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盂兰婆婆
从村口开始，停在公路两边的豪车，排的密密麻麻，足足向外延伸了五六百米远。
司机老吴只好远远地把车停下，带着歉意道：
“小姐，没办法再往前开了。”
“辛苦一下几位，恐怕要走几步路了。”
“没事没事。也就几步远。”不等黄双双吱声，胡小伟忙不迭地替回答道。
陆飞、胡小伟、黄双双三人下了车。
朝着前方围满了人的灌饼摊走去。
在远处四周一片漆黑的夜晚，“盂兰婆婆灌饼”摊前四周亮起的区域和热闹的人群，倒显得格外的突兀。
“这荒郊野外的，一个小灌饼摊子，生意能这么好？”
胡小伟用夸张的语气表达着他的难以置信。
其实，陆飞也觉着不可思议。
要不是眼睁睁看到路边停放着这么多如假包换的豪车，他几乎以为这是个深夜鬼市呢。
想到此处，陆飞和胡小伟像是心有灵犀一般，竟不由自主同时打了个冷颤。
“这个婆婆做的灌饼可好吃了！以前爸爸经常带我来吃。”
黄双双的话，多少消除了陆飞和胡小伟的一点点紧张。
不过，陆飞心中倒是生出些奇怪来。
为什么黄双双的父亲要深更半夜带着女儿跑到荒郊野外，就为吃个灌饼？城里的灌饼摊可多的是。纵然再好吃，也犯不着经常大晚上跑过来。
“嗯，你爸带着你？经常来吗？”胡小伟似乎忘记了害怕，不禁感叹道：“你们有钱人是不是山珍海味吃腻了，专拣这偏远地方，犄角旮旯的平民小食，来调剂调剂口味？”
谁知黄双双摇了摇头，“不是的。婆婆的灌饼可神奇了。我小时候体弱多病，道士跟我爸说，我活不过十二岁。”
“后来，他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说是吃这个婆婆的灌饼能祛病强身，还能消灾辟邪……”
“果然，我自从吃了婆婆的灌饼，身体才一天天好了起来。”
“你们看，我今年十四岁了。是不是活蹦乱跳的？”
说着，黄双双兴奋的绕着陆飞转起圈来，像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
陆飞心中五味杂陈。
如果黄双双所言属实，这个盂兰婆婆倒有点儿邪门。
说话间，三人已经走到了人群的外围。
这时候，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来，下一张灌饼，请先出价！”
是盂兰婆婆的声音。
“我出一百！”
“一百五！”
“两百！”
“两百五！”
“……”
“五百！”
人群中沉默了片刻。
“一千！”人群顿时被一个少女银铃般的声音所吸引，齐齐转过身来，望向声音来自的地方。
“原来是黄大善人的千金啊！”
人们认出了黄双双。
陆飞和胡小伟此刻互相看看，眼神中流露出“哇塞”的神情：
这十几年白活了！一张灌饼都能被当成拍卖品，卖出一千元的天价！
这是一张什么样的灌饼？！
“嘿嘿嘿……”盂兰婆婆的笑声听起来有些惊悚。
“这不是黄家的小闺女么？你可有阵子没来了。”
黄双双欢快地穿过人群，走到灌饼摊前面，“婆婆，我们学习可忙了！”
“早就想来看您老人家呢！您老人家的身体可好？瞅着比我们年轻人都硬朗呢！”
陆飞心中不禁会心一笑：黄双双的嘴可真甜。
“真是个乖孙女！有你这份孝心，婆婆就算现在作古也能满足了。嘿嘿嘿……”
婆婆的话固然有些危言耸听。
隔着人群的缝隙，陆飞暗暗打量着婆婆的外观。
盂兰婆婆今夜着一身素色布衣，满头白发，头上箍着蓝色方巾。
脸色黝黑，皱纹丛生，必是饱经了风霜。
此刻她正佝偻着身子，手上一边忙活，一边抬头望着黄双双，露出满脸亲切的笑意，同时她那稀稀疏疏的几颗牙齿，在灯光下散发出米黄色的光泽。
陆飞见到婆婆的这副尊容，不禁想到了很多故事里经常会出现的那种怪老太婆。
黄双双继续嗲声道：“婆婆，你可要长命百岁呢！不然我们去哪儿吃您做的灌饼哪！”
“好好好！婆婆一定撑住这口气，坚持着看到你们一个个长大成人出息喽！”
“嗯嗯嗯，这才对嘛！”说着，黄双双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沓钱，递到婆婆面前：
“婆婆，这里是三千块，今天我带了两个同学来，给我来三张灌饼！”
不等婆婆搭话，人群中就爆发出不满的抗议声。
“三张灌饼？刚才拍卖的时候，说的是一张灌饼的价钱！”
“想要三张，另外两张要重新拍卖才对嘛！”
“黄双双，你这属于插队！”
“虽然你是小姑娘，但也得遵守这儿的规矩！就算是你爹来了，也得公平竞争……”
“……”
陆飞和胡小伟被这阵势给搞懵了！
不知道的人以为这群人是在抢什么稀世宝物亦或者是什么紧俏货呢！
“都给我闭嘴！”一声尖厉的声音划破夜空。
盂兰婆婆发怒了！
人群中顿时鸦雀无声。
“我是摊主，灌饼出自老太婆的手，规矩也是老太婆定的！”
“小孙女出价三千，买接下来三张灌饼，你们有人愿意出更高的价吗？”
没有人回答。
有人小声嘀咕着：“没事没事，今晚来的人，都能吃上。不急于这一时。”
“是啊，是啊，让小同学先吃。”
陆飞心里想笑。
刚才他分明听见，在黄双双竞价之前，那些人最高出到500块，显然这就是他们最高的心理价位了。
看在钱的份儿上，这些人立刻变得谦让了起来。
“黄家财大气粗，让黄家千金多做些布施，也未尝不可。”
陆飞听到有人嘀咕了这么一句，顿时心中一亮，对于这个深夜灌饼摊的经营之道，也猜到了个七七八八。
婆婆从身后拿了个纸盒子举到前面。
黄双双非常配合的把一摞钱放了进去，并且做了个双手合十的动作，口中念念有词。
隔着人群的距离，陆飞听不到黄双双在轻声念叨什么。
不过，他还是听到盂兰婆婆问了一句：“你父亲好些了吗？”
“嗯，”黄双双眉头轻轻一皱，微微点头，“谢谢婆婆，他好多了，我想让他再巩固巩固。”
盂兰婆婆从左手摆放着的一个屉柜里，抽出其中的一个小抽屉，从里面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小瓶罐，然后拔开瓶塞，对着一个小碗，倒出些粉末来，用一小勺清水把粉末化开，碗里的水变成了酱色。
接着，拿起酱料刷在碗里沾了几下，在刚刚摊好的灌饼上，颇有讲究地划拉了一通。
竟像是在作画！
陆飞心中一惊：
难不成，这是在画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