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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生辰夜有事发生

七月二十九,容枝意迎来自己的十七岁生辰,去岁办了席,今岁边关不太平,赵珩又远在战场,她便打算就当做平常日子过。

尽管如此,仍旧收到不少人送来的生辰礼,有容府几个的,也有杭州沈府的,再有雨薇璟然这些友朋的。她都列下单子并写信回谢,做完这些小憩了会儿,醒来已经快天黑了,小柑橘在她枕边睡得正香。

她朝外头喊了一声,照水便进来伺候她起身。

动静大了些,小柑橘被吵醒,伸了个懒腰不满地“喵呜”了一声。

“沙州可有送来什么?”容枝意照常问了句,本以为还是没有二字,可照水道:“蒋枞方才抬了个箱笼来,说是世子让人快马加鞭送来的。”

“当真?”容枝意接过衣裳自己穿戴整齐打好绳结,“你快去拿来!”

那箱笼有些沉重,照水喊了轻云一块儿抬进来。

倒比想象中大一些,本以为只是个首饰盒,没曾想有一臂那么长。

容枝意让她二人先出去了,低头看着箱笼愣了一会儿,才动手打开它。

入目是一把花纹极为漂亮的短弓,没有寻常的鹰、虎、熊纹,而是…嘴里衔着一枝火柿的金凤凰,配以炼火纹和云纹做底,无处不彰显着华贵端庄。

还有一纸落笔为昀升的书笺,上头只有寥寥几字:生辰吉乐 予你今昔 生生世世

她善用弓,当初她送他今宵剑,他便想到要送一把名为今昔的短弓。

容枝意一下红了眼,双手捧起今昔,这弓是用打磨良好的竹片、木材、牛角、牛筋等物制作而成,尚算轻巧,拿着也称手,但要知威力如何,还得抽空去试上一回。

要说这短弓不如今宵金贵,那压在底下,上嵌宝石中添长命锁下缀珠玉的璎珞则是价值连城。光泽素雅清透的蓝田玉化作牡丹,蓝宝石也被打磨成花苞纹样。

从前他送的那些首饰贵在有趣,今日这个,除却贵重还是贵重。

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画的纹样,容枝意小心翼翼戴好后捧着铜镜左看右看,想让他开间首饰铺子的心也愈发急切了。

当然,没有急过想见到他的心。

她速速提笔,写了封回信,写后读来,文字肉麻黏腻至极,自己都不由被膈应地打了个哆嗦。可想了想,他连“生生世世”这样的话都说出口了,再甜蜜的文字都不算什么。

信件会在五日后到达赵珩的书案,能有信件往来,有期许与憧憬,日子好像也不算太难熬。

只是除了信件,她好像什么也给不了他,什么也帮不了他。

“给世子写信呢?”门不知是何时开的,宋嘉夕的忽然出现让容枝意从困顿里抽出身。

唐可儿今日送的礼物是她特意请了画师远赴沙州画下的赵将领厮杀图,画上的赵珩侧立于马背,眼神狠戾,手握今宵气势如虹,比起平日里那幅吊儿郎当的样子,这个他,看起来格外陌生。

哪怕笔墨透露的内容有限,对此刻不知他是好是坏的容枝意来说,也格外珍贵。

“你很想他吧。”宋嘉夕在对案坐下,那幅画就这样摊开着,和短弓、璎珞一起静静摆在一旁,画上人物跃然纸上,还能瞧得出几分赵珩眉眼间的神采,可见画师的确是个名公。

容枝意伸手指了指画卷:“他这个胳膊,上回在难江便受了伤,本就因为打了场马球没有养好,留了一大道疤,一到下雨就时不时要疼几下,这回又伤了。我却全然不知情,来信时也不与我多提一嘴。”

“出门在外报喜不报忧,也是怕你多想。”

“这些日子我们虽一直在查证,但我觉得自己能为他做的事,还是太少了。”她为此感到苦闷,“他几次为我冒险,救我于水火,逗我开怀,我给他的又有多少,我能做的又有多少呢…”

“你为他做的已经足够了。”宋嘉夕绕过书案坐到她身侧,“意儿,你觉得他上战场为的是什么?”

“为报仇雪恨?为家国荣耀?”

“是,但也不止。”宋嘉夕抚过她肩头示以安抚,“他出生便是高高在上的世子,享尽所有荣华富贵,这一切都源于他是圣人的亲侄儿,可这世上没有永远稳固的关系,倚傍他人终不长久,世子要为自己谋划,也要为你。”

“如今皇后失势,你已陷入进退两难的局面,这时局要想解,便只有一个办法。用一份天大的荣耀,将功抵过,换取你的自由身,再找机会为你平反。太子殿下一定也有这个想法。”

“咱们再说回来,你能为他做什么,其实你根本不必为他做什么,只需要好好地活着。你活着,他便知道这世上有人在等他,他会因为你的这份牵挂,更慎重面对每一个决策,在战场厮杀时,更珍惜自己的性命,这便是你为他做的。”

“两个人之间谁付出多少谁得到多少,三言两语怎么说得清呢?爱和陪伴是没有具体算法的。”宋嘉夕说得很着急,急切想要扭转容枝意现今的想法。

她很担心她,担心她关久了一个人胡思乱想,容易萌生些消极的想法,又怕她过于心系赵珩,日日在担惊受怕中度过,还担心她急于找到揭发凶手的证据而寝食难安。

这是她最需要关爱和陪伴的时候,哪怕不合规矩,宋嘉夕也打定了主意,今夜要宿在宫里陪她。

“栀栀,我明白了,多谢。”容枝意抱住她。

“你二人真是的,这么温馨的时刻,怎么也得等我一起吧!”唐可儿洗漱后换过衣裳,抱着一坛子酒进了门,“这可是崇觉住持送阿谚的新婚贺礼,今儿趁他不在,咱们喝个痛快!”

宋嘉夕皱着眉喊她停手:“传闻说太子殿下喜欢酒,回来见少了一坛,不会生气么?”

“我可没瞧出来他喜欢,摆在那儿不闻不问的。”唐可儿不以为然,容枝意却喊了人去拿酒盏,挪了个地方帮她一块儿开坛:“阿兄不喜欢酒,外间都是谣传。他就喜欢玉石,还有养鱼养兔子。”

“喜欢玉石咱们都知道,但养鱼养兔子…”唐可儿停下手里的活,“怎么连我都不知道?”

“姨父从小教导阿兄,隐藏喜好,绝不能在人前说喜欢二字。毕竟他要是喜欢,那些人为了讨好他,什么事情做不出来?还容易被人捏住软肋,玉石便罢了,忍痛还能拒绝,可小动物,他若说不要,大抵就没命了。所以小时候我们在宫里养过一阵兔子,明面上是我和谰儿的爱宠,实则都是阿兄在照料。”

“那后面怎么没养了?”

容枝意回忆了一下:“有只兔子跑丢了,在晒太阳的时候不慎被宫人踩到,命丧黄泉,阿兄可伤心了。后来才想通,小动物们好好的生活在树林里草原里,不该因为我们的私欲,让它们一生都困在红墙里,最后连鱼儿都放生了。”

“殿下真是个善人,比传闻里还要夸张些,难怪这么多年都没有大臣对他不满过。”宋嘉夕感叹,“从前觉得这或许是他生来便拥有的能力,你这么一说,我倒觉得,他一定是牺牲了很多,忍受了很多,把性子打磨的平平整整,才能让人挑不出错来。”

这酒一开坛,香味四溢。照水将酒从坛里舀至壶中,给三位娘子分了酒。容枝意猛吸了一大口,都恨不得学那李太白吟诗作对了:“果真是好酒!崇觉住持竟还有这一手!待我成婚,也要向他去讨个几坛来!”

“葡萄最是爱喝酒了,她说是好,那必然是好的,快让我尝尝。”唐可儿酒量虽差,却是最馋的,光是闻着,人都醉得醺醺然了。

三人举杯,谈笑风生,话题一个接一个,像是回到了小时候静谧悠游的岁月,说困了,便挤在一张榻上囫囵睡上一觉,就算要挨上大人几句骂,也得明日起了再说。

许是烈酒作祟,唐可儿与宋嘉夕今日睡得格外沉,当值守夜的静姒抱着剑打盹,容枝意却睡意全无,端着解酒汤一人站在廊下望月。

东宫的院落里没有槐树,今日也未曾有机会回一趟容府,这思念郎君还能写写信互诉衷肠,想爷娘便只能抬头望月了。

她想,星月为伴,周围又那样安静,只有风与蝉鸣,总有什么能听清她的心里话,替她转达爷娘吧。

将茶盏放置一旁,取了墙角的蒲团盘腿坐下,容枝意打开备好的食盒,里头有新鲜做的云片糕和果酒。

“这两月发生了许多事,总觉得自己心境变了许多,从前常说自己是孤家寡人一个,小命没了便没了,不稀罕。可这回险些丧命,看到这么多人为了我而努力,忽然又觉得,我不能就这样放弃了自己。”

“做了些云片糕,谰儿总说好吃,今日给您二位尝尝。”她将云片糕挪到白瓷盘里,又倒上三盏石榴酒,“这酒是从刘大嫂那儿买的,比起崇觉住持的酒也没差到哪儿去,我喝过一回便一直惦记着,今日拿来孝敬爷娘。”

她端起其间一盏:“这些年过得稀里糊涂,也不知道有没有让爷娘担心,不过总算还是给自己留下条命。转眼就十七了,今日生辰,女儿敬您二位。”

她仰头一饮而尽,石榴酒入喉微甜,容枝意抿了抿唇:“阿爷从前总说阿娘生我时有多艰辛有多困难,我之生辰,便是阿娘的受难日,因此这第二杯,敬阿娘,谢谢您将我平安带到人世间,一日不曾懈怠地教养我,爱护我。”

“这第三杯么…”她擦了擦嘴角,再度给自己满上酒,“阿爷,敬您。”

“他替我走遍了您从前去过的地方,那儿有您不少的传说。”

赵珩信里的一件件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去的那些地方,都是她阿爷曾经信件里提到过的。

“世间人,都记得您,都感念您。”容枝意拂去泪水,哽咽着道:“只要他们心中有您,我想,您便永远活着,对吗?”

她想得到认同,问完这话,孤身一人蜷缩在蒲团上,没有再开口,只是想和他们静静地坐一会儿。父母离去的遗憾始终是旁人再多的爱也无法弥补的,她无时无刻不在思念他们,每每想到都会心痛万分。

她明白死亡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每个人都会经历生老病死,但她希望自己永远不要变得麻木,永远敬畏生命。

不知坐了多久,正准备回屋休息,蒋枞忽从墙头翻了出来,形容慌张,看到容枝意呆站在院落里神色一滞,才急急忙忙上前:“娘子,半个时辰前,我隐约听到有快马入宫声,便猜测会不会是沙洲有急报。”

“快马?”容枝意心头猛跳,“这个时辰快马进宫,必然只为这一件事。”

静姒再是睡得沉,此刻也清醒了,抱着剑从墙角站起:“若真是沙洲急报,往日里世子的消息会一同送出,或早或晚差不了一柱香的功夫,可这回都一个时辰了没有动静,怕不是出了什么事。”

蒋枞补充道:“且圣人派人出宫去请要臣们进宫议事了,我是实在等不下去,娘子…”

事关沙洲,蒋枞急,容枝意更急,再也顾不得旁:“走,咱们去找圣人问个清楚。既只请了要臣,应当是在宣政殿。”

东宫离宣政殿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到的,另二人习武,跑几步尚算轻松,本以为容枝意会拖些后腿,这回却大气都不敢喘,始终跑在最前头。

哪怕被裙裾绊倒,也不敢耽误一时半刻。

蒋枞看着她背影心想,与世子再见那日,定要将此事添油加醋向他禀报,世子恐怕会高兴得不成样子。当然了,前提是有再见的那日。

宫中巡夜侍卫大多是世家子弟,且都是赵珩旧友,宫里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们都是第一个知道的,见到容枝意带着人飞奔,结合快马加鞭传来的急报,虽不知内容,也能推算出一定是出了要紧事,睁只眼闭着眼当做没看到。

宣政殿本大门紧闭,门外圣人亲卫和内侍不少,皆神色庄重。正巧姚妃得了消息进殿,内侍给她开个门的功夫,一水蓝色身影便趁机闪了进去。

蒋枞和静姒不幸被拦在殿外。

容枝意跪在殿中央,有内侍后知后觉来请她:“容娘子,未得圣人允许,可不能擅入啊。”这位内侍是好言相劝,她道了句谢,依旧不为所动,仰望着坐在勤政为民牌匾之下有些许虚弱的圣人。

她开口未言一语,圣人便挥挥手,让那内侍下去了。

这便是能留下她的意思。

妆容精致的姚妃却不满意极了:“这深更半夜的,一个被关了禁闭的罪人在宫里四处走动已是犯了大忌,竟还敢没得口谕擅闯宣政殿。圣人这般纵着她,只怕她愈加无法无天,视规章律法如无物!”

“你是为了急报来的吧?”圣人打断了她。

容枝意一口认了:“是,还请圣人告知。”

“容娘子是官眷,下官在外时,家中妻女也是一样的。且这消息明日一早就传出去了,提前知道做个心理准备,也无可厚非。”武安侯不知是何时进殿的,站至容枝意身侧才朝圣人行礼。

容枝意抬起头,他竟朝着自己一笑,似是嘲讽又是挑衅。

“也罢。”圣人看了眼王内侍,后者便将快马加鞭赶来的手写急报交给了容枝意。

他一眼就认出这是太子的字。笔锋凌厉,一看便是情急之下落的笔。

她匆匆读过,大意是说燕谯找不到齐妍,丹都便不愿相帮,齐昌多次北上协商后,将自己的姐姐,已出嫁的燕谯公主、郡主一并送给了丹都王。不知具体说定了什么,总之丹都出了兵,与燕谯将沙洲分为南北,双管齐下直入内部。大军损失两千人,退至了沙洲南侧的西平,粮草丢了一半。

西平与青牧交接,青牧原是燕谯的边塞要城,败仗后划给了大瑒,可住民依旧是燕谯人…与大瑒又怎会一条心呢。

这般局势,实在不容乐观。

急报里倒没有写赵谚赵珩二人是否受伤,可容枝意读后心砰砰直跳,一时竟忘了将书信交还,直到王内侍再三催促。

“容小娘子不必过度忧心,这大军出征前我也叮嘱过,出了任何事都得以保护两位殿下的安危为先。”武安侯冷不丁道,“这…初生牛犊不怕虎,殿下们毕竟年轻,缺乏经验,不知战场凶险,一味只想抛头颅洒热血报仇雪恨,打了败仗也实属正常。”

说着他人也往地上一跪:“下官愿为圣人分忧,携粮草西征,击退燕谯,收复沙洲,绝不让我大瑒受此屈辱。”

圣人有些咳嗽,借此沉默了片刻,此刻再派武安侯,不就相当于告知世人太子无能,当初他不顾朝臣反对选择派他出征是个极其错误的决定?

正想开口,底下容枝意先行一步:“这战场上有输有赢本就说不准,齐昌做出如此无耻行径,丹都忽然派兵加入,这些都不是太子殿下能预料的。武安侯何必在此句句贬低殿下无能。”

武安侯冷笑,似是听了天大的笑话:“那照容娘子所言,殿下为何会败下此仗?”

“我大瑒派十万精兵,七成分守着沙洲、青牧两地与大瑒交界处,丹都王几次表态无心插手两国恩怨,预防变卦,太子殿下也分了三成兵力至与丹都交界。这般决策都是和圣人,还有您这样经验丰富的武将商讨后的结果,敢问武安侯,如此计谋若有错,那您当时为何不说?”

“你…”武安侯被顶撞得说不出话来,连上头圣人和姚妃都在等他的答案。

的确,这般计谋,本不该有错的。燕谯军早已无力再战,七万精兵足足抵抗,丹都兵虽勇猛壮硕以一敌三,但丹都王几次表态无心插手,也不能分过多兵力。

“想来武安侯未曾读过急报吧?具体发生了什么都不知晓,在此诋毁太子,当真是无知。”容枝意朝圣人方向拱手,“圣上,此次丹都忽然出兵相助实在奇怪,他们本可等着坐收渔翁之利,表哥急报里虽没提及,但定然已猜测齐昌是与丹都密谋了天大的好处,他才能派出五万的兵马相助。要知道,上回也才派了两万。”

圣人终于点头了:“丹都国力强盛,但地方不大,我朝一个沙洲抵了他丹都国土一半有余,齐昌必定与他约定,若攻下沙洲,便将沙洲分与他们。丹都垂涎沙洲已久,怎能不应呢。”

“相较大瑒,丹都人实在是不多,可因地域、风水之不同,他们人丁个个生的身强体壮,人高马大。如若单枪匹马贸然攻打,大瑒轻轻松松便可靠数量取胜。但如今,燕谯数十万的老弱残兵正好能帮他们填补兵丁较少的缺失,所以此刻发兵,是他们最好的时机。”

先前几次攻打传来的皆是有利于大瑒的好消息,这个关头,丹都再不出兵,那是什么都捞不到了。

“丹都上回不是说要找到他们燕谯那个四公主才愿意派兵?怎的这回燕谯送了两个嫁过人的去,丹都王都能在愿意?”姚妃插嘴道,“那要是咱们找到齐妍,或是也送个公主给丹都王,再分些沙洲的土地,让他捞些油水,也该满意了吧。”

圣人听了这话咳得停不下来,姚妃急忙去替他顺气:“妾没见识,只是想为圣人分忧,您可莫要笑话妾。”

容枝意格外严肃,斥责她:“每一寸土地都是我大瑒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泱泱大国怎能靠牺牲百姓、女子来谋利?我们绝不能退,一旦退让,丹都只会得寸进尺!”

圣人止咳汤饮了一半,缓和了些,望着容枝意心里也有几分慰藉,毕竟是自己教出来的,眼界与见识是寻常人比不得的。

姚妃早就想骂她了,这下更忍不住了:“你这罪人还不快住嘴!一个女子也敢对国事胡言乱语,赶紧出去!”

容枝意没理她,圣人要拦姚妃的声音哽在嗓间,咳得格外剧烈,只能又端剩下半碗止咳汤,她反而变本加厉,全然看不见武安侯给她使的一个又一个眼色:“说到底,要不是太子轻敌,本出不了这样的事,当初若派的是哥哥,早就大军凯旋了!哪还能让燕谯往咱们脸上打?这太子还是年纪小心气盛,加之谰儿受辱,急着想报仇领功,这才出了这样的差错!”

圣人不知为何,在一旁咳得前仰后翻。容枝意本只知圣人病了许久,却不知这样厉害,再也顾不得什么尊卑礼仪,大跨步跑上前,猛然呵斥姚妃:“你住嘴!”

这一吼,宣政殿才安静了些。

武安侯的关心也不甘落后,喊着圣人长圣人短的,只姚妃因被容枝意斥责了两声在那小声埋怨。

圣人面色涨红,上气不接下气,像是要把五脏肺腑都咳出来似的,还伴随着干呕,连王内侍递给他的止咳汤都不慎被他失手打翻,容枝意没见过这样的场面,有些不知所措,一边替圣人擦拭湿透的衣襟,一边让人再去请太医端止咳汤来,还嘱咐若有要臣进殿且让他们先等等。绝不能让外人看到这样的场景。

武安侯在一旁插不上手,只能任凭容枝意摆布。还用眼神斥责着姚妃怎么能糊涂到让这个死丫头找到机会。姚妃看他这样眼里只剩嫌弃,却也在兄长恶狠狠的威逼下不得不上手安抚:“圣人这是怎的了,怎就忽然咳得这么厉害,难不成是被太子殿下气着了?”

她一出口又是斥责,容枝意这回连瞪的机会都不给了,“啪”的一声给了姚妃一个大耳光:“不会说话便闭嘴!赶紧给我滚出去!”

连武安侯都没有制止,只是看了眼凌乱的姚妃暗骂了句蠢货,便继续听容枝意的给圣人按肺俞穴止咳。许是有了作用,彭太医赶来时,圣人渐渐缓和了些。

容枝意站在不远处,小声问王内侍:“要臣可都来了?”

“都来齐了。”

“那就是都见着太医进来了…”她吩咐道,“一会儿送彭太医出去,便道是姚妃身体不适,这才请了太医来瞧。”

王内侍讶然,不该让要臣知道圣人病况这点他清楚,但谎称是姚妃…圣人能同意吗?他看了眼圣人,他没有否决。姚妃想骂容枝意,也被武安侯瞪了回去。

王内侍清楚了。

彭太医把脉后眉头紧皱,只道是:“圣人病症复杂,下官还得回去研究一番,与众御医商讨才能断出结果,线下只能先开止咳之药配以药膳服用,缓解咳疾。”

“有劳了。”容枝意向他行礼,众人也知道这是不方便在他们面前说才给了这样一副说辞。

彭太医出去后,底下人重新端了药房做的止咳汤,圣人总算有所缓解。只是单看面色,仍旧苍白无力。

容枝意左掏又掏,总算从荷包里找出一盒唇脂:“姨父,不如涂些唇脂,显气色。”

她只是提议,见圣人点了点头,容枝意便用手指沾取了些许唇脂,小心翼翼涂在圣人双唇与脸颊。这只唇脂本是清淡的颜色,涂在脸上也不显违和,反倒增添了不少精气神。

要臣不近身也看不出来。

容枝意收好唇脂,才看向武安侯,朝她欠身:“今日之事,还请侯爷保密。”

“臣一心为大瑒,为圣人,自然不会说。”武安侯朝他作揖,“容娘子也彼此彼此,哪怕是在召王、太子妃面前,也不得妄议。”

“让人进来吧。”剧烈咳嗽过后,圣人嗓音沙哑,要不是离得近,全然听不懂在说什么,“无论增兵与否,都得先解决粮草的事。”

他朝姚妃挥挥手:“你先回去吧,早些休息。”

姚妃犹豫了一瞬,目光看向容枝意,满脸都写着:赶我走,那她呢?

容枝意没准备走,他怕圣人一会儿突然发作,皇后不在无人照料,她实在不放心。

“容娘子留下,伺候笔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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