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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降(一三七)驱逐

南云一怔,将手中的苍术狠狠扔到一边,抬头呵道:“疯了!长倾国受难的人这么多,你怎么帮得过来?”

“能帮一点是一点吧,毕竟都说是我带来的。到时候走了,也走得安心嘛。”天南星还是笑笑,笑得有点勉强。

“那群白眼狼不值得你救!”南云恼怒了。

“南云。”天南星叫了这个名字,过了很久才说话,“不管怎样,临天宗都存在过,阿爹和师父曾经的付出,我不想就这么白费了。”

南云不语。但天南星知道,他默许了。

事实上,他连救人都救得不顺畅。只要他一出现,没有人不给他白眼,没有人不一顿破口大骂,目的就是要让他离开,让他滚。

他再次看到那些百姓时,有人给他安了“天煞孤星”和“瘟神”的头衔,说他霉运缠身,连累了整个长倾国。

短短几日,他想不到长倾国已经乱了,到处都是聚蛇草带来的恐慌,每个人都面临着死亡的威胁,除了他自己。

情况已经恶化到了他不敢想象的地步,南云竟然也中了毒。他们从小就开始修行,早就结出了灵丹,照理说能抵抗得住。

聚蛇草毒性太猛。南云就算是疼痛难忍,也还是端端正正的在那里打坐,想用灵力将毒性逼出来,无果,还险些遭到了反噬。

情急之下,天南星将掌心划破,滴在了苍术上,用灵火点燃,驱散周围的毒气。

南云身上起了红疹,要用‘天南星’和老姜熬出来的水外敷,但是他们没有老姜,也没有水,他也不敢将南云带出去。带去求医跟等死一个道理。

“南云你不会死的,不会的……我不会让你死。”天南星一边脱掉南云的衣服,一边不停喃喃,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前几天才死过一次,今天就换成了南云。

他受到了惊吓,直接将掌心的血抹在南云身上,不出所料,一个时辰过后红疹慢慢褪去了。

南云久睡不醒。他慌了神,找来了水给他喝下,最后一口,他往水里掺了自己的血。

许是他的血起了效用,天一亮,南云一如往常地醒来,看着自己满身的血,不禁瞳孔一颤。

天南星坐在棚子边,皱着眉看着自己的伤口出神。他觉得以前好像没有这么疼的,现在的感觉就像手掌被剁掉了一半,疼得麻木。

见南云起来了,他瞬间舒展眉头,露出一个笑,像寻到宝藏的孩子,“真的管用!”

他的血,真的管用。

南云把浸了血的苍术和‘天南星’拿出去了,每家每户挨个扔一些。

天南星躲在一个破烂的背篓后,浅云色的披风被染成了泥灰色。阔大又厚重的帽子,将他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来,在帽檐的阴影下闪动。

目之所及全是人,全是受过临天宗庇护的百姓,他却看不到这些人曾经的欢笑和睦。勉强能空出来的地方被搭上了简陋的布棚,受难的人才不至于风吹雨淋。

“啊——”一声尖叫。

这段时间来,这种惊恐的声音他已经听过无数次了。

紧接着传来的是一阵恐惧的哭声,他看过去,是个姑娘。姑娘蜷缩在墙角,一只手臂被身旁的两个人拽着,上面长满了疹子,通红肿胀。疹子上面正有东西冒出头来,一点白色。

“作孽啊!”拽着姑娘手臂的中年妇女眼睛哭得肿胀。

“作孽的是那个瘟神,要不是他我们能受这么大的罪?!”中年男人用手中的镊子,从姑娘手臂上扯出一根细细长长的东西。

蛇子被猛地丢进火坑里,挣扎几下过后终于没了动静,只剩烈焰在空气中跳跃。

那男人的手臂上也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窟窿,全是扯出蛇子留下的印记。

天南星蹲在远处看着,内心哭嚎。他攥紧了拳头,缠着绷带的手又渗出血来。

“害怕了?”突然有人在他头上说话,他身体一僵,不敢回应,拉紧了帽檐。

“蛇子从身体里长出来,能不怕么?”那人继续道,声音有些沧桑疲惫,听起来像个中年人。

“吃点东西吧。”那人蹲了下来,一直拿着红薯的手出现在他的视线里,往上看去是一条面目全非的手臂。

他突然身体一颤,不留神往后面倒去,打翻了那人手中的红薯。

他撑着地,帽檐松了些,露出半张脸来。四目相对,让他惊恐。更让他意料之外的是,刚才那个说话的,竟是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

青年瞳孔紧缩,猛地倒退了几步。出现在眼前的这张脸,太好辨认了,临天少主天生的好皮相让人印象深刻。若在之前别人见了他,会变着花样夸他,但是现在不同,这张脸对于所有人来说,就像带了剧毒的彼岸花,俊美却偏要开在黄泉路上,下一刻就要送所有人去地狱。

青年惊恐,又猛地站起来,换了语气,质问着:“你不是已经走了吗?怎么还在?!”

周围的人听到了动静,看过来。

天南星下意识地抓紧了帽檐,又遮住那张脸。撑起身体,想要逃,却是脚下一软,又跌在地上。在以前,他就是众星之中的月,是天之骄子,枝头凤凰,身边总跟着人被时刻保护着,怎可能会跌倒?

这次他跌倒了,竟是连滚带爬地躲到墙角。那些围过来的人怒目圆睁,逼得他无路可逃。

忽然有人给他跪下,不停作揖磕头:“你快离开吧,我们给你跪下了。”

有人跟着哭诉:“求你走吧,这里不欢迎你。”

“若不是你犯了大忌,我们会落得如此下场吗?你看看这都是些什么!”一个声音粗犷的壮年撩起了衣袖,露出一条满是疮痍的手臂。

他闭着眼,不敢去看。他想反驳,但无能为力,他说的所有,都被人视为诅咒。

“我有办法的,相信我……”他说得很小声,像是自言自语,没人听到。

“你到底还想怎样,非要害死所有人才罢休吗?你去看看山上!”

他去看过,有很多土堆,没有一个有墓碑。用那些人的话来说,是“下面埋着的全是瘟神诅咒死的人”。

“不是我,我没有我没有……”他喃喃,只说给自己听。他知道不管怎样辩解,不管怎样想办法,没人信也没人听。

“你不想活我们还想活,滚吧!”人群中有人情绪失控,突然抄起散落在火盆边的木棍,要朝他头顶砸去。

忽的,闪过来一个人,一道蓝光将那木棍反弹回去,挡在前面的剑。黛蓝色的剑柄,正是南云的云。

“走!”南云出现在他面前,皱着眉头,将他扶起。

“有办法的……我有办法,真的……”

刚开始,所有人都不相信他的血能解毒,后来看着火都烧不死的聚蛇草,沾了他临天少主的血就没了生机。所有人都信了。

但这就更坐实了他“祸源”的罪名,更多的人希望他离开,带走这场灾难,越远越好。

但他是知道的,就算他死了,这些聚蛇草也还会在,现在他活着,至少还能多救一两个人。

他的血就是聚蛇草的克星,然而解药太少,终究是救不了所有人。

“南云,这两日你没什么问题吧?”天南星试探着问。

南云喝过他的血,聚蛇草的毒气再也无法攻击到自己。

“你要做什么?”南云惊觉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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