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回归

卢修斯最后也没有回应他这句话，不是因为不想，是因为就在他想要回答的时候，埃弗里走了过来，又重新把他们拉回了朋友们的觥筹交错之中。

特休斯举着果汁愉快地和他们聊起那些没什么营养的话题，直到宴会结束。

戴尔菲和达芙妮两个孩子回到家就睡着了，特休斯坐在桌边看着窗外的天空发了会儿呆，也躺回了床上。

又过了几天，他久违地感受到了伏地魔的召唤。

速度真快……他们两个在赶路的时候有休息过吗？

一般来说，巫师在进行跨越国度的长途旅行时，所使用的办法和麻瓜也差不多——乘船，或者飞机。

哪怕是像伏地魔那样的人……伏地魔本人的情况他不清楚，但依照现在对方所使用的那副躯体，肯定没法使用幻影移形术进行极长距离的跨越。

所以除了不眠不休地赶路，根本没有办法回来得这么快。

特休斯顶着克罗克不解的眼神，急匆匆地从神秘事务司离开，在谨慎地确认没人跟着他以后，迅速地使用幻影移形术赶往伏地魔身边。

看了看落在院子里那些树上的乌鸦，特休斯随便薅来一只给自己压压惊。他抱着热乎乎的乌鸦，心里那些由于和伏地魔久别重逢而产生的……紧张和不安感总算少了点。

但是很快，贝拉特里克斯就像鬼魅一样出现在他身后：“怎么不进去，反而在这里玩鸟？你也知道害怕？”

“您真会开玩笑。”特休斯抱着乌鸦没放手，“我亲爱的兄长心情怎么样？”

“很好。”贝拉特里克斯面无表情地说。

“是很不好吧？”特休斯后退了半步，“我还没进去就已经感受到他滔天的怒火了。”

“进去。”贝拉特里克斯说得很简洁。

特休斯叹了口气，把怀里的乌鸦放走，一步一步走进了屋子里。

伏地魔就坐在正厅的沙发上，那支紫杉木魔杖停在他的手指间，看起来随时可能发出一道钻心咒。

“尊敬的伏地魔大人。”特休斯老实地来到他的面前，“您忠实的仆人遵从您的命令而来。”

“哦…忠实的仆人，这是你对你的定义？”伏地魔冷笑了一声。

他手中的魔杖微微抬起，特休斯立刻感受到一股无形的重量压在了身上。

现在要做的绝对不是挣扎，特休斯这样判断。于是他顺着这股力量跪伏下去，就在伏地魔的脚边。

“四年的时间，你都做了什么？”伏地魔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装作自己毫不知情，和我的敌人混在一起！你觉得像那样做，他们就会认同你、将你当成同类……对吗？”

“我从来不敢期许这种事。”特休斯低着头说。

“邓布利多对你说了什么？”

“他问我为什么再次开始驱使乌鸦，要我设法让他和您对话。”

“于是你就告诉他了。”

“于是我就那么说了。”特休斯没敢看伏地魔的脸色，“那可是邓布利多啊，尊敬的伏地魔大人。为了保全有用之身等到您的回归——”

“说得很好。”伏地魔的话音里带着冷冷的笑意。

直觉告诉特休斯这不是什么好话，下一刻，直觉应验了——那支细长的紫杉木魔杖贴在他的下颌，伏地魔手中微微施力，使他抬起头与他对视。

“可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呢…我根本不需要使用魔力也能知道。你想趁伏地魔大人虚弱的时候挣脱钳制，你厌倦了为我办事，你心里甚至痛恨我胜过痛恨敌人……”

伏地魔的声音很轻，背后的意味却让特休斯的内心逐渐被不安给填满。

“我从未奢想能够在明察秋毫的您面前隐瞒什么。”特休斯发现自己的声音中居然满是颤抖，“我会接受一切的惩罚，尊敬的伏地魔大人…”

“你是我的所有物。”伏地魔轻轻地收回魔杖，用另一只手仔细地抚摸着它，“而在我看来，你的性命还有其他的用途…你的运气很好，特休斯，哪怕是产生了背叛伏地魔的念头也不会丢掉自己的性命。”

“……”特休斯看着他手中魔杖划出的弧度，产生了比之前所有时刻加起来都更要强烈的、逃离这里的欲望。

“钻心剜骨。”伏地魔下达了对他的审判。

人在遭遇巨大痛苦时会无意识地向前缩成一团是因为他们在安全的母胎之中时，便是以那样的姿态被母亲保护着、同时享受着供养，紧缩着的姿态理所当然地会为人们带去安全感。

而特休斯在感到极度痛苦时却只会躺平在地上，因为他是通过炼金术造就的怪物，正以这样不同于人的姿态诞生，也从未感受过“母亲”的温暖。

剧烈的痛苦折磨着他的感官，这使得他对周遭一切的感知都模糊下去，最为清晰的唯有无尽的疼痛。

伏地魔的目光一直放在特休斯颤抖不停的身上，直到特休斯失去意识，他才解开了这道咒语。

然后，他慢慢站起身，挥动魔杖，用魔力将失去意识的特休斯从地上拎了起来，亲自带着他往楼上走去。

贝拉特里克斯原本一脸畅快地看着特休斯挣扎、惨叫的样子，但在伏地魔做出这种大大出乎她的意料的动作之后，她的脸色又沉了下去。

直到伏地魔重新走下来。

“主人。”她主动开口，“其他的那些叛徒…”

“很高兴看到你如此关心这件事，贝拉。但对于他们的处置，伏地魔另有考虑。”

伏地魔的话永远是贝拉特里克斯最优先会听从的，所以她也没再提起。

被钻心咒折磨到失去意识的感觉没可能会很好，但是托这个的福，特休斯勉强算是睡了个安稳的觉。

等他因为屋子里的昏暗无光而惊醒过来，时间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了。在用魔杖点亮光芒之后，他才松了口气。

他不喜欢黑暗，或者说有点畏惧。因为在诞生之后的那段时间里，他一直清醒地处于无边的黑暗之中，一遍一遍地检视着脑中的回忆、分辨自己究竟是谁。

因为不喜欢黑暗、又经常做噩梦的缘故，入睡对他来说简直像是折磨。

但是被动失去意识之后休息得还是挺好的。特休斯坐起身按了按自己的额头，然后下床去点亮了蜡烛。

在整间屋子都被照亮之后，他发现这里是他曾经住过一段时间的宅邸的房间。

是谁把他抬到这儿来的……

特休斯努力回忆了一下，但之前的记忆里全是钻心咒所带来的彻骨的疼痛。他不禁打了个冷颤，停止了回忆。

从常理来推测，感觉贝拉特里克斯只会把他丢出去喂鸟，伏地魔大概率懒得多施舍给他一个眼神，但也说不定在心情好的时候会大发慈悲地把他送上来。

但比起伏地魔大发慈悲，特休斯更愿意相信是他自己凭借顽强的意志爬上来的。

算了，这件事也不重要。

他随手从自己留在这边的书籍中抽出一本用来消磨时间，直到太阳升起，他走下楼梯去找黑尔要早饭吃。

但是还没等他走到厨房，就在正厅和一条体型挺大的蛇撞上了。

就一条蛇来说，它长得很漂亮。特休斯用欣赏的目光上下看了它几个来回，然后弯下腰想摸它一下。

他的手被蛇用尾巴抽打到另一边了。

“……哎？”特休斯试着和它沟通，“你要吃点东西吗？”

“肉，还有牛奶。”大蛇对他说。

这个没礼貌的语气在特休斯听来略有些耳熟，究竟是哪里耳熟呢？

“纳吉尼，过来。”伏地魔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听到他的声音，特休斯恍然大悟。原来是和伏地魔大人很像啊。

“早上好，我亲爱的兄长。”特休斯自然地转过身，“我可以摸一下吗？”他看着已经爬到伏地魔的肩上的大蛇。

伏地魔冷冷地看着他。

“对不起。”特休斯很识相地后退、转身，“我要黑尔给它拿点肉和牛奶来。”

真小气。他悄悄想。

但是转念一想，要是有人想摸一下弗拉戈索，他也不会同意的。

所以等到拿着肉和牛奶出来，特休斯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他把这两样东西放在地上，那条名叫纳吉尼的大蛇就主动地游了过来。

他偷偷看了一眼伏地魔。

伏地魔冰冷的目光正放在他身上。

那好吧，不摸就不摸。特休斯站起身走到伏地魔身边，将他整理好的，关于那些逃脱了审判的食死徒的情报递过去。

“另外，我在几天前探听到了那个大难不死的男孩……哈利·波特的下落。”特休斯说，“他被邓布利多寄养在了一户极度厌恶魔法的麻瓜家里。”

“极度厌恶魔法的麻瓜。”伏地魔重复了一遍。

“没错。”特休斯点了点头，“根据乌鸦的观察，那个男孩的魔力已经觉醒，但每一回他无意识地使用魔力之后，都会受到那两个麻瓜的惩罚。”

“呵。”伏地魔冷笑了一声，“真是可悲……以为用这种办法就能躲过去了吗？”

“但我不介意陪那个老蠢货多玩一会儿……就按照他所说的，等到那个男孩进入霍格沃茨……”

伏地魔微微眯着眼，似乎是在思考什么事。

过了会儿，那条大蛇完成了进食，又慢悠悠地游回了他的身边。特休斯低头看着它，它抬起头很有威胁性地对特休斯嘶吼了一声。

真没礼貌。特休斯挪开视线，没和它计较。

“在那之前，你去看看那个男孩知不知道巫师的事。”

“我会想办法查证这件事。”

“另外，在这段时间里重新收拢我们的人手。”伏地魔看着他，“你知道该怎么做。”

“我会把握其中的分寸。”特休斯轻声说，“他们仍然拥有面见您的资格吗？”

“也不妨预先见见他们……”伏地魔漫不经心地说，“但你要明白，有什么人不应该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会仔细遴选。”特休斯向他鞠躬，“那么，我就先离开了。”

既然要等到那个名叫哈利·波特的男孩入学，那正说明他的时间还很充裕。

和以往的几天或者几个月不同，这一回他有好几年的时间查清楚究竟有什么人在暗中照看那个男孩，然后谨慎地避开他们的视线、上演一场蓄谋已久的好戏。

将想法付诸实践的过程往往是困难的，但特休斯认为自己或许会乐在其中。

毕竟……即将站在舞台上的可是黑魔王宿命的敌人啊。

他从宅邸回到希德街4号的时候，正好遇见了给他送信的猫头鹰。特休斯将邮资付给它，然后解下了它脚上的信件。

这封信来自一个不久前还对他用过杀戮咒的人，内容是对方说会在霍格沃茨的学生们放暑假之后，到他的家里来。

对于这个拜访的申请，特休斯倒是没什么意见。虽然不知道对方是为了什么而来，但见上一面总是没什么的。

又过了一阵子，在七月初，特休斯为这个早有预约的客人打开了门。

“我亲爱的斯内普学弟呀，”他带着斯内普走进屋子里，“怎么突然想起我了？还以为在你的心里，学长我已经是个死人了呢？”

“我没兴趣听你说废话。”斯内普冷着脸坐在他的对侧，“我的来意——”

“嘘。”特休斯在唇边竖起食指，“我当然相信我亲爱的斯内普学弟没有背叛我们那位大人，”他朝斯内普眨了眨眼，“对吧？”

“……自然。”斯内普脸上的肌肉好像抽搐了一下，“我始终忠于黑魔王。”

“那还真是了不起。”特休斯笑了一声，“我就做不到。因此被我们那位大人给惩罚了。”

他带着心有余悸的表情将手按在胸口：“真是可怕啊……像伏地魔大人那样造诣精深的黑巫师所施放的钻心咒，我相信没人乐意体验的。”

“他没有杀了你，还真是让人遗憾。”斯内普说得十分真情实感。

“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特休斯很配合地说，“总之，我亲爱的斯内普学弟如果做好了与我们的伏地魔大人见面的准备，学长我立刻就可以带你过去……当然了，我觉得你还是不要操之过急，多寻求一些帮助，毕竟你要做的，是堪比在悬崖上走钢丝那种程度的高风险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