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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火

“‘缄默之瞳’,在那群人类的神言表中是排列999的高阶神言,也是他们能确认的最后一个。实际上,列表越往后,像这种堪比禁忌的神言出现的频率越小,也就越难被确认,比如‘原初’,‘烛神’——当然这都是他们取的名字——在人类历史上的记载寥寥可数。按照属性‘缄默之瞳’排在第999号,但其实人类一直没有找到1000号以后的八种禁忌神言,这当然有那位存在的缘故,而人类之所以笃定还会一直排列到1008号神言——尽管没有人见识过,我们有理由相信这也是他造成的。”

——布拉吉《觉醒的呓语》

火……

目所及处,全是炽烈的火焰,跳动舞蹈,像是拥有完整生命的精灵,在夜的拥簇下疯狂舞动,毫不掩饰自己的力量,如一场末世狂欢。

热气炙烤着皮肤,淡金色强光让人眼前一片模糊。

这就是缄默之瞳的真正能量?

这,简直就是一个微缩版的红巨星爆发!

苏茜毫不怀疑烈焰中心的温度早已可以将一般人烧化成灰,安带着她退了两步,但可怕的滚烫的气浪仍然一波接一波袭来。

逼兀的光芒中兰斯洛特的身影浓黑如夜,仿佛那些温度影响不到他丝毫。

火舌绵长的舔舐声中,他的笑声刺耳地让人发毛:“拿起你的武器好好瞄准我吧,不要有一刻的仁慈。你再这样迷茫下去……死的人,可就不止是你。”

下一秒,安就提枪冲了上去,“嘭”的一声,金红色火焰爆开,蓬勃的力量如飓风过境,一路席卷。

两种不同却又同样极具攻击力的高密度能量正面相撞,无数火光迸发炸裂,如烟花库爆炸,一连串爆鸣声更是添加了绝妙的一笔。烈火燎过枯草叶,毫不掩饰那强大的力量,沸反盈天。

天地显得愈加的黑,愈加的空旷,仿佛只剩下了这两个拼力相搏的人。

两人都曾是密卡斯一等一的格斗好手,安不必说,优雅文静的表象下是狮子一样的强力;而兰斯洛特,用奈瑟的话是,“如果你手上没有拿着致命武器,千万不要试图挑衅他,就算是在他刚刚睡醒毫无精神的时候。”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的神言并不是这个。”弓腰闪过一击,安绕过兰斯洛特身侧时开口。

“那有什么关系,”对手的微笑看不出是讽刺还是不屑,左手大力迎击这来势凌厉的一劈,脸上依旧轻松,“这是借来的力量,因为那个人向我展示了我被迫忘记的事实。和你不一样,为了这十年,我可以和恶魔签订契约。”

“只要复仇?”腿下毫不迟疑。

“只是不想看这世界再这样脏下去。”不紧不慢地后移,侧身,右拳顺势打出。

“先洗干净自己再说吧,你这是要拖上多少无辜的人陪葬?”抓住对方锰钢一样的手腕,往身后一扯。

“对错都模糊了,还谈何无辜?为了生存,没有什么是违背法则的。”脚底一顿,左勾拳。

“我只是想阻止你,因为我宁愿相信你还有心。”周身火焰开始高速旋转,倒卷着越升越高,像一条浑身燃烧的神。

“在他们眼中,我们是卑劣的人类;在人类眼中,我们是丑陋的异类……没有一方能容纳我们,能拯救我们的,只有自己的双手!而现在,连本应团结在一起的我们都在自相残杀……告诉我,还有什么对与不对?!我的心,早就被丢弃了!”

咆哮如雷的火神从高处俯下身,仿佛要吞噬掉这个可怕的神言领域,但就在同一时间,兰斯洛特再次举起右手,整个空间开始震荡,炫目的烈焰中在孕育剧变,有什么在蠢蠢欲动,就像是火山爆发前地底的翻腾,一触即发。

……

我知道是我让你如此有力量。

“你说……那个人被改名叫卡西诺?”李复缘低头看着自己双脚,小小的脑袋还在飞速运转。

“嗯。”

“我刚刚在那个叫诺顿的人制造的幻境里看见过他,他和我一样,被困在一个虚无的空间里了,那里的光线像水流,又像空气。有个阿姨的声音问他,让他帮一个忙……承诺和永恒什么的,我听不懂。”

“蓓儿丹娣。”

“诶?”

“我说,那个女的,叫蓓儿丹娣,就是我告诉你的那个命运三女神中掌管现在的那个女神。”

李复缘本来以为创会像刚才一样把他所知的全盘托出,但是等了一块奶糖的时间,对方也没有再开口的意思。

他只好主动问起:“那她们,在这里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少年没有任何动作。

怎么回事?

“今天折腾了这么久,按人间的时间来算现在是午夜了,你不累吗?我让人带你去休息一下。”

等一下……回避话题也不用这么干脆吧?!

见李复缘瞪大双眼,没有要动的意思,少年又补上一句:“马上你就有很重要的事要做了,现在要养足精神。”

“哈?!”这群人是要非法雇用?!

“告诉你这些是因为我相信,你可以阻止他们。”少年摆摆手,眼底满是疲惫,但李复缘发现他很认真。

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李复缘回头才发现诺顿正紧锁眉头盯着他,不由得打了个激灵。

真是的,明明是很俊朗的人,怎么总是阴沉得吓人呢。

如果是瓦利的话,他也许还不会听话乖乖跟着走,但问题是现在是这个人……

李复缘突然觉得创比看起来要奸诈好多。

不过想归想,他也只能乖乖牵着对方的手,离开这里。

回头看时,少年低着头,刘海遮住了眼睛,那个姿势让他看起来异常脆弱,就像在逃避什么却无能为力。

但他手中依旧握着那块纯澈明丽的晶体,只是突出的骨节暴露了情绪。

李复缘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感觉,像是幽暗的深海底一只一生都无法觐见光明的鱼,在混沌中吐出一串含义不明的空气泡,他那时还无法了解,那不是悲悯,而是……

但那个时候,他只知道,他不是在可怜那个少年。

他并不可怜,他只是孤独。孤独不可悲,也不可耻,那只是一个事实。

他只是孤独。

“给。”刚走出屋宇,诺顿就直接要把一个东西塞到他怀里。

李复缘完全没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看着。那是一块纯黑色的晶体,像少年手中的一样,但那种黑色纯粹得骇人,仿佛连目光都能吸住,暗到极致,简直要散发出森人的冷光。

“……这是什么?”

“回忆。”

你一次只能蹦出一到两个字是吗?

“是谁的?”

诺顿只是看了看那扇厚重的灰白色石门,眼中的东西难以捉摸。“拿着。”

……完败了。

李复缘小心翼翼地伸出手。

不知为什么,他一点都不想碰那个东西,尽管它看上去有种神秘的美,但是,直觉告诉它那是不祥之物,有如潘多拉。

就在指尖快要接触到那光滑如银镜的表面时,他心跳骤停。

下一刹那,黑暗铺天盖地。

它的羽翼带着无法言喻的疼痛,裹挟着阵阵悲鸣,降临世间。\u0018

“唔……”

可怕的,覆盖一切的黑色。

那疼痛像是千百年前被烙于身体最深处的封印,此刻被一阵滚烫粗暴地撕开,它不断展开不断蔓延,随着血液流淌随着心脏搏动,蛮横地霸占了所有神经末梢。

除了到极致也无法麻木的痛,他什么也感受不到。仿佛自有意识起就被浸泡在这隔绝天日的幽黑世界,骨骼、肌肉、每一寸皮肤,全身上下所有的细胞都在震慑一切的巨痛中叫嚣战栗,他不知道自己像是被一桶血水淋透,他连做一个狰狞表情的力气都没剩下。

当所有的侵蚀之力蜂拥而至,来不及感知,来不及定义,身体最原始的反应只有疼痛,淹没一切的,让人绝望的疼痛。

空幻的黑暗中,只有这个孤立无助的少年,和他压在喉咙中支离破碎的声音。

“杀……”

不会有人来救你。

“谁来……”

你注定孤此一生。

“谁来……杀了我……”

即使与全世界相逆,即使他们留下的伤口还在流出猩红血液,你也无法逃离这弃族的命运。

“求求谁……”

因为任何救赎都不值一提。

“来杀了我啊!”

……最可悲的不是与朋友分道扬镳的那个错身间他手中的匕首已洞穿你的心脏,而是即便如此你也无法死去,只能在无边孑然中独享蚀骨之痛。

而外面的世界,天地晴明,岁月静好,无人能听见你低低的呜咽。

于是你知道自己没有倒下的资格。

脑海里是那些熟悉的脸,微笑的明媚的,严肃的认真的,安静的淡然的,不屑的骄傲的,如此种种。

无论以何种方式放弃,命运总有办法将你逼回当初的绝境,他不会给你机会,你没有退路。

直到最后只剩下一种,面无表情嘴角紧抿。

他赐予你的只有漫长的死亡,永无终点的死亡。

他们举起手中的武器,毫无迟疑。

只有曾经的好,转眼变成泡沫的那一瞬间,你才能与自己重叠。

因为,是敌人。

于是你没有回去的方法,在这荆棘路上,你只有自己的影子。

那句成语怎么说的?茕茕孑立,形影相吊。既然无法狠下心堕落,那只有清醒着接受代价了。后悔吗?

其实这样也很好,不过又重新变回一个人罢了,不过一切归零,我没有损失。

……因为,我也没有东西可以损失啊。

你用你的天真救人,就注定被它所伤。

呐,疼吗?

不知何时,有人从背后撑住了少年。

有人说过背对是一个矛盾的姿势,那代表的是不认可与信任。

男孩柔软暖和的背支撑住他,毛茸茸的头发隔着浸满汗水的衣料摩挲着,有些微疼和痒。

男孩的声音像入口即化的甜乳酪。

“好安静……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了,我和你,哥哥。”

“你应该说……好大个……”少年喘着气,从沙哑的喉咙中挤出几个字,用尽他全身的力气。

“你现在听我说话就好了,保持清醒,别晕过去。”

“我说……没有‘无感’这样的神言么……不会……感到疼痛什么的……”

“就算有,我现在也无法施加给你了,你自己当然也不行。好了乖乖闭上嘴巴听我说话,你现在冷吗,哥哥?”男孩微微侧身,左手贴上少年的脊背,他小小的柔软的掌心里像有一团烛火,然而这温暖甫一靠近少年,就如同被冰水浇灭般化为一片冰凉。

“好冷。”他下意识呢喃。

男孩卷翘的睫毛重重压低,盖住那双金色的眸子,空间里深靛色雾气渐渐涌回。

彻骨的冰冷,彻骨的黑暗,他的哥哥已经在这里挣扎了三天三夜,没有中场休息供他片刻喘息,他只是凭着意志来赴这场没有未来的角逐。

他想问他,值得么?然而这句话就和背后这个人一样傻。

没有人会在意他的哥哥所做的一切,尽管如果没有这一切,那些人连在意的机会都不会拥有。

这样想着,男孩完全转过身,伸出细小的胳膊,像一个大棉绒玩偶环抱住少年,少年的身体像黑洞一样迅速吸收了源源不断的热量,却依旧像一块化不开的冰。

男孩微微抖了一下,却只是紧了紧手臂的力道。

“你不想放弃,我也无法逼你,哥哥,”他把右脸贴在少年背上,丝毫不顾寒冷带来的麻木感,“可是,就算是这样的你,也只有我这个小魔鬼和你在一起了啊。他们永远都不会知道,也永远不会感谢你,你就算死了也不会为你掉一滴泪,只会在多年后的一场下午茶的茶沫中用漫不经心的笑容提起一个废柴,一个敌人而已。只有我,只有我会陪着你,只有我会在你空无一人的葬礼上哭泣……你只有我了,为什么不转过身来,看看我?”

他的泪水在眼瞳的映照下仿佛两股淡金色泉水,在浸满血和汗的衬衫上晕染成两瓣即将枯萎的桃花:“为什么不肯和我一起向世界复仇?不公平啊哥哥……在他们欢笑相爱的时候,凭什么只有我陪你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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