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话疗
情况糟透了。
蛇王带来的压迫感让他们手足无措，哈利拼命地回忆着自己两年来所学的所有咒语，但在没法看着的情况下收效甚微。
而罗恩和赫敏更是不停地跑动躲避，才能勉强避开蛇王一次又一次的攻击。而很显然，他们的体力就快耗尽了。
伏地魔仍然高高在上地看着，似乎并不担心蛇王是否真能杀掉他们，他手中的魔杖一点都没有要挥动起来的迹象。
“哈利·波特。”他的语调很轻，像是直接出现在哈利耳边的呓语，“别躲了。好好地看着你的朋友们是如何因你而死……死得毫无价值，只是短暂地为你延宕了死亡的时间。”
“……不对！”哈利大声地说，“他们不会死！”
“天真。”伏地魔微微抬眼，看向了蛇王的方向，“他们要依靠什么逃出生天？邓布利多那个老蠢货不知好歹地离开了霍格沃茨……没有任何人能阻止伏地魔大人。”
“我敢说邓布利多早就预料到了……他肯定猜到你要来！”哈利越说越大声，“他一早就准备好了怎么对付你！”
“对付我……”伏地魔缓缓地靠近，就在哈利的面前落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竟然说那个老蠢货有办法对付伏地魔大人？！”
哈利这才看到，伏地魔的眼睛是红色的，瞳孔是一条竖直的细缝，像猫的眼睛一样。
也是在同时，空气中传来一阵好听的歌声。
然后，有什么东西丢在了哈利的头上。伏地魔抬起头，看到的是一只鸟儿拖着金色和红色的长尾和蛇王纠缠了起来。
哈利胡乱地把那个被丢在他头上的东西抓进手里，然后他发现这是那顶保存在邓布利多的办公室的分院帽。
“一只凤凰……还有学院的那顶分院帽？”伏地魔仍然没有什么动作，“这就是邓布利多留下的把戏？”
说完，他好像目睹了什么滑稽的表演一样笑了起来。
“他以为凭着一只会唱歌的鸟，还有一顶破帽子，就足以弥补你和伏地魔大人之间的差距吗？”伏地魔朝着哈利伸出手，“别开玩笑了。”
就在他的手扼住哈利的脖子的同时——变故出现了。
一股烧灼木头的气味传来，哈利被伏地魔甩到了地上，但是他同时也看到伏地魔的手好像被火舌舔过的木材一样变得焦黑、破烂。
“该死的…！”伏地魔抬起握着魔杖的手，“阿瓦达索命！”
哈利攥紧手中的分院帽，同时，他感觉到一个重物落在了他的手里——另一端则在分院帽里。
他在地上打了个滚，躲开了这道杀戮咒，然后立即将那个重物抽了出来。
那是一把寒光凛凛的宝剑，通体银色，在剑格上镶嵌着一块璀璨、透亮的红宝石。
在他握住这把剑的时候，哈利注意到伏地魔的眼神变了。
在无边的愤怒之中，多出了一些贪婪。
“格兰芬多的宝剑……”伏地魔看着他手中的剑，“这就是邓布利多留给你的武器。”
哈利握着宝剑，立即不管不顾地朝着伏地魔冲了过去。
伏地魔用他那只完好的手挥动魔杖，又是一道和哈利噩梦里完全一致的绿光朝他飞了过来。
哈利下意识地举起格兰芬多的宝剑挡在面前，那道致命的魔咒落在银色的剑身上，却仅仅是让宝剑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
伏地魔第一次后退了几步，随着哈利的靠近，他不停地发出魔咒，同时也在不停地后退。哈利感受到他似乎不想和自己接触，这让他更坚定了要靠近的决心。
那些魔咒不是被哈利给躲了过去，就是被他用格兰芬多的宝剑给挡住了。
直到伏地魔后退到那座雕像前。
“别再和那几个家伙纠缠，回来挡住这小子手里的剑！”伏地魔这一回的音调格外地高。
哈利听到了蛇王在他身后迅速地靠近的声音，但他随时准备着应对伏地魔的魔咒，根本没法拦住它。
“羽加迪姆勒维奥萨！”是赫敏的声音。
什么东西砸中了蛇王……哈利听不到它游动的声音了，正是个好机会……
他迅速地挥剑，击飞了伏地魔的魔咒，也挥砍在了伏地魔的身上。
又是一阵烧焦的气味传来。伏地魔的身体里没有流出一滴血，就好像他根本不是一个人。
被宝剑砍落的是他拿着魔杖的胳膊，那只胳膊落在地上的声音轻飘飘的，像是一根树枝。
“该死…”伏地魔深深地看了哈利一眼，用他那只被烧焦的手捡起魔杖，然后就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了他们的面前。
哈利转过身，拎着宝剑急忙地想要确认赫敏和罗恩的状况，但他一下子就被蛇王的身体绊了一跤。
宝剑落在地上的声音回荡在密室，还没等哈利撑起身子，他发觉蛇王又动了起来。
他急忙去抓格兰芬多的宝剑，但蛇王并没有攻击他，而是快速地离开了他。
他转过身，正看见它剩下的半截身子钻进那座巨大的、萨拉查·斯莱特林的雕像里面。
伏地魔和蛇王都逃走了。哈利又撑起身子，这回他没去拿剑，而是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跑到了罗恩和赫敏的身边。
赫敏的脸色发白，但身上没有伤口。罗恩躺在地上，邓布利多的凤凰福克斯正靠在他的腰侧，一滴一滴的眼泪落在那个显得有点狰狞的伤口上。
“邓布利多说凤凰的眼泪有解毒和疗伤的效果……”哈利喃喃地说，“罗恩，罗恩？”
过了好一会儿，赫敏的眼泪都从指缝里流出来了，罗恩虚弱的声音才响起：“我怎么……好像听到哈利在用赫敏的语气说话？”
“你没事！”赫敏好像还想说什么，但在眼泪的作用下，她还没等说什么，就打了个嗝。
凤凰福克斯在旁边鸣叫了一声，而很快，另一道急匆匆的脚步闯了进来。
西里斯·布莱克配合着凤凰福克斯一起，将哈利他们，还有那个倒在地上生死不明的同学带出了密室。在将罗恩和那个同学送去校医室之后，他又带着哈利和赫敏回到了格兰芬多的休息室，一路上都保持着沉默。
“邓布利多在晚上就会回来了。”他看着微微发亮的天空说，“虽然你们刚刚经历了很多事，但我现在没法陪着你们。回到寝室好好地休息，晚上我会来带你们去找邓布利多。”
他们回到寝室之后，立刻被疲惫攫住了精神，几乎是倒头就睡。
但哈利睡得并不安稳，他又做了梦。
还是那间昏暗的地下室，还是那个人……他能确认，就是上次的那一个。
那个人的腹部被开了一条大口子，身体依然只是因为疼痛而轻微地抽动着，但完全没有反抗他将烧焦的手插进那条口子的动作。
再抽出来的时候，他沾满鲜血的手重新变得和正常的人一模一样了。他自始至终看都没看地上那人的正脸哪怕一眼……
他转回身，将另一条新的胳膊放回了身上。就像从来没受过那么重的伤似的，他又恢复了力量……
哈利惊醒过来的时候，时间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他拖着疲惫的身躯迟缓地吃饭，又迟缓地走到校医室，在罗恩的床边坐下。
“你怎么啦？”罗恩大大咧咧地问，“看上去就像一宿没睡似的。”
“我想是吧……”哈利慢慢地说，“我做了怪梦。”
“有多奇怪？”罗恩问，“我有一回梦见一个大蜘蛛，那么大……然后它转过来，上面长着弗雷德的脸，我一下子就吓醒了。”
他说完，自己笑了起来，结果好像是扯到肚子上的伤口，疼得哎哟了一声。
“不是那种……”哈利有气无力地笑了两声，“是很邪恶的那种。”
他看着罗恩掀起被子低头检查伤口的动作，总觉得好像又看到梦里的那个始终没有正脸出现的人，那个人的腹部也被开了条口子，比罗恩身上的更狰狞、更恐怖……
“我是不是不该被分进格兰芬多？”哈利轻轻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罗恩的动作一下子顿住了，然后他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看了过去，伸出刚才摸索他自己的身体的手摸了摸哈利的脸，然后捏住、拉扯了一下。
“好痛。”哈利下意识地后仰。
“不是在做梦啊……哈利，你怎么会问出这种问题？”罗恩难以置信地说，“你怎么可能不该被分进格兰芬多呢？那你该去哪儿？”
“我想，说不定真是斯莱特林呢。”哈利轻轻地说。
“别开玩笑了。”罗恩迅速地说，“我不敢想象你甜甜地喊‘斯内普院长’的样子。”
哈利知道他说的是戴尔菲，上次在斯莱特林的休息室被抓到的场景让罗恩耿耿于怀了很久。
但一想到戴尔菲·冈特，他又想到蛇佬腔。想到蛇佬腔，他又想到分院帽对他说的话。
——斯莱特林会带你走向辉煌。
但他自己也不敢想象他在斯莱特林的情景……整天和马尔福那种人一起上课，光是想想他就觉得窒息。
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人从后面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又摸了摸他的头。
然后西里斯·布莱克的声音从他头顶传来：“罗恩，你好点了吗？我借哈利去用一下，待会儿让他给你送晚餐过来。”
“我好多了，布莱克教授，喝完庞弗雷夫人的药水之后睡了整整十二个小时……倒是哈利好像没休息好。”罗恩顿了顿，“是不是昨晚……我吓到他了？”
“怎么可能。”西里斯摆了摆手，“我找人去给他看看，你放心养伤吧…记得听庞弗雷夫人的话，她生气起来很恐怖，千万别惹她生气。”
说完，他就拉着哈利离开了校医室，前往了邓布利多的办公室。
这里还和上次哈利来的时候一样，以前的每一个校长的画像见他进来，纷纷装作睡着了的样子，但耳朵却都还对着他。
“邓布利多，我把哈利找来了。”西里斯说，“你要和他说什么？”
“很多，所以我想请你先去休息，西里斯。”邓布利多说，“或者，先去办我交给你的事。”
“……我知道了。”西里斯离开了这间办公室。
这下屋子里就只有哈利和邓布利多了。哈利看着邓布利多变出的、放在他身边的扶手椅，慢慢地坐下去，然后对着邓布利多沉静的蓝眼睛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邓布利多先生，分院帽会出错吗？”
“有时候我确实觉得我们的分院有些过于草率……”
邓布利多的话让哈利的心一下子坠了下去。
“但我觉得，将你分去格兰芬多，应该是它经过了深思熟虑的决定。”
哈利看着他，从那双眼睛里得到了一些鼓励。
“可是它说——”
“它说斯莱特林也很适合你。”邓布利多点了点头，“是啊，每一个人的特性各不相同，它偶尔也会犹豫。”
“我是个蛇佬腔！”哈利“腾”地站起身，“我总是梦见那些残忍的事情……我不知道为什么…”
“我想，这两件事我都可以解释。”邓布利多不知从哪拿出了一杯温热的巧克力，将它塞进了哈利的手里，“但你得坐下来，用平静一些的心情听我说。”
哈利慢慢地坐下，看着手中的杯子。他的脸倒映在还有点摇晃的液体里，显得很滑稽。
“我们从蛇佬腔说起。事实上，这只是一种语言的天赋，并不像其他人所想的有什么神奇。”邓布利多的声音很平稳，“就像有些人会巨怪的语言，有些人会和人鱼交流…真正让人仰望的是萨拉查·斯莱特林，而蛇佬腔只是作为他的象征，而被捧上了神秘的高台。”
“而你的蛇佬腔，哈利，是因为伏地魔。”
哈利猛地抬起头来。
“伏地魔在试图杀死你的时候，你母亲施在你身上的保护魔法击败了他，他没法触碰你、也没法伤害你……但是这同时也让你们两个之间产生了联系。你会蛇佬腔，还有你做的那些噩梦…也是因为你在不知不觉间利用这种联系看到了伏地魔所看到的。”
“他…”哈利瞪大了眼睛，“我看到他让一条大蛇去吃一个人的肉，那个人丝毫没有反抗……他还将手放进那个人身上的伤口里，然后他的伤就全好了…我以为那是我的梦……”
“那是真实存在的。”邓布利多说，“并不是因为你脑海深处的什么想法而产生的，那并不是你的梦境，而是你在不知觉的时候窥探到了伏地魔的思维。”
“这么说……”哈利的目光中又流露出一些希冀来。
“看看这个吧。”邓布利多拿出了昨晚那把银色的宝剑，“看看剑柄。”
剑柄上有一串小小的、漂亮的字——戈德里克·格兰芬多。
“这是格兰芬多的宝剑。”邓布利多说，“只有真正的格兰芬多才能将它拿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