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夜探老宅
第一百章
杜若心头一惊，明白了几分：“是因为骆子楚？”
苏沐白垂首看着脚尖，心虚地不敢与杜若对视。昨夜的事，他羞愧得想死，只想寻个地缝钻进去，或者，找个没人地方躲起来了事。
杜若知晓他心头的痛苦。
这世间的情感有许多种，有气断山河感天动地的爱，也有虫蚁蚀骨仍难以宣之以口的情。
“苏大夫，你我可是朋友？”
“自然！当家的对我有知遇之恩，以后我走到哪里，都不会忘记您这份恩情。”苏沐白刻意掩藏自己的情绪，对着杜若有些客套和疏离。
“苏大夫，既然是朋友。你可否听我一言。”杜若强忍着疲惫，整了整衣袍，她已两日一夜未曾合眼，可苏沐白的心结太深，若就这样走掉，他便永远会躲在黑暗之中。
“佛曰：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求不得、怨憎会、爱别离、五阴盛。生老病死乃常人天命，无人可以抵御。可其余四苦，因缘际会，唯有自渡。”
“求不得，便生怨。彼此怨怼，便蒙了眼睛，既看不透对方，也看不清自己。你有一路的满腹愁肠无人诉，或许，他，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呢。”
苏沐白缓缓抬起头，望向眼前瘦弱的女子。
她才十六岁，可此时却有着与其年龄极不相称的成熟，话里包裹着岁月沉淀的沧桑和看透世事的豁达，句句说到了他的心坎上。
“他……他会有苦衷吗……”
他嗫嗫地说道，既想他有，又不想他有。
“骆公子与我虽接触不多，可总在我落入困境之时，伸出援手。他，不是坏人。而你，也不是。苏沐白，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难道，你自己不想知道，他到底为何会如此？”
“我……”
苏沐白红着眼又垂下了头，他怎会不想知道。
他一夜未眠，天人交战，脑海中已经为他想了千般万般的理由，只待他亲口选择一条，他便能心软地原谅他。
可天亮了，他还是退缩了。
他害怕。
害怕骆子楚还是如昨夜那般尖锐，让他避无可避、无处遁形。
“就算今天我同意苏大夫你辞行，山高海阔任你遨游，你有心结，又如何能自在呢？”
苏沐白只低着头，静默不语，杜若也不催他。
人往往教育他人最容易，而说服自己最困难。
似乎又过了好长的一段时间，苏沐白缓缓地点了点头：
“好！我留下。”
杜若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只是松了一口气后，她便双眼一黑，整个人晕了过去。
“当家的！当家的……”
杜若感觉自己在飘，耳中传来苏沐白断断续续地呼唤声，灵魂似乎腾空而起，飘然在空中旋转又坠落，失去了知觉。
她太累了！
连日的心力交瘁，李顶石的背刺，杜世安的秘密，苏沐白的心结，每一个都如同千斤巨石压在她瘦小的肩上，让她负重难行。
待她再度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闺房床榻之上，已是子夜。
屋内只余一盏油灯，散落着温黄的微光。
半夏俯在她的床榻边打着瞌睡，看她醒了，立马起身伺候：“小姐，你终于醒了。”
杜若摸了摸脸，有些恍惚：“我竟睡了这么久？”
“可不是么，苏大夫都吓坏了，还以为您昏过去了！没曾想，您是睡着了。”
半夏心疼地端起案几上的热过又热的白粥，递给了杜若。
“您快吃点东西，暖暖胃。”
“我没事，你哭什么，傻丫头。”杜若瞧着半夏眼睛微肿，心里头有些愧疚——又让她们担心了。
“你且去睡，我喝完粥便睡，快去。”
杜若再三催促，半夏才肯退下。
这一碗热粥下肚，暖流穿过五脏六腑，她才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杜若瞧着四下寂静，立马起身换上一身黑色夜行衣。作为霸总的前身，她学过点三脚猫防身术，今夜夜探杜世安书房，应该够用了。
她蹑手蹑脚地从后门闪了出去，潜入夜色，直奔杜府。
杜府东西两跨院中间被杜淮安给隔开了，因此，抄家的时候，封的是东跨院的几个角门，原先的杜府大门划到了西跨院这边，成了如今二房的杜府大门。
现如今看来，这分府早就是杜淮安计划内的一部分，否则，抄家时怎会只将大房生活起居的东跨院给封掉，还把阔气的大门留给了二房。
杜若绕道东边的几处角门，门上的封条还赫然在目，布满了蜘蛛网，墙角已经爬满了许多爬藤，整个东侧的府门外显得阴森、萧条。
她自小长在杜府，对这里的角角落落都非常了解。
在最最南端的角门旁一个的大树下，有一个小洞，仅够一个瘦小的成年人钻入。是小时候她和杜衡躲猫猫的时候发现的，她们用泥巴盖得很好，从未与人提过。
她侧身过去，整个人便隐入大树背后，慢慢用小刀去挖墙角的泥巴。
这年代做个贼都有些不方便，乌漆嘛黑的，连个照明的东西都没有，杜若挖了老半天，才刨开了一点点。
她忍不住低声暗骂了一句，照这个速度，挖到天亮估计都够呛。
背后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应该带上铁锹……”
“是啊！我怎么没想到！”杜若脱口而出后，立马惊得从地上跳了起来！
“你……你……是……是谁！”
那道黑影又往她这凑近了些，从怀中掏了个火折子，嗖地一下一束火苗亮起，照亮了他的脸。
是陆离！
“你是贼吗？大晚上的吓死我了！你怎么在这！”
杜若差一点魂都被吓跑了，她的腿发软，整个人手扶着墙垣，轻拍着胸膛。
陆离轻笑，宠溺地说道：“我是贼，那你又是什么？”
杜若这才反应过来，她把自己也一并给骂了进去，哑然失笑。
她扑身过去，如久别重逢。
“你怎么来了？”
“正要进屋看你，结果看你一身夜行衣偷偷出了门，便一路跟了过来。”他一手举着火折子一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我们难道就在这互诉衷肠？”
杜若笑了，指了指墙上的封条，“想想办法，带我进去。”
陆离刮了下她的鼻子，对着她说道：“无法无天！”
他吹灭火折子，伸手揽住杜若细软的腰肢，在她的耳畔轻柔地说道：“抓紧了。”
杜若下意识地紧紧搂住陆离，之间陆离一脚点地，整个人带着杜若飞身而起，跃入了墙内。
“你……会轻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