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贼盗奸计

一连三天过去，叶芊每天都去那洞中给妇人当免费苦力，下午还会同路回南岩宫。但两人却并不说话，只必要时用“嗯啊这那”之类词句简单交流。叶芊发现，这洞子深处有一小潭泉水，所以妇人不必外出取水，也正因这泉水，洞中湿气更重，妇人并不住在洞中。

这天下午，眼见快要天黑，洞子更显阴森，叶芊准备走了。妇人主动和她说话，“我不回南岩宫，你自便。”

叶芊知她这药丸子已经搓好了，随即就要开火炼制，需要守着炉子。她只“噢”了一声，往洞口上去，她倒不至于那么殷勤非要陪着。没走几步，那妇人大声道：“今晚你最好看着你那姐姐！”

“啊？”叶芊不明所以，但那妇人却不再多说，她只好悻悻离开。路过宣和那气派的仙洞时，有小道士招呼她。她去见了宣和，被告知采药的小道士回来时不慎摔倒，药材丢了，得重新采，恐怕要耽误几天。听此消息，她装作很懊恼又无奈接受的样子，“只能再辛苦道长们了，替家父感激不尽。”其实她却在偷着乐，若不是她背后小动作，那采药小道士也不会在崖边摔倒，并且她暗暗保证谁去谁摔。

回到南岩宫正好天也黑了，她先去吃了些东西再回到住处。到门口时，见叶雪房里已有亮光，想起那妇人的叮嘱，于是敲门后进去看看这姐姐。

“呀，妹妹你回来了。”

叶雪正坐在镜子前面梳妆打扮，本也是青春明媚之色，粉黛几分后更加香艳绝俗，叶芊忍不住欣赏她的美貌。“嗯，这几天都去看炼丹的事儿了，没功夫看望姐姐，对不起啊。”

叶芊稍作环顾，这房里多了好多东西，吃的、用的，想必是玄礼给她准备的。叶芊想那人对她还算不错，不自觉想到千庭叶。这几天她潜心碾药，已没有那“走火入魔”的病了，此时想起千庭叶却有一种淡淡的情意，似那药材的味道，微苦若香，又似那咕咚咚的山泉水，甘甜怡人。并且，她有了一种念想，很想将这样的感觉告诉他。她想，应该尽快完成这趟差事，然后去找他，对他讲自己也有了那种情意。

“妹妹，妹妹！”叶雪见她出神都没听见自己说话。

“啊，什么？”

“哈哈哈，你想什么呢！莫非你也有心爱之人？”叶雪取笑。

叶芊脸微红，幸而是晚上，不会明显。“噢，因那丹药的事。”叶芊随后讲了那边炼丹不顺的事情。叶雪觉得她在担心父亲，自己取笑不太合适，赶紧又劝慰她几句。

“姐姐呢，可找到你的心爱之人？”叶芊明知故问。

叶雪莞尔一笑，“嗯。这两天我们正商量如何下山去呢。我想干脆等你那丹药炼好了，一同走，也不节外生枝。”

叶芊忙点头，“好啊，那丹药之事有了准信，我便告诉姐姐，好让你们谋划周全。”

“好，谢谢妹妹！”叶雪拉着她的手，无比开心，此刻觉得叶芊就是她亲妹妹。

两人又寒暄一阵，叶芊拿着叶雪给她一些糕点和几个果子回到自己房中。但她还是不明白，那妇人叫她看着叶雪是什么意思。休息一阵后她终不放心，灭了蜡烛，再次翻上房梁。忽的脑子里又出现秦勉之的声音“小宝，梁上君子不可为之！”。她忙作揖并心头默念“大人，这回我真不偷东西。”自从她把秦勉之教的话都回忆过后，但凡她有点什么坏心眼，脑子里的秦勉之就会拿着戒尺出现。就她当时害小道士摔跤时，本来她开始想让人家直接掉悬崖的，就是秦勉之一句“害人终害己”让她改变了手法，只让小道士摔倒掉了药材而已。

只几刻叶芊已挪了瓦片翻出去，按照那晚的做法，趴在叶雪房顶偷偷观察。叶雪在房中一会躺着，一会起来舞剑，一会吃点东西，好不无聊。过了一阵，敲门声响起，她瞬间欣喜去开了门，自然是玄礼。玄礼提了一壶酒和一袋吃食放在桌上，两人一阵搂抱亲热之后，开始喝上了小酒，还互相喂吃的。叶芊有点看不下去，不过，很快情况有了变化。叶雪没一会就喝晕了，玄礼将她抱到铺上之后，自己提着酒壶匆匆走了。叶芊才觉得这玄礼鬼鬼祟祟，怕是有问题。会不会酒里有毒？叶芊有些担心，正想如何下去查看。听得门开了，又关上，一个道士慢慢走到铺前，对着叶雪动手动脚，可瞧那身形并不是玄礼，而是玄平！“糟了!”叶芊心想要出事，但她的侠义心肠可并不多，犹豫到底救不救，这下去必然会和玄平起冲突啊。不得已，心中默问了一句：“大人，这闲事管得么？”，“嗯，管得！”。

于是她赶紧翻下，从自己房里冲出去。叶雪房里已经黑了，一定是那玄平灭的。她一边敲门，一边喊“姐姐，姐姐，你睡了吗？我做噩梦了，好害怕！呜呜，姐姐，开门啊，我想跟你一起睡....”

可屋里一点动静也没有，她又哭喊着敲门，然后直接撞开门进去，“姐姐！姐姐？你在吗？姐姐!”她冲到铺边，摸得叶雪躺在床上，盖着被子，脉搏和体温还算正常，她松了一口气，嘴上还喊着“姐姐，你醒醒，你怎么了？我害怕。”

“出什么事了？”这时门口一个小道士提着灯笼问。因为她喊得很大声给招惹来的。那小道士她见过，是观里做杂役的。“道兄，我姐姐她怎么喊不醒，好像生病了。”她哭兮兮地说。“那，我帮你瞧瞧吧。”小道士犹豫了一下才提着灯笼进来，他照了照叶雪，“噢，她喝醉了，你闻闻这酒气。”

叶芊假装闻了闻，“好像是噢，真是的，吓死我了。” “呵呵，不当事，睡一晚就醒了。”小道士安慰，然后帮忙点了房里的蜡烛。而后到桌上提了提水壶，“我去给你打些热水来。”然后他提着水壶出去了。

叶芊小心观察一圈，房中并无其他人，想来那玄平是趁她进来那功夫摸黑溜出去了。她忙掀开被子，好家伙，衣服都脱光了，赶紧给她胡乱穿好，重新盖上被子。摸摸叶雪额头，稍微有些烫，但不碍事。

很快那小道士提了水壶回来，“给你放这儿了，你好生照顾，我可走了，有事到西厢头来找我。”“谢谢道兄！”叶芊很礼貌冲他点了点头。小道士也很礼貌，出去后还不忘带上门。

早上叶雪醒来见叶芊趴在桌上睡着，很奇怪，叫醒她问。叶芊按照她演的那般给她解释，说自己做噩梦，想找她，结果发现她喝醉了，不放心所以守在她房里了。交代完情况，叶芊只嘱咐她多喝水便走了。她想闲事可不能管太宽，这叶雪，或者念雪香，那么精明，也是练武之人，自己会察觉的吧。她收拾好去饭堂吃了东西，继续去琼台找那妇人，那才是她的正主。

这天下了雨，淅淅沥沥，山路湿滑，叶芊撑着伞走了好半天。进洞时，那妇人正盘腿坐在炉子前，望着微微炉火。她将打包的窝头和鸡蛋递给妇人，虽然知道她准备了干粮，还是打算献点殷勤。妇人将鸡蛋放在炉火边烤了烤才剥壳吃了。叶芊怕她噎着，倒了水递过，试探着问：“我那姐姐的事儿，你怎知道？”

妇人轻笑，“哼！你们才来几天？我来了几年了，什么破事儿我不知道。”

“噢。”叶芊马上笑嘻嘻问：“那，大姐，你还知道些什么破事儿，能不能给我讲讲？”

妇人不屑，“我凭什么给你这个贼丫头讲！”

“我不是贼....啊，好吧，我是贼丫头！”叶芊准备服软，“大姐啊，我知道你厉害，我服你了。你看我也帮你干好几天活儿了。大姐，怎么称呼？交个朋友可好？”

妇人拍了拍地上，叶芊赶紧挨着她盘腿坐下。妇人说：“贼丫头，交朋友呢首要是要实诚，真心换真心。你老实说上山来干什么？”

叶芊说：“我，家父重病上山求丹药啊。宣和道长那边正炼制呢，过几天就得了。”

妇人不乐意，“你马上从我地盘出去，没什么好交朋友的。”

“为什么，我说的实话呀。”叶芊一脸无辜。

“哼，你家父病重求丹，你天天跟着我是为何？你俩并非姐妹，且皆有武功。说，你们到底来干什么？”妇人眼神逐渐冷峻，姿色瞬间降了几分，不像贵妇像悍妇。

叶芊思索良久，认真道：“我的确是为父求丹而来，跟着你，是因为....因为你长得像我娘。我娘也会武功，我的武功就是娘教的。可是，我娘几年前因为我爹纳妾，一时生气离家出走，再也没回来。我好想念我娘啊....爹病得那么重，日日都念叨她，她却还不回家....”她说着眼泪吧嗒吧嗒滚落，“我娘离开的时候和你差不多年纪和样貌，她脸颊上也有颗小痣，和你鼻子上的这颗相似。所以，我，看到你就想起娘，就想跟着你，多看看。”她抹了眼泪，吞了几口气，“那叶雪我本不认识，只是一路上山的，她是为了找她相好的，才假说是我姐姐。”

妇人听着脸色已平和下来，她心道若两人真是一伙儿的，那这丫头断然不会上房顶偷听。再瞧她已哭得双眼红肿，定是真的伤心了。可她还是小心着，拿不定理不理这丫头。

叶芊见她不吭声，一点表示也没有，心道个没良心的，叹了叹气起身，漠然，“是我不对，打扰你了。”然后往洞口去拿了伞径自离开。

妇人等她走没影了，才缓缓移步到洞口，远望那小书生独自走在山林里，绵绵细雨下得萧萧瑟瑟，浓浓水雾将那孤孤单单的背影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