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境界之分
大殿空阔且寂静，唯有一缕缕烟雾缭绕，带来沉木那端庄宁静的韵味。
这座宫殿外观精致高雅，窗户却少得可怜，只有零星点点的格子窗静立于砖墙上，透着被削成长条的光线。
循着光，循着香烟，陆离漫步过了大厅，走入了后堂。
后堂是间雅室，有书架子，还有书卷竹简；有一香炉，还有袅袅清香；有一茶案，还有甘茶一壶。
确是读书人的天堂。
陆离的目光环绕一圈，最后回归到了帘后的那道身影。
幕后之人被轻纱遮掩，又有烟雾寥寥，身形陷入一片迷茫中，却不可见。
不过道人知晓眼前人，故而轻整衣襟，躬身作礼。
“晚辈陆离，奉家师逍遥道人之命，特来拜访前辈。”
珠帘后久久无声，陆离也不急，许是这位前辈有什么考验人的癖好，等下去便是了。
片刻，一道空灵婉转之声自帘后响起。
“你是逍遥的弟子？”
道人心里咯噔一下，却是一惊。
这声音，清清冷冷，分明是位女子！天一子是名坤道！
“是的，晚辈陆离字光灿，家师逍遥。”
“陆……光灿……”
这时，道人抬头，正巧珠帘卷动，露出一角，也窥得那人真容。
那是一位美得倾国倾城的坤道。
道姑盘坐在一席蒲团上，坐姿端正，身穿太极袍，头戴莲花冠。她脸蛋素白，宛若冰晶雕刻不见瑕疵，琼鼻挺拔精巧。
闭眼时，交错的睫毛浓密如刷，恰似蝴蝶翁动；睁眼时，眼里仿佛凝聚着一块万载寒冰，冰寒刺骨，却又让人忍不住想靠近融化它。
眉心一点蓝莲花，显得佳人愈发清丽出尘。
疑是仙子下凡尘，美似天上寒潭月。
道人一时看痴了，自己游历两年，也是见了不少佳人。
如景德镇上的瓷王青娘，温婉端庄；如余杭西湖上的青白二蛇，各有风骚；再者还有流水山上的九阴姥姥，妩媚多姿。
可将这些与眼前人对比，却好似庸脂俗粉了。
那貌美倾城的坤道察觉到了陆离的出神，微皱眉头，轻咳道：“醒来。”
陆离霎时回神，意识到了自己的冒犯，连忙低头道：“无意冒犯前辈，还请见谅。”
“无妨。”
坤道淡淡一声，声音也像那霜雪，拒人千里之外。
“既是故人之徒，便坐下谈吧。”
说话间，坤道已无声移到茶案前，一壶热茶滚滚冒着水汽。
道人深感讶异，毕竟刚才自己可是半点动静都没察觉，人便从这端移动了那头。
忽的记起了师父信上来言，自己只是人族前十。
是啊，在自己前面还有九位咧，说不得眼前人就是其中一位。
于是，心里愈发恭敬，盘膝坐于茶案对面，正色接过那飘来的茶杯。
轻抿一口，茶香满怀。
“你……师父还好吗？”
面前人柔柔一句，将道人从茶的甘甜清香拉回，凭借着敏锐的直觉，道人好似捉到了些什么。
因为当面前人问出这句话时，陆离明显看到，眼里的寒冰化开了一点。
唉，真晓不得那老头子还有这般情缘，怎么就是没听他说过呢？
不行，等之后要寄一封信谴责他！
“怎么不说话了？”
道人深思早已飞到天外，此刻缓过神来，急忙回应：“家师能吃能喝，一切安好。”
“那，他可有提过我？”
“……”
道人思忖片刻，措辞道：“家师日夜思念前辈，常常念得吃不下饭，喝不下酒。”
天一子白皙双手一顿，手中茶杯缓缓放下，轻声道：“油嘴滑舌，和逍遥那老头一样，没个正形。”
虽是怨言，可道姑嘴角的那抹笑意，却让陆离知道，这句话说得她开心了。
也让陆离知道一点，这位天一子前辈有架子，但不多。外在冰冷，却也有柔情在内，只是不轻显。
于是，接下来的闲聊多了点肆意，少了点拘束。
多是一些关于自家老道的家常闲话，柴米油盐。
聊得越多，陆离越能感受到眼前仙子对那老道的在意。每一句看似不经意关心陆离，却总能转问到他师父的日常。
道人看着眼前的绝色美人，不禁心里感慨：这臭老头子多大的福分啊，咋就不懂珍惜捏。
聊了许久，美道姑知道了故人依旧，陆离则知道了自己差点有个师娘。
“好了，聊回正事。逍遥那老头子绝不会随意叫你来我这里的，肯定有他的用意，说说吧。”
“呃，这个……”
“但讲无妨。”
道人咽了口唾沫，犹豫讲来：“家师曾说，此次下山必定见识良多，问题更多。如有遇到不会的事物或人物，可慢慢攒着，等过几年便去灵剑山拜访前辈，必有应答。”
“…………”
天一子久久无话，忽然觉得手中的甘茶不美了，房间内的沉香不香了。
心下有气，气极反笑：“好好好，那糟老头的意思就是自己徒弟有问题，我来帮忙教是吧！”
“呃，应该……是吧。”
天一子气了一会，又正色看向陆离：“那，小家伙你有什么问题呢？”
“路上徐行，确是有许多疑惑不解。”
“一一说来，本座也算有些见识，看看能不能为你解答一二。”
“却之不恭，这第一问，便是关乎修行境界之事。”
天一子柳眉微蹙，纳闷道：“你师父这也没教你？”
“没教。”
“……该把你师父宰了。”
我也这么觉得——道人心里深表认同。
“呼——”
天一子长吁一气，询问道：“你可知，修行人分为几类？”
“嗯，应是三教吧，儒释道。”
“不错，却也错了。除去三教，还有百家，世间修行人无数，每个人本领不同，能悟出不同的本事便能开宗立派。只是这些人悟出的本事或多或少都建立在三教术法基础之上，所以修行人的大体统称也是三教不假。”
陆离点头不断：“受教了。”
“关乎三教修行境界之分，你又知多少？”
“倒是知道一些佛教的，曾有一位佛教大师与在下言说过。佛家三重境，一为金刚罗汉，二为菩萨，三为佛，其余者皆为不入流。”
“呵，莫要轻信，这是那帮秃驴自己的叫法。”
天一子挥了挥拂尘，红唇轻启：“早在先前，境界之分并不明晰，各家都有各家的叫法。直到儒圣出世，划分境界，才有了全面的对比。”
“喔，竟是如此。”
天一子微点臻首，淡淡道：“修行五境，第一境皆为不入流者，这一点，三教毫无异议。”
“剩下的，儒圣各自给了称谓。佛教中，第二境为自觉，第三境为觉他，第四境为觉行圆满。”
“儒门中，第二境为养气，第三境为蕴灵，第四境为知命。”
“至于我道教，第二境为炼精化气，第三境为炼气化神，第四境为练神返虚！”
道人听得如痴如狂，往日疑惑许久的问题此刻拨云见日般划开，心头晴朗了不少。
只是，他还注意到了一点。
“为何只有四境，不是说有五境吗？”
天一子轻抿一口热茶，接道：“人族目前已知的至强者中，佛主为觉行圆满境；儒圣为知命境；道尊为练神返虚境，三人都不是第五境。儒圣设立的第五境只是一个猜想，猜测这四境之上还有另一层境界罢了。”
陆离呼吸忽的急促，急切问道：“那这第五境是？”
“便是传说中得享长生，法力无边的——仙！”
道人嘴唇紧闭，心头大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