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已有后手
说罢,衙门那群人便带走了方才的白衣男子。临走时候,他还不忘丢下一个讥讽的笑给勾月,气得她牙痒痒。
高鼐远甚至连面都没有出。
客栈恢复了寻常,二全叫了几个帮手搬走了砸坏的桌椅板凳,粗略估计至少损失了五十两银子。
勾月道,“我是为了救人才不当心弄坏了你的东西,你要找人赔钱,也得找别人。”
这个她口中的别人此时挠了挠额头,有些为难,“二全啊,赔你的钱,一分都不会少,只是……得从元凶那里拿。”
二全不在意这个,“小文先生方才是说,其实那白衣人是高大人派来的?”
勾月坐下来这片刻便明白过来了,只是文渊之的脑子比她转得快一点罢了。他去查高鼐远,后脚便有人来杀他,这还不是明摆的道理么。
可若是文渊之能走一步看两步,他会不会早早就知道了高鼐远那人要找他算账,既然知道还不逃,乖乖回来送死不是脑子有问题就怪了!估摸着是她自己把他想得太聪明了。
“高鼐远此人不好对付。”文渊之叹了口气。
一个堂堂的前相国大人,连这十里八乡一个小官也觉得治起来棘手,可见当真是落魄的凤凰不如鸡。
勾月道,“要不,你花点银子,我替你去杀了他。”
这是最简单的办法。
文渊之眸子一暗,抬了眼皮,“说什么傻话。”
勾月捧着腮帮子无所谓地说,“那他下次来杀你,我就不管了。”
二全眼见勾月有些薄怒了,抚劝道,“这位姑娘,今日还要多谢你搭救了,日后还得拜托你相助,这里是一些心意,不足挂齿。”
拿出二十两银子。
近来生意不好,家中也不安宁,拿出二十两也是经营客栈半个月辛辛苦苦而来。
“我不要。”勾月推了回去,银子在桌面上划出冰冷的摩擦。
“姑娘若是不要,二全实在不知如何感激姑娘。”
勾月道,“随手之劳,没什么。”
“还没有请教姑娘大名。”二全道。
文渊之此时也注视着她。
“哦,我叫若——”
“若?”
勾月连忙收回,她现在换了张脸,怎么还能叫那个若水的假名字。
行走江湖,是得多备几个小名。
“你听错了,不是若,是如。”
“如?姓如?”
“对,我姓如名如。”勾月懒得还想个名字。
“哦,如如姑娘啊,幸会幸会。”二全客气道。
“小人是这客栈老板的后辈二全,近来家中有事,特来帮一把看着客栈。这人手不够,又当掌柜的,又当伙计跑堂,叫姑娘见笑了。”
勾月点点头,故意去问文渊之,“那你呢?你是谁?”
“文鸢。”
还撒谎,勾月一挑眉,“方才我听那杀手说你名隐,字渊之,你怎么又叫文鸢了呢?”
他没有被戳破后的尴尬,反问道,“难道姑娘所用之名,就是真的?”
勾月摸了摸鼻子,乌鸦和煤矿一般黑,谁也不要说谁了。
话说回来,眉县的民众现在极少出街,虽和天冷有关,但如今街上行走的人白日里也少得可怜。
勾月道,“高鼐远这不分青红皂白地断案,可不就让眉县之民人人自危吗?”
二全愤慨道,“正是如此,如今谁还敢谈论高大人。”说起高,他不自觉压低了声音。
“不堪重用。”文渊之慢吞吞道。
“你说高鼐远?”
“既然现在已经如此,你有什么好法子能叫这个狗官退下来?”
文渊之说没有,“我一个清贫的读书人,有什么法子。”
勾月心道,你可别装了,你在皇城叱咤的时候,眉县这狗官说不定还没上任。
“小文先生是个文采斐然的读书人,想来定有妙计。”二全总是很捧他的场,这叫勾月忍不住觉得二全是个拍马屁的好手。
文渊之看了看勾月,“如如姑娘有什么招能对付高鼐远?”
“杀——”
杀字说半截就被文渊之打断,“欸,此字不吉,日后莫要再提。”
“这不吉那不吉,我杀了这狗官,自然可全身而退,江湖人劫富济贫多的是,也没多少被抓住的,况且我武功不比他们差劲,杀一个狗官绰绰有余,我这也算是为眉县百姓除害了。”
二全听完激动地眼含热泪,“姑娘实在是嫉恶如仇,为国为民,是侠之大者。”
“看吧,连二全都赞同我的做法。”
文渊之无奈,“且等两日,我已有后招。”
勾月记起他今日送信,“什么后招?”
文渊之并不隐瞒,“我写了封信给一个故交。”
原来是写信给故交,叫他帮忙处理这狗官的事儿。
“你那故交现在人在何处?”勾月问道。
“鹿鸣山。”
二全道,“鹿鸣山至少离此地五百里,两日会不会太赶?”
他道二全多虑,“一日多几个时辰他便能赶到,剩下的时间都是给他思索的,他不一定愿意来。不过看在我的面子上,总还是要想一想的。”
“谁啊,这么难请出山?”
“一位故友。”他的目光慢慢移出门外,见旧雪未化,新雪又下,一层一层,新雪盖住了发黑的旧雪。
到了傍晚时分,没等二全托厨房做好饭菜,文渊之便匆匆回了房间。
勾月才不管他,自己坐下来吃了个饱的。
二全有些不放心,上去看了一眼,说了几句便被赶了下来。
“怎么样?”勾月擦擦嘴角,捻起一块儿梅干结束。
“小文先生咳嗽得厉害,我得去替他寻个郎中。”
勾月无奈,“他自己就是郎中,你何必再去。”
“医者不自医,小文先生定然也是如此。”
“虽是晚上了,可客栈来回的人也偶有一个,你走了,谁替你照看客栈?”
“这……”
勾月很不想去,他咳嗽得这么厉害,约莫在妓院那里头没少喝酒,她才懒得管他。
“我替你去找一个,你不要出门了。”勾月起了身。
听见楼上说不必,“我自己的身子,我有数。”
勾月摊摊手,“看吧,我都说他自己就是郎中,哪还轮得到别人给他看病。”
“小文先生是今日出去喝了风还是喝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楼上并不作答。
二全拉着她,“如如姑娘对小文先生不要如此有敌意,你声音这样高,旁的客人,要是听见了……”
“知道了,知道了。”勾月道。
是他自己要喝酒,怨不得别人,也是他自己要往那窑子里钻,也怪不得旁人。
勾月上了楼,伸了个懒腰,今日动那一番,也是劳累极了,那白衣人剑法还是有些可取之处的,于转圜之际,以柔克刚,一退一进,自相配合。创这剑法的也是个有意思的人。
正想着,门内一只手忽拉住了她,将她扯进了房中,勾月日日跟着他,自然知道这是谁的房间,故此也未躲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