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春宵一刻值千金
正月十五上元节,几乎是全长安的小娘子都跑到了张灯结彩满树银花的灯会上,与姊姊妹妹把臂同游。唯独谢府青庐内,较热闹非凡的西园相比,显得格外寂静。
宋嘉夕端坐榻上,顶着两斤重的花冠,丝毫不敢动弹,碧绦忙活了半日,总算认全了谢府中丫鬟婆子的脸,端着几样菜式进了青庐:“娘子,姑爷怕您饿着,让人送了些吃食来。”
身旁有满面红光的谢府嬷嬷提醒:“碧绦姑娘,该改口了!”
“是是是,”碧绦垂眸,掩盖几分心底的不舍,“该喊夫人了。”
等菜摆齐,丫鬟嬷嬷们尽数退下,碧绦颇为担忧地看着坐在榻上一动不动的宋嘉夕,过来劝她:“娘子,从午时忙到现在,该饿了,多少用些吧。”
宋嘉夕应了一声,这才由她扶起。
就算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可骤然来到了个新地方,惴惴不安仍旧如挥散不去的阴霾,弥漫她整个心房。
宋嘉夕尝了几口饭食,倒还合她胃口,估计是谢泽旭特意吩咐的。
碧绦支着下巴坐在一旁,她方才出过青庐,听了几嘴热闹,随口感慨:“不知今岁宫中的临光宴会有多少精美花灯,匠人打造的珠玉灯楼会不会比去岁还要高。等西园那儿结束,娘子跟姑爷一块儿出去瞧瞧吧。”
宋嘉夕闻言拿筷子敲她:“糊涂,新妇怎可出青庐,别一会儿被那些个嬷嬷听着了,咱们如今可不是在自己家。”
碧绦本就是见她紧张才说几句缓和气氛的,捂着额头傻笑:“是,都听娘子的。”
用过膳后她瞧着这个点了谢泽旭那儿还没结束,洗漱完了再等他也无妨,便让人去备水。才脱下繁冗花冠与嫁衣,门吱呀一声便开了,一低沉男声吩咐到:“都先下去吧。”
送水的丫鬟退了个干净,宋嘉夕躲在屏风后不敢出声,脱的只剩最内里一件诃子裙,整个肩颈都裸露在外。
碧绦闻言便抱起衣裙往外走,宋嘉夕来不及拦她,伸手一扯,竟只扯下件无法蔽体的罗纱。
“娘子别怪奴婢,夫人说了,总要经历这遭的!”碧绦小声一句话,扭头又将她手中罗纱抢走了。
宋嘉夕欲哭无泪,望着她背影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侧耳听见声姑爷,而后门也被带上了。这下整个青庐内静可闻针,她焦急不已,只闻谢泽旭步伐愈来愈近,恍惚只在屏风之外。
宋嘉夕闭上眼,想起昨夜阿娘跟她说的那些话。
罢了,碧绦说得对,哪对夫妻不经历这个?天经地义的事,没什么好害羞的,更没什么好害怕的。
“夫君,”她轻声唤道,“等等。”
一声夫君,果真让他停住了脚步。
随即理了理碎发与面容,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手忙脚乱,才深吸气从屏风内走出。
谢泽旭饮过酒,顿然看到眼前这一幕,连呼吸都滞住了。屋里烛光昏黄闪烁,给她镀上层隐秘柔和的光,也让他眼中只剩下意乱情迷。
都到这份上了,宋嘉夕已释然了,想想长安第一美男就站在她面前等着她,若不迎男而上,岂非枉活一世?她本就不走什么娴静端雅的闺秀路子,要不然也不会和容枝意唐可儿玩到一块。
“夫君?”这样想着,她歪头朝他一笑,这声与方才不同,那声只是试探,如今这声,倒添了几分挑逗。
“夫人,甚美。”谢泽旭目光毫不避讳的游移在她身前。心想这可是他的主场,绝不能任人拿捏了,还不赶紧把场子找回来再办正事。
“你可知这声夫君,我盼了多久。”
宋嘉夕摇摇头:“你从未说过。”
“六年前游街,唐娘子一跤摔在我面前,你来扶她,那时你十二岁,是我第一次见到你。后来齐国公府办诗会,你用一首七言名满长安,我也在场,那时你十四岁,是我第一次动心。”
“可那时我不过是埋头在翰林院看不到出头之日的无用书生,如何能高攀宋府这等百年世家,连去提亲的勇气都没有。”
他缓步上前,眉眼中情深意长:“你及笄那年,我有幸入了京兆府任参军,以为自己有了渺茫的希望,不料没过几日你便定下亲事,我后悔不已,努力压制着心中情意,再也不敢多看你一眼。直到升为府尹的第一日,正好是七月十五盂兰盆节,我时隔整整一年再次见到你,才知道一直以来都是在自欺欺人,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你,更没有放下过你。”
宋嘉夕也不知自己什么时候被他抵在了屏风前,撞上木质的花鸟屏风本该很疼才是,却被陡然伸出的一只手挡去了。她衣着单薄,就算是放着炭盆的冬日室内,也通身都是凉意。
可面前人滚烫如火,像是寒冬遇到盛夏,让她情不自禁贴近几分。双手盘上他脖颈,微微扬起下巴:“然后呢?”
谢泽旭低头吻她:“我借职务之便,跟踪曹卫铭整整一年,查到不少罪证,在七夕你发现他与楚七娘的关系后尽数交给了宋大人。最终如我所愿,宋大人亲自退了亲事。”
“难怪我要你回去做见证,你却屏退众人单独与阿爷谈话良久,原来你是早有预谋…”宋嘉夕有些勉强的承受着他肆无忌惮的攻势。
不知吻了多久,屋内二人皆气息紊乱,谢泽旭单手扶着屏风,另只手揽在她后腰,解她诃子细绳,喘息间隙,他毫不避讳的承认了:“是,当日有我一份功。”
宋嘉夕轻笑一声:“我倒还真有本事,让满长安少女的春闺梦里人,图谋了整整四年。”
“满长安少女…可也包括你?”他温热气息充斥在耳畔,宋嘉夕不由打了个哆嗦,贴得他更近了。
她干脆抬头吻他下颚:“嗯,此刻美梦成真。”
美梦成真,说的是他才对。
“栀栀,今日是我此生最欢喜的一日。”
头顶的香囊球悠悠荡荡,扫去了宋嘉夕连日来的惊慌意乱。
她曾问过爷娘,她出身正午,为何叫嘉夕,阿娘昨日才真正告诉她缘由:“敦伦之礼,血脉相融,天地间只剩你我,那是个美好的夜。”
除却最开始的疼痛,她渐渐的也能感受到一些快感,透过朦胧泪光,他瞧见谢泽旭仰头低喘,喉结滚动,千娇百媚,比起名动长安的探花游街还要俊还要美,还要性感和妖艳。
宋嘉夕终于明白了,何为美好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