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焦大骂街

周瑞家的听到外边有人喊，隐隐听出是贾环的声音，忙从屋里迎出来，笑着说道：“三爷怎么转到这里来了，快进屋喝杯茶。”

贾环摆手说道：“我没事闲逛呢，不打扰周姐姐了，有个老太太来找你，我给你带来了。”说着，转身离去。

贾环在外边逛了一圈，没甚乐处，又转回府里来，来到迎春、探春、惜春三姐妹现在住着的，王夫人房后的三间抱厦，撩帘进去，只见迎春和探春正在窗户边下围棋，过去看了一会儿，看不明白什么大龙、什么打劫、什么官子；又转到那边屋里，见惜春正在和水月庵里的小姑子智能儿一块儿玩呢。

在这里也没有寻到什么乐处，正要出去，迎面看到周瑞家的手里捧着一个匣子走了进来，问候了一回，自行离去。

一时又转到贾宝玉房里来，只见林黛玉也在这里，正在解九连环玩儿呢，贾环也凑过去，拿起一个胡乱解起来。

九个环还没有解开一个环，又见周瑞家的走进来了，看到贾环，自己倒先笑了，先不忙给林黛玉送花儿，先和贾环说道：“今天倒是和三爷有缘，往日里几天也不能见一面，今天却到处都能碰见。”

大家问她这话是怎么说，周瑞家的笑着说道：“早上就在后街见了三爷一回，刚才又在姑娘们处碰见了，现在又在这里见了，可不是巧！”

大家听了，笑了一回。又问她此来何事。

周瑞家的这才想起正事，连忙把手里的花匣子打开，把匣子里仅剩下的两朵宫花拿出来，对林黛玉说道：“林姑娘，姨太太叫我送花儿来了。”

林黛玉没有伸手接，贾宝玉倒先接到了手里，看了一眼，原来是两枝宫制堆纱新巧的假花，林黛玉问道：“这是单送给我一个人的，还是别的姑娘们都有呢？”

周瑞家的回道：“各位姑娘都有，这两枝是姑娘的。”

林黛玉听了，冷笑着说道：“我就知道，别人不挑剩下的，也不会给我！”

周瑞家的听了，闹了好大一个没意思，又知道林黛玉在贾母那里得宠，把贾迎春、贾探春、贾惜春那一干府里的正经姑娘都比下去了，被林黛玉说嘴，明面上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在心里偷翻白眼儿。

贾宝玉岔开话题问道：“周姐姐，你做什么去姨太太那边去了？”

周瑞家的回道：“太太在那里，我去回话了，姨太太就顺便叫我把这些花儿给姑娘们送来。”

贾宝玉问道：“宝姐姐在家里做什么呢？怎么这几天也不过来了？”

周瑞家的回道：“我倒是问了她一句，听她说，是身上不大好呢。”

贾宝玉听了，连忙对一边的丫头们说道：“谁去瞧瞧？就说我、林妹妹，还有环哥儿打发来问姨娘姐姐安，问姐姐得了什么病，吃的什么药。论理，我该亲自来的，就说我也才着了些凉，改日再亲自来看。”

说着，茜雪便答应了，和周瑞家的一起出去了。

在贾宝玉说话的时候，贾环一直在瞥着林黛玉，果然看到她瘪了瘪嘴，脸上露出一丝不快，知道她不高兴什么，不好明说，只能借着刚才宫花的事儿开口排解道：“林妹妹，两朵假花值得什么，妹妹要是喜欢，跟二哥说了，出去给你买一筐回来，让你满头都插遍了！”

林黛玉听了，想了一回自己头上插满了花的样子，情不自禁，笑出声来，心中刚刚生起的烦闷立即散去大半。

贾宝玉听了贾环的话，也笑着凑趣道：“就是！赶明儿我就去给妹妹买了来，再帮妹妹插满了头，到她们面前显摆显摆，眼气眼气她们！”

林黛玉闻言，笑声大放，心里的烦闷登时全消。

几人又说笑了一回，贾环才离开，自回自院。

第二天，上午去家塾上了学，吃了中饭，睡了会儿午觉，起来没什么事情可做，又溜溜达达地出了院，只在荣宁二府近左转着玩儿。

路上可巧遇到了薛蟠，被他死命拉住，嘴里说道：“自到了京都，你我兄弟久不在一处玩耍了，请你你又不来，我知道你上面有人管着，不像我这么自在，也不怨你，这回可巧碰见，你应该没什么事情了吧，咱哥俩去大喝一场！”

贾环没奈何，只能跟着他去了，两个人也没有再叫其他人，只是自己喝了一回，薛蟠酒量比不上贾环，最终自己先醉倒在席间。

贾环让跟着薛蟠的小厮，小心扶着，把他送回家，自己倒背双手，没有急着回府，而是先在外边转了转，消消酒气。

这一转就来到了宁国府这边，就顺便借宁国府的道，穿回荣国府去。

转到宁国府的大厅前面的时候，只见那里灯火辉煌，小厮林立，有一个人正在那里喝醉了酒，跳着脚骂街，“不公道！欺软怕硬的夯货！好差事都使派给了别人，偏把这样黑灯瞎火送人的差事派给我！没良心的混账王八羔子！瞎充管家！你也不想想焦大太爷跷起一只脚来，比你的头还高些。二十年头里你焦大太爷眼里有谁？别说你们这一把子的杂种们了！”

贾环这一听，就知道骂人的焦大，挨骂的，自然就是宁国府的大管家赖二了。又想到后面还有好戏看，就把自己的身为往墙角阴影里又藏了藏。

那焦大叫骂开了，见厅里面又走出些人来，犹自叫骂不止。

贾蓉见他不堪，忍不住便喝骂了他两句，对旁边的人说道：“还不赶紧把这个老货给我捆起来，等明天救醒了，再问他还寻死不寻死！”

焦大那里把贾蓉放在眼里，反赶着贾蓉叫道：“蓉哥儿，你别在我焦大跟前使主子性儿！别说你这样儿的，就是你爹，你爷爷，也不敢和焦大我挺腰子呢！不是我焦大，你们能做得现在的官儿，享这荣华，受这富贵？”

“你祖宗九死一生挣下这份家业，到如今不报我的恩，反和我充起主子来了。不和我说别的还可，再说别的，咱们‘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