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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旧物

周岭的话把她问住,答不出。

苗姜对视他黑睫下清明税利的眸子,丢下棉签,反唇相讥:“让我给你涂药的是你,嫌东嫌西的也是你,这么难伺候,我给你找一面镜子,你自己对着涂吧。”

她说完,转身去找糖葫芦,余光见他手紧按住右下腹的刀口,宽阔脊背弯下去,想起从警局离开时,她没挑地方的推他,他倒抽了口凉气,应该是按到伤口上。

苗姜急急的过去看他:“你哪不舒服?”

周岭弓着背,头微低:“带你的猫走。”

他话里赌气,她反倒不敢立刻就走,过去拨开他手:“是不是做饭时抻着了?我都没敢让你洗碗,你刀口还没拆线,没长好,怎么不知道注意点,刚才还偷袭我,逞什么好汉。”

谁说只能男的pua女孩子,她也要先入为主的给他灌输,伤口如果有什么问题,一定不是她按压那下,是他自己作的,别赖上她。

周岭撩起眼皮,顺着她思路,气得笑笑:“我作的。”

苗姜无法判断自己pua成功没有,聊表关心:“正好买了碘伏,你涂点,早点睡,明天如果还不舒服,就去医院检查。”

她悄悄移步,要撤了。

周岭粗重的换了口气,人向后仰,裤带边缘稍微向下扯了一寸,露出肚脐右下方的白色纱布和深刻人鱼线:“有劳,谢了。”

苗姜微微瞠目,早知就不关心了,挖坑给自己跳可还行?

她头皮发麻,找托辞:“我手劲大。”

他低嗯:“能忍。”

“我没处理手术伤口的经验。”

“尽管弄,死不了。”

“……”

苗姜皱着眉,无处可倾诉,勉为其难的坐在他旁边,伸手轻轻撕开他腹上的白色纱布。

小指尖勾着,凉丝丝的指甲盖划过皮肤。

结实炙热的蜜色肌肉紧绷微颤,传到她冰凉的指尖上,一下下磕她的心脏。

药水擦拭伤口边缘,被线缝合到一起的皮肉在她的棉签下每缩一下,她的心就跟着颤一下。

苗姜自问没有做医生的定力,默念了句我佛慈悲,移开目光,只用眼尾的余光量着伤口,保证手别跑偏,别太往下。

痛定思痛,再这样下去,她会焦虑的。

不能再惹他了,避一避,离开雁鸣一阵子。

思绪漫游中,茶几上的黑色手机声音突然响了,是周岭的。

气氛打破,苗姜见他眼神示意她不用继续,总算松口气,迅速收拾好桌上棉签和瓶瓶罐罐,弯腰去找钻到床底下的糖葫芦。

“师父,什么事。”

苗书达来电,周岭整理好衣服,瞥一眼蹲在床边的女孩:“你舅舅电话。”

“找我的?”苗姜接过。

刚放近耳边,苗书达疾声的质问:“给你打了一个小时电话,怎么一直打不通?你跟周岭在一起?吃没吃饭?刚才去干什么了?闷声不响的从警局跑走,知不知道我多担心你!”

“我直接回家了,怎么会打不通呢。”苗姜被一连串问题砸懵,赶紧掏出手机,这才想起刚受温文庆影响,连累她对这一类人印象暴跌,把认识的几个警察全拉黑,以免打扰她开电话会。

包括舅舅、周岭。

苗姜默默把这对师徒移出黑名单,乖巧讨喜的对舅舅说着好话:“我回来后一直开电话会,下午差点把制片人得罪了,光道歉就道了一个小时,这才保住项目,周岭可以作证。”

她余光一瞥,沙发上的男人目光幽深,略带揶揄的看她。

她转身背对他的目光:“舅舅别生气嘛,你哪天有空,我从齐陵给你和舅妈买了些烤鱼干和大闸蟹,可好吃了,我给你们送过去。”

“又破费!你这孩子,说多少次就是不听!”苗书达数落着,气倒是顺畅了,笑呵呵:“别说,姓温的老东西一来,舅舅反倒能清闲几天,罢了,把春节期间加的班休一休,你明天就过来,让舅妈给你做你爱吃的海鲜饭,再把大闸蟹蒸上,咱们一起吃!”

苗姜应了声好,年前就想和舅舅摊牌,终于得空聊一聊,但有个顾虑,她不想当着周岭。

“叫周岭一起吗?”她试探问。

以为舅舅又会答应,那边却冠冕堂皇的咳了声:“周岭明天上班,你先过来,下次再一起。”

苗姜心里一畅,还周岭手机时,狡黠对他吐了吐舌头:“明天给你带两只大闸蟹回来。”

……

雅致的中式书房内,苗书达挂断电话,背对书案,背手站在窗前,书案上面放着打印出来的剧本,封面用书名号括住五个字《麋鹿在沉睡》,剧本旁白摊开一个十来年前的历史课本,翻到最后一页大半留白的纸上,密密麻麻的蓝色笔迹隽秀稚嫩。

舅妈煮了宵夜送进书房,低头一见屋里的废纸箱,平和的脸色骤然阴沉,碗重砸在书案上,尖声质问:“好端端的你把这破箱子翻出来做什么?她爸都不要的东西,你还留着给谁?明天叫收废品的人过来,赶紧处理掉!”

苗书达叹气转身,生怕碗里的汤弄脏书案上的纸张本子,利落的收起来码好:“你冷静点,吵吵什么。”

“我怎么冷静?”舅妈厉声:“大晚上你拿死人的东西出来,你让我怎么冷静?”

“当初谁也没查到她死了,周记本里边都写着,她早就盘算远走高飞,离开她爸,兴许就是在外头改名换姓,嫁人生子,一辈子不和老家联系,这种例子又不是没有。”

“有,你想怎么着,想等她衣锦还乡把这箱子晦气东西捧给她,你以为她稀罕?她叫你一声舅舅,就是为偷走你抽屉里的钱!”

“一个孩子,她是拿了几百还是几千,人都走了,还得被你念叨一辈子?”

“偷一块钱也叫小偷!”舅妈不依不饶:“基因是刻在骨子里的,他姜海洋能生出什么好玩意儿!”

“苏丽君你过分了!”苗书达勃然大怒:“姜姜还是姜海洋生的呢,你作为一个长辈,有你这样说话的吗?”

舅妈自知口无遮拦,理亏,离开书房时踢那个箱子一脚,讪讪道:“我可没说姜姜不好,姜姜随她妈!”

舅妈多少有点说话不经大脑,言多语失和苗书达吵了几句,拉不下脸说软话,苗书达又是打心眼里疼小外甥女,听不得半句不好,这回也不哄她,俩人整夜是背对背睡的。

早上起来,苗书达梳洗换衣,说在外面订了饭馆,带苗姜出去吃,省得麻烦她给人家的孩子做饭。

舅妈别别扭扭顺着他说,姜姜怎么是人家孩子呢,姜姜是自家的,做个饭有什么了,别出去花冤枉钱。

苗书达这才嬉皮笑脸凑过来,搂着舅妈说了好几句贴心话。

昨晚矛盾化解,苗书达难得歇班,两口子去逛超市,提前备些食材饮料,舅妈挽着局长老公,别提多高兴,见邻居就打招呼。

苗书达平常是低调行事之人,算了算,已经大半个月没陪老婆,也就由着她扬眉吐气。

采购回来时,苗姜正好开车到了,提着从齐陵带回的东西,高高兴兴迎上去:“舅舅!舅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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