。不单单奇经八脉诸穴尽数贯通，连五禽戏肺脉两经之一的手太阴肺经二十二穴已经尽数封闭，手太阳小肠经也已经完成一大半。自觉日积月累之下，体内灵气比之当初可是多得多，练法的十条经脉中的灵气，似乎已经有半液化的趋势。

陆绘意随念动，将胸部以上皮毛都绷紧强化，同时将灵气附在自己的黑剑之上。看到蓝色飞剑往自己戳来，遍使出一招“麻姑献寿”，双手持剑往上一兜，黑剑正好撞上蓝剑。“当”地一声脆响，陆绘直接被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黑剑摔在一边。那黑衣人看到自己一剑竟然没有斩杀这上清年轻弟子，也深感奇怪，剑诀随手一摆，蓝剑又兜了回来，切往陆绘胸口。

没料到边上一人死命往陆绘身上一扑，蓝剑在两人身上一切而过。黑衣人摇摇头，也懒得看结果，架着飞革往前飞去，继续扫荡城墙上的仙门长老和弟子。扑在陆绘身上的族卫队员，用尽最后力气，在陆绘耳边说道：“十七……活下去……给我们报……”

不知过了多久，陆绘渐渐回魂，翻身坐起，将扑在身上的陆家卫队员安放在地上，合上双眼。麻木地擦干脸上的血迹，捡起黑剑扑向妖兽，都没在意胸口的伤势。“妖门，这是第二次了！”陆绘在心中默默念道。

就在此时，只听得背后传来呼喊，好像是：“城破了，妖兽进城了！”陆绘转回身往东面望去，只见很多人在城内四散奔逃，还在喊“城破了，快躲起来”之类的话。接下来竟然看到东面真有不少妖兽奔来，在城中乱闯，陆绘心中就有些茫然，连握着黑剑的手都垂了下来，双原县竟然连半天都没坚持住，就破城了，我们在这抵抗还有什么意义？

看他有些发呆，一个有些面熟的族卫队员过来拉了他一把说道：“十七少赶快下城去找一间没人的屋子躲起来，我们在这里断后，以后你一定要给我们报仇，不要让我们白死！”

看陆绘还是有些麻木，这族卫队员急了，狠狠打了他一巴掌。疼痛让陆绘有些清醒过来，“对，活下去，要报仇！”陆绘抬起头，环视了城上众位族人，忍着眼泪果断转身下城。跑在马道上的时候，就见李长老和靳长老御剑飞过，大声呼喊：“所有人赶快回县衙，回不去的就地躲藏，找机会去郡城！”

陆绘沿着马道下城，往四周看看，就随便找了个小巷子，往东南方向奔去。小巷子里完全没有人，只有远处较大的街道上有妖兽的嘶吼和人的惨叫声。陆绘继续往前跑，想离四周城墙远些，却不料前面小巷中，竟然蹿出一只独眼猩猩头的豹子“诸犍”，两人相距只有十步。陆绘和诸犍似乎对这个偶遇，都有些发愣。

不等诸犍反应过来，陆绘快速接近对方，一剑砍去，诸犍一惊就要横跳躲开。没想到陆绘这是虚招，右手发力就把黑剑投出，黑剑在空中划了道弧线，没等诸犍有所闪避，就插入了它的猩猩头上的独眼之中，直到没柄，剑尖从脑后钻出。

这一下发力，就让陆绘眼前发黑，胸口一道斜斜的伤口鲜血迸出。刚才城上妖人那蓝色飞剑，砍透了保护自己的族卫队员，要不是自己五禽戏修炼小成，皮肉防御大增，就不止胸口被砍伤这个后果了。陆绘踉踉跄跄跑过去拔了自己的黑剑，随便找了个屋子，就钻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