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包治百病
盂兰婆婆用一只刷子沾上她那神秘而特制的酱色粉末糊糊，煞有介事的在灌饼的一面涂涂抹抹一番，然后再刷上一层酱料，卷起来，用纸袋包好，递给黄双双。
“今晚你自己不吃一个么？”
盂兰婆婆一边笑着，露出屈指可数的黄牙来，一边又随手揪了两个面团，依次用小擀面杖摊开，刷上一层油。
这道工序倒是与陆飞的一样。
“今天我就不吃了。我只带了这么多钱。”
黄双双不好意思地伸了伸舌头。
不知是昏黄的灯光映照，还是害羞的缘故，陆飞看到黄双双的脸蛋上泛起绯红。
这个黄双双什么时候难为情过？
“这还叫只带了这么多钱？三千块钱呐！就为了三张灌饼……乖乖！真有钱！”胡小伟乍舌般地朝着陆飞小声嘀咕了一句。
盂兰婆婆点点头，“好闺女。遇事先想着别人。婆婆免费送你一张！”
不等黄双双答应，盂兰婆婆又揪了一个面团，放在饼铛上摊开。
外围等待的人群爆发出小小的不满：“没完了！干脆被这几个小家伙包圆算了！”
黄双双装作没听见，双手合十道：
“那就……有劳，谢谢婆婆了！”
盂兰婆婆倒是对人们的反应毫不在乎，心许是习以为常了。
陆飞见她把灌饼的一面煎好后，翻了过来，趁面皮鼓包膨胀的瞬间，同样是戳个小洞，把鸡蛋液灌进去……
嗯，这道工序和自己的也差不多嘛！
这时，盂兰婆婆把手伸向旁边的屉柜，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手悬停在半空。
屉柜上有很多小抽屉，上面标着各种陆飞不认识的符号。
像极了中药房抓中药的药柜，各种各样的，种类繁多。
“小同学，你们有什么难题？讲！”
盂兰婆婆抬起头，目光灼灼，看向陆飞和一旁的胡小伟。
两人听到召唤，从人群中往前挤了挤，径直来到灌饼摊的最跟前儿，与黄双双并排站在一起。
陆飞看了一眼黄双双，发现她的耳垂很红，饱满透亮。像极了两颗红宝石。
“难题？”陆飞表现出一脸惊讶，“婆婆，是在问我俩有什么难题吗？”
陆飞重复了一遍，以便确认自己没有听错。
胡小伟茫然地看看婆婆，再看看陆飞，摆出一副根本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的表情。
“嘿嘿嘿，小同学，黄家千金对你们够意思哦！”
盂兰婆婆笑声尖悚，说的话在陆飞听来有些奇怪突兀。
“婆婆，您要是问我要不要辣椒，是加火腿还是加里脊，我会毫不犹豫回答您。”陆飞顿了顿，接着道，“您问我有什么难题，这和灌饼有什么关系？确实把我们给搞懵了……”
黄双双“咯咯咯”地笑了起来，花枝乱颤，表现的十分开心。
“陆飞哥，一千块钱一个灌饼哎！那不得跟婆婆提点儿额外的要求啊？”黄双双冲着陆飞挤眉弄眼，一脸愉快。
此刻，陆飞心中已经了然了几分。
创业从商十几年，各种生意上的歪招怪招，他见得多了。
这个婆婆卖的根本不是灌饼，卖的是希望。
而给人希望，恰恰是可以昂贵甚至无价的。
所以，一千块钱买一张灌饼！
嗯……某种程度上，不算贵。
不过，像这么做生意的，以江湖人士居多。
江湖人士，鱼龙混杂，有拿骗术千术欺世盗名到处忽悠骗人的，但也有人，真就会那么一招半式、所谓的“道术”“仙术”偶尔能治病救人的……
盂兰婆婆属于哪一种？
陆飞心中泛着疑惑。
他伸出手臂，搭住胡小伟的肩膀，朝向盂兰婆婆笑着道：
“我希望把这位好兄弟脸上的两片儿腮红去掉！”
胡小伟一脸难堪，“陆飞，多管闲事，你！我这腮红，是打从娘胎里带来的。想要去掉，论她是菩萨下凡，恐怕也束手无策吧……”
“我倒是希望你能从全校垫底倒数第一，考到全校正数第一！怎么样？这个要求狠不狠？算不算难为你？”胡小伟反唇相讥。
陆飞拍拍胡小伟的肩膀，打着哈哈：“兄弟，你这不是难为我，是难为婆婆！”
胡小伟听完一脸懵逼。
黄双双赶紧用小拳头捶了捶陆飞，“快点儿的，说正经的！”
“婆婆的灌饼能解疑难杂症，帮人达成心愿。你只需说出愿望……”
说到心愿，陆飞突然想起爷爷来。
每每见到爷爷因为烟熏火燎，眼疾复发，奇痒难忍甚至会化脓，他都心疼不已。
要是能治好爷爷的眼疾，那该多好！
“行！婆婆的灌饼能治眼睛吗？”陆飞突然很郑重其事地问了一句。
言毕，人群一阵骚动。
“这个小孩儿，太不懂规矩了！”
“是啊，从来没人敢质疑盂兰婆婆！”
“婆婆不高兴，花多少钱也买不到她的一张灌饼！”
盂兰婆婆面色阴沉如铁。
陆飞倒是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冒失的地方。
如果有，那只能说是这个婆婆太端着了。
我是顾客，你是服务方。
顾客提问题，表示质疑，这不天经地义，很正常么？
何必这么大惊小怪？
显然这群人是被盂兰婆婆给深度种草了。
黄双双忙不迭地替陆飞打着圆场。
只见她撇撇樱桃小嘴，撒娇嗲声道：
“婆婆，都怪我。来的路上，没来得及告诉他们……婆婆您有通天的本事！俩土包子有眼不识泰山，没见过世面。念在他一片孝心，您就帮帮他……”
到底是黄双双的脸够大，还是钱起了作用？
总之，婆婆这才表现出心软，面色缓和，微微说道：
“好吧。念你和双双一样，都是孝顺孩子。婆婆我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帮你这一回。”
婆婆不忘用眼神瞪了陆飞一眼，这一记眼神杀，让陆飞打个激灵，脖子后面汗毛倒竖！
陆飞心里犯着嘀咕，究竟是自己心理作用，还是这个怪婆婆果真有些邪门儿？
盂兰婆婆转身把手伸到其中一个小抽屉前。
拉开抽屉，拿出一个精致的天青色的小瓷瓶，拔掉瓶塞。
再拿一个干净的小碗，把瓶子里的粉末倒出些许到碗里。
往碗中添上少许清水，把粉末搅成糊状。
只见粉末糊糊立刻呈现出了抹茶一样的颜色。和刚才黄双双那个粉末糊糊的酱色不一样。
接着，婆婆用酱刷沾些“抹茶”，在快要被煎糊了的灌饼上面，动作颇为讲究地涂抹了起来，而且口中还念念有词。
虽然看不太清楚，但陆飞觉得婆婆是在画一个图形。
与此同时，人群立刻停止了喧闹。
四周一阵噤声，在深夜的荒郊野外，一群人安安静静地站在一起，不发出一丝响动，真是够瘆人的！
陆飞和胡小伟的身体不自觉地往近靠了靠。
不过，当他看到这些人一个个竭尽所能伸长了脖子，表情十分虔诚地目睹着婆婆制作灌饼的过程，像是朝圣一般。
这庄严的静谧，和满满的仪式感！
陆飞几乎忍不住要笑出来。
眼前这个画面，不禁让他联想到电影里偏远地区曾经流行过的跳大神的那些画面。
好不容易涂鸦完毕，婆婆这才开始刷上酱料，再然后把灌饼裹起来，塞进纸袋，最后套上一个透明塑料袋，递给陆飞时，不忘加上一句：
“好好拿回去，给病人吃。记住！吃之前，病人要沐浴更衣焚香三柱，效果更佳！”
陆飞配合地双手接过来，微微鞠身，“谨遵婆婆的嘱咐。”
然而，心中既好笑而又充满感慨：
这张放在饼铛上烤了这么久，看上去硬邦邦的，想见也好吃不到哪儿去，普普通通的灌饼，就因为号称有神通的婆婆的“法力”加持，添上几画“神来之笔”，就能卖出一千块的天价！
这么一张灌饼，能顶得上陆飞和爷爷两个人辛苦大半天烙出来的两百张！
天啦噜！
什么叫创新？
这就是创新！
什么是暴利？
这才是暴利！
陆飞想起了黄双双来时说过的带他此行的目的，不禁充满了对黄双双的感激之情。
他出神地望着黄双双，充满深情地说了一句：
“黄双双，回头你再在我这儿充两千块钱的！”
黄双双一脸吃惊：“为什么？”
陆飞结巴道：
“凭咱俩这关系……我还能给你优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